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7 二重身(7)

“我想,這一定是個該死的噩夢。”

本來麵容嚴肅,準備問詢婚禮相關人員的警察在布蘭特走進門的一瞬,臉孔頓時扭曲。

“當我聽說你來S市的時候就有不詳預感……為什麽你這家夥會在這裏!”

重案組隊長李青忍不住站起來,做出拔槍的姿態。

“不用問了,罪魁禍首一定是這家夥,你被逮——”

突然他的腿被旁邊坐著的同事掃了一腳,頓時李隊長狼狽爬回桌上。

“咳,不好意思,他鄉遇故知,他有些激動。許久不見,想不到在這裏見麵了,布蘭特。”

暗算李隊長的正是他的頂頭上司——董琪。布蘭特教授跟董琪是故交,一看雙方反應已明白是怎麽回事。恐怕董琪早已聽說他在這邊,才故意叫上李青跟她一起來的。否則位處高職的董琪怎會親自負責問詢工作?

“很高興再度見到你們。雖然不知道李隊長對我有什麽誤會,但是因私人感情耽誤工作可不是好習慣。我想,您大概需要去我的心理診所,進行一下谘詢服務?”

說實話李青很想當場槍斃了這貨,但是礙於上司的麵子,隻能咬牙忍了。

“話說,你們兩位怎麽在S市,還負責這個案子——我聽說被害的女士好像是重度燒傷,並未死亡。”

其一,這並不是有人死亡的重案;其二,這裏並不是董琪的管轄區。由他們負責此案詢問是什麽緣故,難不成這是一起跨省市的案子?

“我們是因另一起案子前來這裏。”

董琪簡短敘述了一下他們來S市的原因。原來,在列車上發生過好幾起失蹤案,一開始並沒有引起警方重視。對於一個人口大國來說,失蹤、拐賣什麽的時間多得數不勝數,這類案子的級別還輪不到重案組介入。

直至有個人在列車上出事,他的行李等物品還遺留在客艙內,他自己卻在火車延線外的地麵上永久沉睡。

“他是亨利.貞,一名香港警察。上麵很重視這件事,派我們前來調查。在他的遺留物品裏,我們發現這場婚禮的請帖。當我們趕到現場,已經發生了事故。那麽布蘭特,你怎麽在這裏,對這起案子又掌握到什麽程度?”

董琪的話令布蘭特注意到一個細節。

“請柬?請問上麵的邀請函是打印字體,還是手寫的?”

“是手寫的,怎麽了?”董琪問。

布蘭特微斂眼瞼,陷入短暫的思考。

秦曉琳收到了請柬來參加婚禮,董琪跟李青也因謀殺案來到這裏,現場的線索裏也有一封請柬。很顯然,他們不是偶然聚集在這裏,而是被某人,出於某種目的引導到同一地方。

若說聯係,唯一的原因隻有一個——他們都是布蘭特認識的人。

“其他賓客的請柬都是打印字體。找出所有手寫字體,筆記相近的請柬——我想這應該算是一個線索。但是既然留下字跡,對方也有不被調查到的自信,因而這個線索能延展下去的情報不多,隻能為我們確定凶手的目標範圍。亨利.貞還有其他遺留下來的物品嗎,我需要看一下。還有有關他來到中國的原因,最近所經辦的案子,我都需要過目。”

李青的牙齒咯咯作響:“你小子,以為自己是誰啊?”

那種上司命令屬下的口氣讓他想好好給這混蛋思想政治教育一下!

“也就是說你準備參與調查工作,很好,我正想邀請你。李青,跟以往一樣由你負責跟他配合行動。”

董琪一句話,就把她那滿心怨恨的屬下賣掉了。如果讓李青承受點心理折磨就能夠快點解決案子,那麽她當然果斷的犧牲下屬來完成任務。

“還有,請你派人將秦曉琳送回家去。這個案子很危險,我不希望她參與其中。”

董琪聽了,笑了下。

“布蘭特,這件事你有詢問過她的意見嗎?要做決定的隻有當事人,其他人是不能替她做出任何決定的,哪怕借口是為了她好。”

最重要的是,一旦沒有牽掛,你就會去做一些危險的事。雖然男人有男人的想法,但是女人的心思也隻有女人知道。

“放心,就算她留下來我也能派人保護好她。”

董琪揶揄的打量一眼布蘭特這樣說道。

李青狐疑的看向布蘭特,總覺得這家夥似乎在隱瞞著什麽事。秦曉琳有危險?還有他怎麽知道請柬的字體的問題?不對勁,肯定有問題。

懷疑歸懷疑,李青也知道要撬開布蘭特的嘴純屬自討沒趣。

“李青,你先帶布蘭特去了解一下鐵軌事件的詳細情況,婚禮這邊的事故在我了解情況之後再反饋給你們。”

