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婚了,已整整一個月。

我正在逐漸適應這樣的生活,搬離那個家,遠離那個人。時間真的是良藥,可以化解一切愛恨情仇,但是無法化解葉清的話。那天他所說的,總是回**在我耳畔,揮之不去,我是否真的該審視自己的人生以及價值觀?

我開車去了郊區海邊,租了一套房子,打算讓自己清靜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壓力太大的原因,來到海邊沒住幾天,我又有了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總是感覺有東西跟著我,從市裏一直跟來了海邊,如影隨形,但是這裏確實隻有我一個人。

深冬的遠郊海邊,沒有一個遊客,海風肆虐,每晚我都要在海邊呆坐很久。

我以為我會慢慢好轉,卻不知這才剛剛開始。

一個深夜,我無論如何都睡不著,從木屋出來,沿著海邊不停地走,海岸線狹長,前後一片漆黑,看不到第二個人。走著走著,我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背後徐徐傳來,腳掌落在沙灘上發出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這樣的時間,這樣的地方,這聲音讓我不由得緊張起來。

回過頭,卻什麽都沒看到。

本能告訴我,必須回去了。我加快腳步,向木屋走去,可身後的腳步聲再一次響起,好像就近在咫尺。我感到有一種巨大的恐懼感,停下來,再一次回頭,依舊什麽都沒看到,可是我驚訝地看到了一串腳印。

那不是我的腳印,比我的更大一些,像蜈蚣一般蜿蜒在我身後,直通黑寂。

我顫抖起來,已確定有人跟蹤我,壯著膽子吼道:“誰?出來!”

我以為沒人回答我,但真的有人出現了,確切地說我第一眼見到的並不是個人,而是一團黑霧,像風一般緩緩從黑暗中飄到我眼前,然後那團黑霧迅速收縮,逐漸形成一個人的形狀,繼而露出了一張陌生的男人臉。

我被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嚇呆了,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誰?”

借著月光,我看清了男人的臉,很白,戴著一副眼鏡,又瘦又高,頭發很長——季風!他正用異常古怪的眼神望著我,有點兒哀怨,有點兒無奈。

片刻後,季風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麽,但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那張臉就被一團黑黢黢的煙霧籠罩了。與此同時,這團黑色的煙霧向我逼近,迅速包圍了我。我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如同墜入深淵,看不到外麵的世界,也聽不到外麵的世界。

像被卷入旋風中,不停地轉動,不停地轉動,直到昏迷。

我不知道我被什麽東西帶走了,當我醒來時已離開海灘。

四周有昏暗的燈光,沒有窗戶,很大,很冷,很寂靜,看上去像地下室。我瑟縮在牆角,望著四麵八方密密麻麻的雜物,爛掉的布娃娃,腐爛的舊衣服和鞋子……我的目光隨著這些舊東西一點點地轉動。

然後,我狠狠吸了一口涼氣。

我看到了幾個人,似曾相識的人,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一動不動。

是我的那些前男友,他們的樣子有點兒像電影裏的幹屍,**在衣服外麵的皮膚顏色發黃,像風幹的臘肉,凸顯出骨頭的形狀,頭發已掉光,像非洲難民營裏營養不良的患者一般,並排而坐,顯然,他們都已經死了。

我的頭發都豎了起來,跌跌撞撞地站起來,瘋狂呼喊:“救命!救命!”

黑暗中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我:“不要叫了,誰都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