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

我仿佛看到了一絲轉機,同時為石小磊捏了把汗。他這很像是自取滅亡,可是,不這樣較著勁不也難逃劫數麽!

“怎麽比?”

“比速度。”石小磊脫口而出。“我們相距十步,槍口相對,數十個數,誰先發製人誰就贏,慢的就得死。你敢嗎?”

“好啊。把他拖到那棵樹下。”我扭過頭,看到一棵盤根錯節的大樹。石小磊被幾個人拖了過去,他的腳被捆得很結實。也不知這些人困了他多久。“你知道嗎,我已經十年沒玩這種遊戲了,整整十年了。”他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對我們所有人說話。

一男一女冷麵對峙,石小磊的槍裏到底有沒有子彈我都不敢確定,他凶多吉少,他失了手,我恐怕也難活到下一秒。我深深呼了一口氣,向四周的湛藍天際望了幾眼,覺得無限空曠無限蒼涼。我即將與這天際融為一體了嗎?我不知道。

“十,九,八,七……六……”小野這樣數著,她的目光裏沒有猶疑與恐懼,我想這才是她的本來麵目。嗜血,是的,流露出的正是這樣的眼神。“徐醫生,你接著喊??。”

“別玩危險遊戲了,收起槍,小野,這對你有什麽好處?”我喊道。

石小磊見我不喊,盡說廢話,他自己喊了起來:“五,四,三……二……”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山下響起了警車的聲音,呼嘯而至,看樣子來了不少警車。“一!”石小磊率先開了槍,小野的左耳鮮血淋漓。石小磊驀地一挫身,跳至樹後,身子一俯,從密林亂石間滾了下去。一陣唏哩嘩啦的喧響。

“混蛋!”小野驚懼地罵道。“你們還不去抓人?”

那幾個愣頭青這才要抄小道往山下趕。“回來,別去!快從山後撤!”小野總算清醒。“用不用處置他?”一個人問。小野沒回答。他們撇下我,飛快地逃之夭夭。山下的響聲越來越大了,開始有人喊話:“喂,山上的歹徒聽著,你們被包圍了!不要傷害人質!……請保持克製和冷靜!”我的雙腳被捆得很緊,但束兩手的繩子有些鬆,我一點一點掙掉了繩子,雙手獲得自由,隨即解去腳踝處的繩子。我挪動發麻的兩腿,一步步向山下滑,抓著樹的枝條和小樹的樹幹,過了幾個陡坡,下麵的事物逐漸看得清晰。下麵的人荷槍實彈,擺好了陣勢。有三五個人小心謹慎地往上麵來。難道馬小萌報了警?我又驚又喜,總算虎口脫險。石小磊的臨危不懼令我心生幾分欽佩,也有點擔心他的安危。他可是兩頭仇視的對象,又行動不便。看來小野輸在心理素質上了!不過給了石小磊一發子彈也算是一諾千金言而有信,並未使詐。石小磊那一槍若成心致對方於死地,小野早已魂歸荒野了。石小磊槍下留情又見出不凡的大度之氣、君子之量。

看來做著小人勾當的人,未必就沒有君子的高貴一麵。

我越走越快,與下麵上來的警察會合了,他們聽見動靜,大喊一聲:“注意隱蔽!”我也大喊一聲:“我是人質!歹徒已被我製服!”我喊完,神經質般地放聲大笑。方才抽搐的手現在回轉靈活了。我向他們揮手,自豪有力地揮手,他們有人在電視講座上見過我,認了出來。警惕和緊張有所緩和。然而,氣氛還是不太友好。他們厲聲詢問了我幾句,特別是問到歹徒有幾個,在哪裏?我說有七個,已經從後山跑了。你們的聲音太大了,就是老虎也早驚跑了。

他們立刻向山下報告情況:歹徒七人向後山逃竄。人質安全,現已脫險,無身體傷害。

下麵的人說:收到。快速返回。我被“押解”上車,因為我走路有些踉蹌,另外,我竟能安全自行下山,他們滿腹疑團大惑不解,當然要嚴加看管仔細追問了。“馬小萌女士是你的什麽人?”一位警察嚴肅地看著我的臉問。

“我要一支煙。”我不緊不慢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