6.設計
蘇佳走到了隔壁的地方，推開門。
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衣帽間，是柳雲生前非常喜歡的地方，當然，也是蘇佳最喜歡的地方，作為一名化妝品的主播，漂亮的首飾，昂貴的化妝品，以及美麗的衣服……
當然，蘇佳喜歡這裏還有個原因，蘇佳搬進來的第二天，把柳雲的衣服全部都換成了自己的衣服，仿佛隻有用這種方式，才能宣示自己的主權，表示自己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蘇佳想到這裏的時候，嘴角走出一絲得意的微笑，然而當她推開門的時候，卻一下驚呆了！
自己倒騰了許久的衣帽間，居然又重新換成了柳雲的樣子！
“怎麽回事？”蘇佳看著那衣帽間，心道柳雲的衣服自己可以扔到了地下室了的，怎麽跑到這裏來了？誰弄的？便是真的弄，也要弄好幾天啊，這是怎麽回事？
柳雲……
柳雲不會也在這裏吧？
“小佳？”忽然，有人在叫自己，蘇佳怔怔回頭，見鏡子裏居然顯出柳雲的摸樣，正對著自己招手：“小佳，你在這裏幹嘛？”
蘇佳打了個寒戰，靜靜地看著鏡子裏的柳雲，腦海裏忽然閃出柳雲在水裏掙紮的樣子，一臉絕望地向她招手：“小佳，小佳，救命啊，快救命啊。”
“柳姐姐。”蘇佳渾身發抖，可是依然咬著牙道：“柳姐姐，我知道你死得冤屈，可是你不要纏著我了，我可以給你燒紙錢，你別纏著我，好不好？”
“你在說什麽啊？”柳雲一臉驚訝，像是完全不理解蘇佳的話，指了指自己的衣帽道：“這是我的房間啊，我還奇怪你怎麽來到這裏來了？你怎麽回事？對了，你啥時候進來的，我怎麽沒看門就看到你了？”
蘇佳打了個寒戰，一言不發。
“哦，對了。”柳雲仿佛自言自語，拍了拍額頭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當時請你到我們家做保姆來著，所以把門口的密碼告訴你了，對吧？”
蘇佳聽到這話，再也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哦哦，我還想起來了。”柳雲拍著額頭，仿佛什麽也想起來了，不停地點頭道：“我有點想起來了，當時的時候，你邀請我去公園漂流，對吧，然後你就把給推到了水裏頭，然後……我就淹死了，對吧？”
這麽說著，柳雲的臉忽然變得骷髏，對著蘇佳喋喋地笑。
“啊啊啊——”
蘇佳嚇得大叫一聲，轉過身推開門就往外跑，就在這時，忽見張誠站在門口，陰森著一張臉，盯著蘇佳一字一句地道：“蘇佳，蘇佳，我知道誰殺了我媽媽了，就是你，你這個瘋子，你這個表子，我媽媽好心邀請你來當保姆，你居然害死了我媽媽，你這個混蛋！”說著，走過來，一頭撞向了蘇佳。
蘇佳“啊”了一聲，蹬蹬後退，一個趔趄就向外倒去，可是就在這時，她飛快地握住了那扶梯把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卻沒有滾下去。
空氣忽然凝滯了，蘇佳低垂著頭，半晌，慢慢抬起了頭，見柳雲和張誠一起站在麵前，陰森森地看著自己，瞳孔是白的，顯然張誠也已經死了。
那麽自己呢？
自己也死了？
什麽時候死的？
為什麽想不起來了？
蘇佳靜靜地看著兩個人，忽然開口道：“戲弄我，很好玩嗎？”
柳雲和張誠一怔，異口同聲地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怎麽知道的？”蘇佳冷笑一聲，指著他們地上的影子，道：“你們看，你們裝作是鬼，可是你們這邊卻有影子，如果是鬼，怎麽會有影子？”
這麽說著，心裏的底氣越來越壯，扶著樓梯站起來，咬牙道：“你們明明沒有死，為啥要嚇唬我？”
然而雖然這麽說，想起自己數次的輪回，又有些疑惑——難不成自己陷入了什麽輪回地獄裏了？
可是那影子是怎麽回事啊？
說起來，柳雲到底死了嗎？若是死了，為啥有影子？若是沒死？為啥不停地輪回呢？
空氣安靜下來，彼此對視著，互相看著。
