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元郎在這裏住了整整三天,三天來,我們默默等待旅店背後的黑手來解決掉我們,隨便是什麽黑幫或者可恨的器官買賣組織。但這裏除了我們兩人之外,久久看不到第三者。時間慢慢磨掉了我們的耐心,我們變得激憤,難以適應。

就在這時,終於有人出現了,一個女孩。

女孩是在當晚接近十二點時出現的,和我們的出現方式大同小異,她也是摔進大門的。當時,我和元郎正坐在門廳內發呆,女孩一聲尖叫,倒在我們麵前,那扇大門一如往常“砰”的一聲又關死了。我和元郎麵麵相覷許久,才把她扶起來。女孩似乎被我們兩個男人嚇到了,縮在牆角下。

元郎是父親,和孩子交流的能力要比我強許多,他和藹地問:“孩子,你怎麽跑來這裏了?”

意識到我們不是壞人後,女孩才謹慎地說:“我……我不知道,我隻是聽到我媽媽在叫我,所以……”

元郎扭頭對我笑了一下,說:“第三個!”

我走到女孩身邊,上下打量著她。是一個標準的學生,製服上還印著學校的名字,樣子長得很可愛,隻是臉上缺乏生氣,沒有一點兒同齡人的青春燦爛。我彎下身,盡量平和地問她:“你來這裏幹什麽?這麽晚了為什麽不回家?”

女孩聽後,垂下頭去,一滴眼淚滴落在地上,她壓低聲音,說:“我是來……自殺的……”

我和元郎對視了一眼,這麽小的孩子居然想自殺,真是讓人心寒。元郎的父愛本能立刻顯露出來,他拉著女孩坐到椅子上,焦急地問:“你為什麽要自殺?你還這麽小,孩子,告訴叔叔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會幫你的。”

“我……”女孩抽泣起來,“我對不起媽媽……”

原來這世上,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成為自殺的動力,不管多大,或者多小,不管在別人看來應不應該、值不值得。例如,我們麵前的女孩。女孩自我介紹說,她叫蒼美麗,今年十二歲,她的父親在她剛剛出生時便因病去世了,多年來,她和母親相依為命,雖家境貧苦,但母親為了更好地照顧她,拚命工作,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考取一所好學校,以此改變命運。

三天前一次非常重要的考試,蒼美麗卻考得很糟糕。考試結束後,她偷偷離家出走,因為無法麵對母親,也無法麵對這樣不爭氣的自己。思前想後,她跑來青山縣,決定在青山樹海結束自己的生命。但與我和元郎的境遇一樣,在死前的最後關頭,她聽到森林深處傳來母親焦急的呼喚聲,循著聲音,她找到了這幢大房子。

元郎聽了蒼美麗的故事後,很生氣,怒喝道:“你怎麽可以這樣?不過是一次考試罷了,就為此而付出生命,你覺得值得嗎?”

蒼美麗不敢回應,隻是低著頭不停地哭。

“你要知道,人生有無數次考試,這一次不成功,還有下一次。”

我在旁邊聽著元郎教訓蒼美麗,不由得感到好笑,我們和蒼美麗有什麽區別?一個要自殺的人去教訓另外一個要自殺的人,簡直好笑到極點。說實話,我也覺得蒼美麗的所作所為有些衝動了,也許是因為年齡太小,承受能力太弱,也許是因為母親的期望太高,才把她逼到這一步吧。我現在反而不擔心蒼美麗自殺,因為,我們三人被困在這幢房子裏,很可能連死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為了證實我的想法,在元郎教訓蒼美麗時,我來到櫃台前,拿起登記表。果然,上麵清清楚楚地寫著蒼美麗入住的時間,以及分配給她的房間號碼。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我突然想起那塊牌匾,以及牌匾上的大字——屍至。

難道這真的是一幢與眾不同的房子,專門引誘和接納我們這種人,接納我們這種好似活著,卻一直想死,早已成為行屍走肉的人?那它的用意是什麽?不知道為什麽,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這幢房子是活著的,是一隻怪物。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與此同時,濃重的恐怖襲擊了我:我們不會一輩子都困在這裏吧?

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