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格格之寧雅 / 二十/看書閣

新月用帶淚的雙眸,抬頭看著寧雅,吸了口氣說:“三姐,你有你的責任,地位,身份要顧及,可我沒有辦法和你一樣的冷靜、理智!在我的心裏,努達海是我的神,我的信仰,我情之所鍾,我心之所係……我沒有辦法,雖然對驥遠有一千個,一萬個抱歉,可我就是這樣!你要我嫁給驥遠,你要我和他相敬如賓,你要和我努達海保持距離,我都可以聽你的話,隻有一件事你管不著我,你也不可以管我!那就是我的心!心是不可能被那些世俗的桎梏隨意擺布的!”新月定定地望著寧雅,眸子中的淚,已化為兩簇火焰。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狂熱力量,“所以我一定要去見他,我要去找努達海!”

寧雅瞪視著新月,感覺到毛骨悚然的寒意一陣陣鑽入她的心髒。在新月說了那麽一大篇話後,她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原本洶湧的怒意轉化為強烈的無力感,新月如此“義正言辭”的指責自己破壞了她“美好的愛情”,自己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寧雅怒極反笑:“你既然這麽說,倒都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對了,全是我逼你的,話不投機半句多!旁的我也不說了,隻一句,從今往後,你的事我再不管了,全由著你!端王府和阿瑪的臉麵既然對你而言是世俗,是桎梏,我也明白告訴你,以後你若鬧出事端,左右你已經是出閣的人,闖了禍也是他他拉家沒臉,和端王府,還有我和克善,統統不相幹!”說完,寧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微笑,轉身離開。

門外,雁姬站在陽光的陰影裏,也陷進一種前所未有的大震撼裏。

雁姬覺得自己失去了一切行動的知覺,恍恍惚惚的,她的頭腦陷入一片空白,不能思考任何東西!她隻知道一件事,她恨新月!

這個披著偽裝的小女子,用“清純”和“天真”這兩件武器,掠奪了她的丈夫,征服了她的兒子!這兩個男人,是雁姬全部的生命啊!而且,這以後要怎麽辦?如果驥遠知道了真相,他將情何以堪?雁姬不敢想下去,她被那份模糊的,朦朧的,“大難臨頭”的感覺給嚇住了。盡管聽到了寧雅的腳步聲,她卻沒有絲毫力氣移動身體。

“將軍夫人……”開門後,寧雅看到雁姬凝滯的表情,心裏“咯噔”一下,知道壞事了。

裏頭的新月顯然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雁姬,身子驀然一僵,臉孔立刻變得雪白,喃喃道:“額……額娘……”

“寧雅格格,”雁姬竭力維持著語氣的祥和,“已快到了用飯的時辰,格格若不嫌棄粗陋,不如在舍下用過再走。”

“多謝將軍夫人的盛情,隻是我府裏也有一大攤子事等著回去料理,實在不能久留,這就告辭了,改日再登門拜訪。”寧雅倉促地和雁姬客氣幾句就趕緊走了。這種情況下,她也不能再多說什麽了,免得尷尬。既然雁姬都已經聽到了,也省了她的解釋,想必雁姬也一定會采取行動,不會讓新月做出越矩的事來。

雁姬叫人送寧雅出府,默默地看著她消失在回廊的盡頭。她轉過頭來兩眼死死地盯著新月:“我想還是讓下人把飯送來給你比較好,新月,你就待在屋子裏安心休息吧。”

新月愣愣地看著雁姬走掉了,筋疲力盡地跌進椅子裏,低聲哭泣起來,外頭的丫鬟誰也不敢進來打擾她。

事情並沒有完,雁姬午後就命人加強了新月小築的守衛,嚴禁進出,變相軟禁了新月,搞得府裏的空氣一時間緊張起來。珞琳心直口快,跑去問了新月,見她支支吾吾說不清楚,便又跑去問雁姬,為什麽突然要把新月關起來?雁姬一聽,氣得幾乎厥過去,當場將女兒痛斥了一頓,讓珞琳回房思過,先管好自己,不要再去和新月多接觸。

雁姬打發了珞琳,直奔望月小築,見到新月,她氣勢洶洶地問:“你竟然對珞琳說我關著你,是不是?”