蘇佳開始還覺得很害怕，可是盯著那母子倆在地上的影子，漸漸的覺得平息下來，心道這這倆人雖然看著陰森森的，可是很明顯是活人，隻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嚇唬自己？想到自己在公園漂流時候的謀殺，臉上不由一紅，上下打量著柳雲道：“你……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柳雲抿了抿嘴，不答，正在此時，忽然樓下傳來腳步聲，蘇佳猛地回頭，見張力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扶著樓梯一步步地走了上來，靜靜地看著蘇佳，臉上毫無表情。
“你們……你們都在騙我？”
蘇佳指著他們，不停地後退，搖頭道：“你們這群瘋子，你們都在騙我，對不對？”
張力和柳雲對望一眼，交換了個眼神，卻沒有說話，張誠卻陰沉沉地開口了道：“你這個表子，明明是侵入我們家的，卻在這裏理直氣壯，憑什麽啊？”
蘇佳聽到這話，咬著嘴唇，臉上一紅，抬頭飛快地睃了柳雲一眼，見柳雲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忽然惡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不由臉上一紅，低下了頭去。
“你也知道羞愧，哼。”柳雲鼻子裏出著氣道：“你殺人了，你知道嗎？”
“知道。”蘇佳臉上帶著一種決絕的坦然，點頭道：“我知道我殺人了，我罪該萬死。”
“那就是了。”柳雲翻了個白眼，抱著胳膊，悠悠地道：“若是不想讓我告你，你必須合作跟我演一出戲。”
“什麽意思？”蘇佳一怔。
“就是演柳雲死了，你是我的情人。”張力輕聲補充地道：“我知道你殺了柳雲，可是柳雲會水，而且不是一般的會水，是非常會水，她大學時代得過遊泳冠軍，所以……嗬嗬嗬。”
“所以你們到底要我幹什麽？”蘇佳見柳雲沒死，也籲了口氣，沒好氣地道：“到底做什麽，說吧。”
“我們有個保險……”張力搓了搓手，正要開口，忽然被柳雲打斷道：“這個你就不必知道了，你不是想在我們家裏住下嗎？那你就住吧，勾搭我老公這事兒，我也不計較了，總而言之，你就在這裏住下，其他的沒必要知道，若是到了一定時候，會通知下一步行動的。”
蘇佳聽到這話，忽然哈哈笑了起來，眾人麵麵相覷，張誠上前一步，斥責道：“你笑什麽？”
“我明白了，我一切都明白了。”蘇佳嘴角掛著諷刺的笑道：“原來你們一家子都在算計我，對嗎？”
“什麽意思啊？”柳雲皺了皺眉，哼了一聲道：“你謀殺未遂，還有理了，對嗎？”
“我自然是沒理的。”蘇佳淡淡地道：“但是你們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頓了頓，指著柳雲道：“你明明會水，卻偏生騙我去什麽漂流，而且是那麽偏僻，根本就沒東西的地方，對不對？”
“那又如何？”柳雲翻了個白眼。
“這就對了。”蘇佳拍了一巴掌道：“我想起來了，事情是這樣的，你們夫妻兩個欠了一把錢，對吧？”
“你怎麽知道的？”張力脫口而出。
蘇佳不答，繼續道：“你們欠了一大筆錢，還不上了，所以才會解雇了保姆，對不對？當時我問你保姆去哪裏了，你隨口說了一聲雇不起，我還以為你開玩笑，其實你們確實雇不起保姆了，對不對？”
“那又如何？”柳雲皺眉道。
“那又如何？”蘇佳冷笑道：“很簡單，你們夫妻想要騙保險金，所以想要做以下幾件事，一，你們中間必須有一個人死了，另外一個人投保，第二，必須有見證者，第三，死去必須是意外死亡，不能是投河自盡，對不對？”
這話似乎說中了張力和柳雲的心事，兩個人對望一眼，沒有說話。
“好了。”蘇佳拍了一下巴掌道：“這事情是這樣的，柳雲，你一個好好的貴婦，幹嘛去勾搭我這個直播主播啊？問題就在這裏，你們其實是這樣的，你們欠了一筆巨資，為了還債，你們需要有人見證你們的死亡，所以你選了我，對吧？柳雲。“
柳雲聽到這話，揚了揚眉，不置可否。
