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師與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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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像黃昏漸去時的灰色河道。

小野清菊是個大麻煩,還是從此形同陌路再無瓜葛了呢?我無法確定,常常有一種擔心,這種擔心不能和任何人交流,它在我的意識裏,如同蚯蚓在潮濕的泥土深層,開始往幹燥的泥土表層挺進。但我不能妄動。妄動又能怎麽動呢!

四妹和黃久在我這住了一個半月,四妹教吳欣桐打毛衣,教她一手好廚藝,教她一手好園藝,還教她瑜伽的健身法。我和黃久每天釣魚、飲酒、打牌、爬山,探討佛經和民間的隱秘事物,我們的話題交集被用光時,他打算走了。我又留了他半個月。他說這的魚太好了,以後他也搬過來住。

某日,我們在釣魚,溫度適宜,我聽著MP3,望著波平如鏡的水麵。一會想自己即將結尾的論著,一會想小野清菊的離奇種種,一會想多年前黎絲教授不死,那麽我的成果也許早就惠及很多人了,因為她是十足的重量級權威。我隻在K城有名氣,而現在,已經沒有立錐之地了。混得很慘。三十多歲四十未至當了隱士,整日釣魚,也算是一種修行吧。黃久起身去撒尿,還沒撒完,就聽見他一聲慘叫,好像被什麽重擊了一下。我回頭一看,一輛銀灰色轎車毫無聲息地停在附近,有三個黑衣男子正在對黃久拳打腳踢,“喂,住手,你們想幹什麽?”黃久的聲音不像是求饒也不像是針鋒相對,應該是不明所以驚慌失措,然而又很憤怒。

我衝過去時,被一個人的電棍擊中,整個左臂失去了知覺,我後悔沒先撥110,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一個家夥獰笑著踢掉我手中的手機,他狠狠踢了手機一下,手機飛了出去,咚的一聲落進水裏。我和黃久的希望也沉了底。

“好漢,有話好好說,”黃久開始告饒了,“大哥,別踢了,我動過手術。”這些都無濟於事。那些人那是踢上癮了,很有節奏很有快感。我護住頭部,躺在地上,看準一個家夥的褲襠,狠蹬了一腳,那人蹲了下去,讓出了一個出口,我就勢滾了出去,那人貓著腰來追,我看準他過來的距離,把隨手抓在手裏的一把沙子揚了出去,他迷了眼。我跳了起來,一手抓住他的皮帶,一手抓住他的左臂,拚盡全力,將他扔進坡下的湖中。他是大頭朝下進入水中的,隻見他的兩隻腳不停地亂蹬,漸漸皮鞋也隱沒了。大約過了半分鍾,他才頭朝上拱出水麵,嘴裏發出痛苦的哎呦聲。

再看黃久那邊,竟然出現了大逆轉,黃久和一個女子正在踢方才耀武揚威的那兩個黑衣人。女的正是小野清菊。“把這兩個蠢貨也扔下去。”小野說。黃久興致很高,他說,“孫子,讓你喝兩口。”他拖著一個人的褲腿,順著坡放下,最後補了一腳,那人落入水中。水紅了一片,可見那人外傷很重。另一人想跑,剛鑽進車,就被小野揪了下來。“自己滾下去,要不然我斃了你。”小野亮出槍。那人很聽話,滾了下去,但是離岸很近,水隻沒過他的腰。“再往裏滾。”小野罵道。那人再往裏邁了一步,水就沒過了脖子。我們隻能看見他的一雙驚恐的如同老鼠的眼睛。他的領帶飄**在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