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格格之寧雅 / 二十二/看書閣

聽到宮裏來人,顧不上注意珞琳突變的臉色,雁姬急忙叫人將兩位嬤嬤迎進正廳。

“奴婢給將軍夫人請安。”其中一個年歲稍大些的李嬤嬤說道,“奴婢奉太後的懿旨前來看望新月格格,還請將軍夫人派人帶路。”

“二位辛苦了,不如先稍作休息,過會兒再去看格格也不遲。”雁姬吩咐墨香上茶。

“奴婢們多謝將軍夫人的體恤。隻是太後的懿旨實在耽誤不得,等看過格格,奴婢們還要回宮交旨。” 李嬤嬤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急什麽!我額娘是好心讓你們休息一會兒……”珞琳見李嬤嬤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氣呼呼地說。

“珞琳,不許亂說話!”雁姬低聲斥到,轉頭看向李嬤嬤兩人,“既然是太後懿旨,甘珠,帶二位嬤嬤去望月小築。”

“不行!”珞琳氣急敗壞地攔在廳門口,“不許去!”

李嬤嬤看了雁姬一眼,低聲道:“將軍夫人,這……”

“珞琳!你怎麽回事?別胡鬧!”雁姬不知道女兒唱的是哪一出,忙對兩旁站著的小丫頭們命令道,“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把小姐帶回房!吵吵嚷嚷的像什麽樣子!”夫人發話,丫頭們趕緊上前把珞琳拉開帶了下去。

新月臥房門外,協助珞琳放跑新月的丫頭硯兒正在暗自後悔,不知該如何向雁姬交代,乍見到浩浩****的一行人朝望月小築這邊來,立時麵無人色,手腳發軟。

雁姬開口道:“格格可在裏頭休息?”

“是……不……不是……格格她……她……”硯兒支支吾吾,滿頭冒汗。

“罷了,罷了,不必說了,快把門打開,太後派了嬤嬤們來探望格格。”雁姬直接打斷了硯兒的語無倫次。

“這……格格她……她……夫人恕罪!夫人恕罪!”硯兒更加驚慌,腳一軟,跪倒在地上,渾身發抖。

“你這丫頭,我又沒怪你,你怕成這樣幹什麽?”沒再搭理硯兒,雁姬敲了幾下房門,聽到屋裏沒動靜,便推門進去。

屋子裏靜悄悄的。床鋪也絲毫未動,根本沒有人睡過,新月也不見蹤影。見此情形,“將軍夫人,格格不在臥房內,您可知道她去了哪兒?”李嬤嬤冷冷地發問。

雁姬強自鎮定了下,遲疑著答道:“大概是去逛花園了,嬤嬤不妨先回廳裏等候,格格逛起來總要一兩個時辰的。”

“奴婢們就在此等候格格回來。太後懿旨,奴婢們務必要見到格格安康。否則,太後怪罪下來,奴婢們承擔不起。”李嬤嬤死咬著不放,跟雁姬杠上了。

雁姬此時也是心煩意亂。想到珞琳和硯兒的反常,心道新月不見人影肯定和她們兩人脫不了幹係,而李嬤嬤又一直拿太後的懿旨壓她,於是雁姬說話的口吻也變得尖銳起來,“我從來不敢多幹涉格格的事。驥遠如今又在打仗,或者是格格去廟裏祈福順便住兩日也是常有的事。嬤嬤若是執意要等,我這就派人去廟裏找她。隻是若犯了什麽忌諱……”

李嬤嬤清楚雁姬是空口說白話,但也不好反駁,琢磨了一下,點頭道,“既然格格是去廟裏祈福,老奴也不敢打擾。如此,奴婢們就先回宮稟明太後。等格格回來,夫人最好還是請格格進宮請安,太後對她甚是掛念。”

“我記下了,等格格回來一定轉告。甘珠,送嬤嬤們出門。”雁姬不再給李嬤嬤反悔的時間,直接下了逐客令,“二位嬤嬤慢走。”

李嬤嬤的臉已經由紅轉白,又從白變紅,轉了一輪回,咬了咬牙,福了福身,“奴婢們告退了。”

雁姬瞧著人都走了,偏過頭見仍在簌簌發抖的硯兒,怒從心中起,一改往日待下的溫和,用力踢過去,“該死的奴才!還不說實話,再敢隱瞞仔細我剝了你的皮!”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雁姬撂了狠話,硯兒嚇得連聲哀求,匐在地上不斷地磕頭,“是小姐叫奴婢做的,是小姐叫奴婢放走格格的……夫人饒命!”沒多久就將珞琳如何讓她給新月換裝,如何放走新月的全部過程交代得一清二楚。