蘇佳繼續道：“其實這樣的，你們選擇了我之後，柳雲就刻意地接近我，然後偽裝成了閨蜜，然後邀請我來你們家做客，你想啊，像我這樣的小白領，看到這麽豪華的房間，肯定會很羨慕的，對不對？先是讓我生出了羨慕之心，讓我生出想要占有這裏的欲望，對不對？”
“對。”張力聽到這話，微微一笑，點頭。
“哼。”蘇佳哼了一聲，又繼續道：“然後你就出場了，你長得這麽帥，我肯定會被你迷住，對不對？如果被你迷住，那麽事情就好辦了，我既羨慕你們的大房子，又羨慕這樣的老公，如果柳雲表示你們夫妻感情不好，我肯定會產生偷窺之心，對不對？”
“那是你存心不善。”柳雲翻了個白眼道。
“我存心不善，怕是你們有意勾引吧？”想到自己居然被張力騙了一場，蘇佳的心漸漸冷了下來，苦笑道：“你們也是很搞笑，張力勾引我上床，讓我徹底愛上了他，對不對？”
“對。”
柳雲聽到這話，忽然抬頭惡狠狠地瞪了張力一眼，張力忙擺手道：“我是完成任務，你也是同意了的。”
柳雲哼了一聲，沒吱聲。
蘇佳見到他們夫妻恩愛，不免有些心酸，想到被他們騙了一場，越發憤憤不平，道：“當時的時候，張力勾引我上床，讓我徹底愛上了他，然後你再露出你們夫妻感情不好的樣子，讓我產生想要代替的想法，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終於徹底淪陷了，這個時候，張力忽然告訴我，要分手，因為他覺得自己對不起你，在那種情況下，我一定會崩潰，對不對？”
“對。”柳雲篤定地點頭道：“你一定會崩潰的。”
“是崩潰。”蘇佳越說越心酸，眼淚終於流了下來道：“當時的時候，你告訴我這些，我覺得天都塌了，所有一切都塌了，我沒辦法了，隻能把仇恨發泄到了你的身上，對嗎？”
“對。”柳雲點了點頭，冷笑道：“我隻能說，我很有眼光，你他媽的真的不是好東西，要是一般人的話，哪怕被我老公甩了，也不至於生出要殺人的念頭來，誰知道您真是個人才呐，居然真的想要殺人。”
“我沒有。”蘇佳聽到這話，未免有些尷尬，不停地搖頭道：“我沒有啊，我隻是……隻是……”
“你隻是？”柳雲臉上的譏諷越來越濃烈道：“力哥跟你分手之後，我就買了漂流的票，想要試探你，你居然答應了，一般人在那種情況下，應該不會見我吧，對吧，因為見我是特別尷尬和痛苦的事情，可是你居然若無其事地答應了，那就證明你真的對我起了殺心。”
“哦。”蘇佳咬了咬嘴唇，想要解釋什麽，終於沒有解釋，隻低下了頭去。
柳雲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當時你答應了之後，我就知道怎麽回事了，所以我就做了一下準備，等你跟我一起去的時候，你跟服務員打聽消防的情況，我就知道你要殺人，所以及時跟老公聯係，等你把我扔到了水裏的時候，我潛了下去，在最近的地方爬上了岸邊，老公就在哪裏等著我。”
“哦。”
蘇佳聽到這話，苦笑了笑道：“你們很厲害，很會算計呐。”
“說不上。”柳雲聳了聳肩道：“其實我也沒辦法，自殺的時候，保險金是拿不到的，所以我隻能這麽做，當然，你呢，也是自己作死，我也是沒辦法。”
蘇佳沒說話，沉吟了下道：“可是我為什麽每次都不停地輪回呢？我承認，我來勾引你家的老公，想要跟他在一起，侵占這裏，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你家兒子張誠一來，我就會看到詭異的東西，像是見鬼一樣的東西，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反正不停地輪回，我都糊塗了。”
柳雲翻了個白眼，沒說話。
張力見氣氛尷尬，咳了一聲道：“是這樣的，其實是這樣的，哦，當時的時候，你住在我們家裏，小雲其實也在，我比較尷尬，既要照顧你，也要照顧小雲的情緒，但是小雲畢竟是女人，比較情緒化，你懂得，她看到我們親熱，受不了，說讓我把你趕走，可是我們申請的巨額保險金還沒有批下來，你這個殺人凶手還走不得，就這麽折騰了好久，商量的辦法就是讓小誠回來，然後把你嚇唬走。”
“啊。”
蘇佳點了點頭，聳了聳肩道：“我已經被你們趕走了，所以你想怎樣？你們又想怎樣？”
