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難以說出口的“對不起
六點鍾準時坐在了電腦前，果不其然，時間一到，他的第一句話就是冒泡。我沒多管他什麽，直接打開了百度開始搜索起了恐怖片。
“怎麽了？不理我？”
不過才過去幾分鍾，這家夥的下一句話就來了。我仍然沒多說什麽，隻是突然覺得目光好像沒辦法轉移開了似的。不管他是不是把我昨天晚上說的那幾個“恩！”字當真了，事實就是，在那一瞬間，我被他救贖了，然後，在天亮了，夢醒了，同樣是這個人，讓我感覺到了失落。
“你白癡啊！”
我如此回了一句就繼續搜起了百度。很快，他就給了我回應。
“太好了，我還以為你不在呢！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呢？”
“啊？”
如果他沒有說到這個的話，總覺得我就連手機拿去修了這一點都不知道了似的，這家夥，肯定在那之後也打了不少電話吧！明明都已經說了，他想見我的，可是我卻……
“手機拿去修了，屏幕摔壞了。”我說道。
“誒？這樣啊……”
“對了！今天我閑著無聊上街的時候看到一個男孩兒，跟你長的很像的，不過他是單眼皮就是了。而且他的眼角下麵也有兩顆痣……”
聊天窗口上不斷蹦出來的是他猶如講故事一般的連綿不絕的字眼。雖然時不時的我也會插上兩句，但是基本上，我卻都處於閉嘴的狀態。
原本以為，他肯定會問及我為什麽昨天哭的事情的，但是卻意外的，直到他和老姐約定告別的時間到來，他都沒有開口。他是在害怕提到我難過的事情，讓我回想起昨天的心情嗎？雖然可能這隻是我自以為是的推斷，但是此時的我，卻還是忍不住這麽想了。
“差不多到時間了，我去洗澡了。”
一如既往的打斷他滔滔不絕的話語，我如此打了一排字上去。
“恩！那你去吧！今天沒能聽到你的聲音真遺憾，下次我們可以開語音哦！好久沒聽你唱歌了，下次能唱歌給我聽嗎？”
“恩……誒？”
原本隻是想著隨便湊合應付一下就完結掉的，突然看到這樣一行字讓我忍不住楞了一下。
“怎麽了？”
“沒，沒什麽……”
唱歌？雖然我不覺得自己的嗓子有什麽不行的，唱歌什麽的，應該也難不倒我，但是用女生的聲音唱歌……我可以唱貴妃醉酒！但是也不行啊！他天天都聽著老姐的聲音不管怎麽說都會暴露的不是嗎？
但是突然被說到這一點，我也實在說不出什麽，隻能暫時先應下來吧！反正我不唱，他也勉強不了我什麽。
“我去洗澡了。”
“恩！拜拜……”
當屏幕上完結的字幕出現的時候，我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對於老姐和這個家夥的事情，我從來都沒有想要去了解或者怎麽樣的。我隻想要讓人覺得，老姐還活著，就算隻是一個接觸不到老姐的人也好。
其實，我也可以選擇其他方法，比如說，用老姐的名義在網上寫點兒是東西，那樣，所有人都會覺得，老姐還活著，但是，沒有文采的我做不到這些，除了像這樣，守著手中的最後一片方土，我什麽辦法都沒有，至少，直到這一刻，我都還是這麽認為的。
正當我鬆了一口氣繼續到網絡尋找可以打發接下來的時間的視頻的時候，房門方向傳來了開門聲。
我扭頭看去，門緩緩的打開，門口，老媽拿著收回來的衣服送進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注意到我的視線，老媽扭頭回來看了一眼我。那表情中，什麽都看不到，沒有怨恨，沒有微笑，什麽都沒有。
但是，就是因為這樣的一張臉，才讓我覺得，老媽仍然在生我的氣，就算一整個白天都見不到，就算直到吃飯的時候也沒有說過我一句半句，我也仍然這麽覺得。
很快，被放在**的衣服就被老媽疊得整整齊齊的，並且放進了櫃子。
看著那一件件碼放整齊的衣服，明明是這個時候絕對不可能想到的，但是老姐的麵孔，仍然從腦子裏浮現。
就算是高二從職技校畢業之後，老姐就進入了社會，但是在家裏也呆過兩個月的時間。
那個時候，簡直就仿佛是她最後的暑假似的。我每天泡在電腦裏，房間髒亂差到一塌糊塗。每天進來打掃房間，洗衣服，到最後的，像這樣送進來的人，一直都是老姐……
當衣櫃門關上的聲音傳達過來的時候，我心中的這一片幻想才仿佛突然被打破了似的。
我一臉迷茫的看著老媽轉身往外走去的身影……
“老媽！”
“恩？”
老媽疑惑的扭頭回來看了我一眼，站在門口的，那隻露出半個身體的老媽的這幅姿態，讓我覺得仿佛是為了隨時離開我而故意做出來的一般。她是覺得我還在生氣？所以一刻都不想跟我多呆嗎？可是我，雖然叫住了她，我卻連到底應該說什麽都不知道。那隻不過是，當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嘴巴裏就已經不自覺的蹦出去了的，隨口的一句話而已。
“怎麽了嗎？”
見我半天沒說話，老媽仍站在門口，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安靜的看著我。
“我……”
我在腦袋裏搜索一切可以說出來的話，明明想要道歉，明明，隻是隨便的一句對不起都能讓她改變這張冷冰冰的麵孔的。但是為什麽，看到這張臉的時候，這種虛假到不知道為什麽而存在的自尊心，總是緊緊的糾纏著我？
“還有一個多月！”我終於仿佛想到了什麽可以說的東西了似的開口說道：“還有一個多月就是老爸的生日了。正好這也在暑假的範圍內，就當隻是單純的聚餐好了，能好好辦一次嗎？”
“誒？你想吃蛋糕了嗎？想吃的話明天買菜回來的時候可以買個小的回來當點心的。”老媽如此說道。
“不是！並不是這樣……”
連我自己在說什麽，我都已經不知道了，明明隻是想要，就算隻有一點點也好，再多說一點的，但是，當真的開口說話的時候，我卻反而更加深刻的感覺到自己的遲鈍。
“就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到這樣笨拙的我。我聽到了老媽所在的方向發出一聲笑聲。我抬頭看去，原本仿佛已經麻木了一般的麵孔上，一絲微笑正對著我。
“可以啊！”
老媽說完之後就關門出去了。
整個房間一下子又好像變得隻剩下我一個人了似的。老實說，當聽到昨天晚上，那句“不要管他”響起的時候，我的心中確實感覺到了一陣震撼。是不是因為那個時候已經自定義的把自己當成了隻有我一個人了呢？所有的話聽到耳朵裏都是諷刺的。但是現在，我卻寧可把它理解成“不要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