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師與殺手

次日清晨,百鳥鳴叫,清脆悅耳。

一個清新爽朗幽寂的大森林呈現在雨後的黎明。

石小磊用我們唯一的炊具煤油爐將礦泉水燒開,煮起方便麵。

“媽的,要是有一筐鳥蛋就好了。”石小磊說。

“你不是金槍手嗎?打幾隻鳥也行啊!”我說。

“拿子彈喂鳥?哪有那麽貴的鳥,浪費我的子彈。”

馬小萌的腿出現了一些微小的紅點兒,起初並不癢,現在癢得厲害。石小磊把酒瓶遞給她:“來,擦點,管用。”馬小萌接了過去。

“媽的,朝聖,混蛋才會有這個念頭!”石小磊自言自語,走到一棵大樹後方便去了。

“徐大哥,我們幾天能到天池?為什麽你那麽想去那裏?”

“為了真相。需要七天,或者十天吧。”

“真相?真相和天池有什麽關係?”

“你不明白的,我和別人不一樣,我有種特殊的一種意識,我能和河流對話。”

“你在編故事。”

“不,是真的,我有著這樣的經驗,那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而我現在,可能暫時喪失了這種能力,我想,去河流的源頭,也許可以找回那種屬於我的能力。沒有源頭,就沒有一切,這個世界,什麽都有源頭,人的靈魂、人的精神、人的意識,都是如此。”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就算你找回了與河流對話的能力,你又能了解什麽呢?真相有那麽重要嗎?就像愛情,有幾分是真實有幾分是虛幻,誰分得清呢?”

“真相當然重要,一個心理師對真相漠然的話,這個世界的一切心理隱秘也就成了永久的黑洞,人類最後會被自身所吞噬,殘食一空。”

“你最想知道的是什麽呢?”

“宮少原是誰殺的,不是石小磊,不是你,也不像是路勇的人。”

“你怎麽知道不是我?”

“一個連舌頭都沒有的瘋子,沒有深仇大恨,何必置他於死地呢?”

“那你認為是誰?”

“路可。”

“她為什麽要殺宮少原?”

“她曾是宮少原的情婦。”

“這符合邏輯嗎?心理師也不能全憑推斷,不講證據。”

“河流會給我最後的答案。”

“好吧,我就把鬼話當人話聽。”馬小萌吃麵去了。

“鬼話永遠是鬼話。”石小磊一邊係褲腰帶一邊往回走。我猜想他患有便秘,蹲的時間可不短。“我突然決定留下你的命。到天池好好看看你的鬼話能否應驗,我曾經那麽相信你,再信你一次。”

D有河流經過

又走了兩天,路過了幾座清靜的小山莊,炊煙嫋嫋,狗吠陣陣。村民麵貌安詳,進屋去討水喝,他們都很熱情。我們行走的第三天晚上,住進了一位姓劉的老大爺家,兩間房,隻有他一個人住。老人收拾了一下,騰出東屋的炕給我們。

這將是我們森林之行第一個睡得踏實舒服的夜晚。馬小萌要洗澡,我和石小磊坐在窗外看夕陽西下,屋內馬小萌撩水的聲音響亮,兩個大男人都覺得不那麽自然。我遞給石小磊一支煙,點燃,自己也吸了一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天會來這裏。

一隻大鳥停在一棵枯死的大樹上,神情凝重,爪子粗壯有力,有很鋒利的喙,眼睛一眨不眨,朝遠處望。

石小磊要拔槍,被我按住了。“這是村莊,兄弟,不是野外,老人都上了年紀,驚著怎麽辦?”

“可惜啊,多肥的鳥啊!這要是燒一燒烤一烤,絕頂美味啊!我他媽都聞到香味了。“石小磊嘀咕著。

那大鳥的頭略微動一下,然後昂起胸,身子拉直,最後一挫身,像彈出的箭一樣射了出去,刹那間遊翔於萬裏高空。速度之快,勁力之大,出人意料。也就是十幾秒鍾的功夫,凝成了一個黑點,最後消失在無邊廣闊的背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