“可是你又回來了啊。”柳雲嘴角帶著十足的不屑道：“你真是不要臉啊，蘇佳，你為什麽會回來呢？你也太不要臉了吧，我們把你趕走了，本來想要過輕省日子，結果你又回來了，當時我們在屋子裏看到你，我就說你不要臉，讓阿力把你趕走，可是阿力當時說，不能泄露秘密，畢竟你是重要的死亡證人，所以我們沒辦法，就想了一招，輪回。”
“輪回？”蘇佳吃了一驚，怔了怔道：“就是把我搞糊塗了，弄成輪回的樣子嚇唬我？”
“對。”柳雲點了點頭，道：“當時我們的想法就是，再把所有一切都重複一遍，讓你再次勾搭阿力，然後在這裏住一段時間，讓小誠再次過來，然後做出各種各樣的事情來讓你上鉤，恐嚇你，最後把你嚇唬暈了。”
“可是我為什麽每次醒來，都在我自己的臥室啊？”蘇佳似乎抓到了什麽。
“這很簡單。”柳雲翻了個白眼道：“我們帶著你的鑰匙的，打開你的門，把你放進去，然後給你吃點安眠藥，讓你好生睡覺，當時的時候，除非你被叫醒，否則你是不可能醒過來的，然而怎麽叫醒你呢？很簡單，你在屋子裏睡覺，隻有室友可以把你叫醒，所以呢……”
“所以是這麽回事？”蘇佳的笑容越發苦澀道：“我就是個玩物就是了。”
“玩物談不上。”柳雲肅然搖頭道：“我們隻是想把你趕走，過一些安生日子，可是你不知死活，第三次又跑來了。”
“什麽？”蘇佳聽到這話，臉上一紅。
“就是說你不要臉。”張誠忽然陰陽怪氣地開口道：“蘇阿姨，你也太不要臉了吧，我爸媽把你嚇唬走了，你又來了一次，你到底知不知道恥啊。”
蘇佳聽到這話，臉上的 紅暈越發濃烈，低下了頭道：“我……”
“當時的時候，你再次按開了我們的門鈴，我們也吃驚，感覺你簡直也太過執著了吧，簡直就是糾纏不休，便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決定告訴你真相，結果又被老公阻攔了，老公說，事情已經進行到了這麽一步，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為了要得到的保險金，無論如何，隻能再來一次了。”
“然後呢？”蘇佳苦笑地問。
“然後我們又來了一次。”柳雲語氣裏帶著無限的鄙夷：“你真是執著啊，你就這麽想當女主人嗎？”
“不是。”蘇佳忙雙手亂搖道：“真的不是啊，我真的不是，你要知道……這一切的事情都太奇怪了，所以我若是得不到真相，我睡不著的，所以我才跑來看看他。”說到這裏，忽然想到自己勾引對方老公的一切場景都看在了柳雲眼裏，不由麵紅耳赤，隻覺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了進去。
柳雲似乎看穿了她的羞愧，哼了一聲道：“沒想到你這麽不要臉，非得賴在我們家裏，我本來就在我們家地下室住著，你特別過分，居然把我衣帽間裏的衣服，全部扔到了地下室！”
說到這裏，柳雲未免憤憤不平，咬牙切齒地道：“你也太無恥了吧？憑什麽換了我的所有衣服。”
蘇佳聽到這話，不由麵紅耳赤，咬了咬嘴唇，想要解釋什麽，終於沒說出話來。
“好了，就這樣吧。”柳雲把手一拍道：“就這樣吧，你在我們家裏留下，殺人的事情我也不計較了，隻要幫我們騙過保險公司，一切我都不計較，如何？”
這話出口，蘇佳一下抬頭，驚喜地道：“你們真的可以……”
“可以啊。”柳雲翻了個白眼道：“你要告發我也行，那我也告發你謀殺未遂。”
“哦……”張力看到蘇佳臉色變了，忙搓了搓手道：“是這樣的，蘇佳，我們也不虧待你，會給你一筆錢打發你的。”
“哦哦哦，是這樣啊。”蘇佳聽到這話，心中一動，心道反正直播也播不出去，掙不了大錢，幹脆這樣子也挺好。
“哦，那就這樣吧。”張力忙賠笑著走到柳雲跟前，摟著她道：“我這不是為你嗎？你別吃醋了，如今她知道了，可老實了，對吧？”
柳雲推了丈夫一把，扭身進了臥室，張力忙進去賠罪，張誠抬頭瞪了蘇佳一眼，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繼續寫作業，整個大廳隻留下蘇佳孤單單地站在那裏。
原來一切都是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