於是雙方點頭,各自進行調查行動。

被他們拋開的秦曉琳卻沒有乖乖在酒店等著警方傳訊。此時她已經私下找到同樣等待傳訊的李白龍,了解案子的情況。

“很抱歉,您遠道而來卻遇到這種事。”

李白龍先代表婚禮主辦方說了一些客套話,才開始講述現在他所了解到的情況。

“被燒傷的是我父親聘請的律師孫紅,她應邀來參加婚禮。火災發生後我檢查過現場,火源似乎是她手中的花捧——還未燃燒的部分明顯罕有磷的成分,類似從前的擦式火柴,一搓就著了。”

最早的火柴構造非常簡單,用某些物質包裹磷粉,使用者在任何地方一摩擦去除外麵的塗層,便可以點燃。磷的燃點很低,遇到外麵的空氣立即燃燒。在近代不斷改進,才將火柴成分分開,令火柴可以避免跟任意物質摩擦起火,能更安全的使用。

“如果花捧燃燒,她為什麽不丟掉?”秦曉琳不解的問。

“這個我知道!”小雪舉起手,“我問過司儀,在之前排練的時候,花捧很容易鬆脫;所以正式上場的當天花捧會拴在胳膊上——所有參加排練的人都知道。”

秦曉琳忍不住看一眼李白龍——讓未成年的小孩參與案子合適麽?李白龍笑了笑,摸摸小雪的頭。

“別小看我的助手,她非常聰明。拴在手上並不會引燃她的身體,花捧的構造是類似珍珠花捧的球體跟紙花點綴,球體部分就是磷製造的,直接用膠水固定在鐵絲上,燃燒後很容易脫落。因而在做搖擺花捧動作時,易燃物掉落在被害者的頭發上。”

秦曉琳內心一個冷顫:“發膠是易燃物,遇到火立即將頭發點著。再加上身上穿著容易透風的絲綿製衣服也容易點燃……”

很自然發展成他們所看到的情形,真是惡魔一般的算計。

李白龍點頭:“我想,為確保萬無一失她的衣服可能也經過特殊處理,浸入了易燃材料。服裝的準備,還有花捧等等,都是婚慶公司統一包辦,他們有很大的嫌疑。”

“但是如果很容易燃燒,犯人不擔心在運輸或傳遞途中令花捧點燃嗎?所以我想,作為火源的花捧應該是在婚禮剛剛進行之時交給孫紅的。”

李白龍點頭:“要是孫紅能指證犯人就好了,可惜她現在重度燒傷,剛脫離危險,根本沒辦法交談。”

“還有,犯人為什麽用這麽麻煩的手法……我是說,經常看電影裏有人□□,用手機遙控爆炸,或者用電打火機引燃火災等等,為什麽犯人要用磷這樣原始又容易出錯的方法。”

李白龍汗顏:“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掌握非常專業的爆炸、電打火知識。”

“是、是嗎?哈哈哈……”

秦曉琳尷尬的笑道,內心卻無法解釋自己的糾結。

凶手‘指揮家’是藍麟的弟子,這是藍麟親口承認的,不會有錯。

回想起藍麟曾用一個無線爆破裝置炸毀整個航空展覽館,秦曉琳可不相信這家夥的弟子不懂高科技犯罪技巧。

不是不能用,而是不願意用。犯人選擇用這種手法‘燒死’孫紅肯定有某種原因。甚至殺害孫紅可能不是直接目的,‘燃燒’這一動作所表現出來的情況才是最終目的。

“凶手會不會是在威脅誰?”

小雪的一句話令秦曉琳心中咯噔一下,她心虛的想起自己跟藍麟的約定。這件事……不會有人知道吧……哈……哈哈……

“我記得曾經有個案子,某個人家門前發現了硫酸跟小刀,之後她家高壓鍋爆炸造成她重度燙傷。後來調查發現有人塞住了高壓閥——原來她跟別人的老公玩地下戀,被人家老婆發現,為了威脅她才這麽幹的。就算高壓鍋爆炸也未必能造成死亡,甚至不會直接傷害到被害人,但是製造一場爆炸本身對於威脅來說足夠了。”

雖然秦曉琳很想吐槽李白龍怎麽可以讓小孩去接觸這類案子,但是她不得不承認孩童的犀利令她身上起了一層薄汗。

不一定要致死程度,‘燃燒’本身對於要挾來說,已經足夠了。

那痛苦的,鮮紅的形象印在視網膜上,給人以深刻的印象。

【輸掉的話,我便在他眼前殺死你。放心,死亡的過程很緩慢,會讓他充分體會到你的愛意。】

我……不能輸。

她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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