新月被她這樣一凶,已經驚慌失措,往後退了退,她惶恐地說了句:“額娘,這……這話從何說起?”

“你問我從何說起?我還要問你從何說起!”雁姬怒氣騰騰的說:“我們這一家子傻的傻,癡的癡。驥遠不知天高地厚,高攀了您這位‘高貴’的多羅格格,課您哪裏看得上我那個傻兒子!”

“額娘……”新月囁嚅地說:“我沒有和珞琳說任何不利您的話,請相信我真的沒有……”說著說著,眼眶裏又蓄滿了淚,“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對不起,請您不要生氣……”

“我承受不起格格的道歉!”雁姬急促地喘著氣說:“珞琳原本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傻姑娘,成日裏胡攪蠻纏打擾了格格的清靜。我這個做額娘的倒應該替她向格格賠不是,請格格恕罪!我們家這座小廟供著您這尊菩薩,也的確是折了福,叫您受委屈了!”

“我懂了!”新月臉色慘白,渾身顫抖:“我明天就進宮去見太後,請她下旨讓我先回宮住一段日子,這樣也就不用再惹額娘生氣了……”

“進宮去向太後告狀嗎?”雁姬逼視著新月:“你又何必將我的軍呢?你是皇上親封的多羅格格,將軍府自從你下嫁,本來就是小心翼翼,生怕出錯。這會兒你又回宮,你讓太後和皇上怎麽想咱們?難道要讓太後知道我是個不能容人的惡婆婆,兒子還在外打仗,我這裏就攆媳婦走?”

從不知道雁姬如此伶牙俐齒,更沒見過她這般咄咄逼人的氣勢,新月被她的話堵得一句都說不出口,隻能邊抽噎著邊啞啞的小聲問道:“那按著額娘的意思,新月該怎麽做?”

“這座望月小築裏,樓台亭閣,一應俱全,吃的用的,一概不缺。不知道格格對這兒還有什麽不滿意?”雁姬飛快地問道。

“很好……”新月立即接口,“我明白額娘的意思了……”由於情緒起伏太大,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抖,“從這一刻起,我會待在望月小築,直到驥遠回來。否則我絕不踏出一步,可以嗎?”

“很好!就照格格的意思辦!”雁姬大聲說:“飲食起居,我自會派人前來料理!” 轉而向門外喚道,“把屋裏收拾幹淨,別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絆到了格格!”

話音剛落,就有兩個丫頭進屋把新月收拾好的包袱取走,新月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好容易才整理出的行李就這麽被人拿走了,淚珠似斷了線的珍珠往地下淌。

“額娘……”新月見雁姬要走了,又忍不住出聲喚她。

雁姬駐足回眸看她,新月打了一個冷戰,在雁姬眼中看到的,是一種不可解的“恨”,這股強大的恨意,使她血液,全都凍結成了冰柱。

“格格。”雁姬的語速很慢,但話裏卻十分尖銳,“我的丈夫和兒子都正在外頭流血打仗,如果你的心裏還有一點點你所謂的‘抱歉’的話,請不要做出任何會令將軍府滿門獲罪的事情!”留下這句話,雁姬挺直了脊梁,沒有再理新月,走出了望月小築。

寧雅自回了府,心裏亂糟糟的。嘴上雖說著不管,可萬一真出了事,太後和皇帝那裏的印象大打折扣,她和克善跑不了都得受牽連。心思全都被新月這檔子事占住了,連哄兒子都提不起勁兒,胡思亂想了不知多久,她才猛然醒覺,用力敲了自己的頭一下,煩惱那麽多做什麽?雁姬也是個有手段的,現在又知道了新月的心思,肯定製得住她,也不怕會跑掉了。橫豎等費揚古回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