猛然聽到珞琳的名字,雁姬打了個冷戰,寒意從她的心底竄起,一直冷到了四肢百骸。她整個人都被驚懼和悲憤給擊倒了,她嫡親的女兒竟然背叛她!“去把珞琳叫到我房裏。”她對甘珠說道。

珞琳正在房裏急得團團轉,也不知道雁姬有沒有打發掉那兩個難纏的嬤嬤,自己也沒有時間和雁姬解釋,一聽見雁姬找她,匆匆忙忙地就奔過去了。

走進雁姬的屋子,雁姬眼神渙散,珞琳一看,急忙問:“額娘,你怎麽了?生病了嗎?那兒不舒服嗎?”

“你真的關心我嗎?”雁姬怒氣衝衝地說,“我要是死了就沒人再管你了,也不用再為這個家操心了!”

“額娘怎麽這樣說呢?”珞琳不禁變色。

“那要我怎麽說?”雁姬嚴厲地問,“你幹的好事還打量著別人不知道嗎?你跟硯兒那個賤婢串通一氣偷放新月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今日我得罪了慈寧宮的嬤嬤才勉強遮掩過去,可紙包不住火,太後很快就會知道的。你做這些事的時候有想過我是你的額娘嗎?有為這個家考慮過嗎?你是存心要害死我們全家,是不是!”

珞琳撲向雁姬,急急地解釋道:“不是,額娘,我是見新月那麽思念驥遠所以才放她走的。我不知道會有那麽嚴重的後果。真的!我實在是不忍心看著新月哭死。”

雁姬唬的站起身來,瞪大了眼睛,直問到珞琳臉上去:“你不忍心?新月是你最最崇拜的嫂嫂,可咱們是母女,所謂的母女連心,你縱然有想法,為什麽不來告訴我,反而自作主張,釀成大禍?你到底把我置於何地呢?”

“不是不是!額娘!”珞琳急切地插嘴,道,“別生氣了,額娘,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我隻是想幫新月,她也是我的家人啊,額娘,你為什麽對新月有這麽深的成見?你原來不是很喜歡她嗎?”

“你說的這是人話嗎?”雁姬激動的一把抓起了珞琳的衣襟,吼著說:“這是誰教你說的?是誰讓你來指責我的?”

“沒有,沒有,隻是我自己的心裏話。”珞琳喊著,“新月是那麽可愛善良的人,你為什麽會誤解她這麽深?我的額娘一直是美麗端莊,親切可人的,但現在為什麽變得這樣不分青紅皂白了呢?”

“這就是你的心裏話?”雁姬悲痛莫名地嚷::“你還有‘心’嗎?你的心早被狗吃了!你竟然向著一個外人,而不惜傷我的心,我是你的額娘啊!你這個叛徒,你居然這樣子來糟蹋你的母親!”

“我沒有想糟蹋您的意思。”珞琳抓著雁姬的手,“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麽您突然變得疾言厲色,像是一隻滿身是刺的刺蝟,為什麽不重新去了解新月呢?她的身上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啊,您的誤解一定很快會消除的……”

雁姬盛怒之下,揚起手來,“啪”的一聲,給了珞琳一個清脆的耳光。珞琳住了口,用手撫著麵頰,不敢相信的看著雁姬,眼中盛滿了驚愕和痛楚。然後,淚水就滴滴答答的滾落。“額娘,你打我,你打我……”

雁姬用一種冰冷的眼光盯著含淚的珞琳,“她美好?她美好在哪兒?她就是個禍水!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討厭她嗎?我告訴你,新月愛的從來不是你哥哥,是你的阿瑪!聽清楚我的話,她愛的是你的阿瑪!你的阿瑪!新月愛的是努達海!”

珞琳彷佛被雷擊中,魂飛魄散,呆呆地站著。雁姬站在那兒,好半天動都不動。甘珠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扶她走到床邊,攙著她坐下來,她就被動的坐著,兩眼直直的看著前方,眼神空洞得嚇人。過了好久,她才驟然間仆倒在床,痛哭失聲。這一哭,像野獸垂死的幹嚎,嚎盡了心中的每一滴血。珞琳被這樣強烈的情感宣泄驚得連思想的能力都沒有了,嘴裏喃喃念叨:“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搞錯了,不可能的……”

“我親耳聽到的,她嫁給驥遠隻為了能天天看到你的阿瑪!你這個傻丫頭,你被她利用了,你知不知道!”雁姬見珞琳還不願意相信事實,激動地叫道,“她瀟灑地離開了,卻留下了欺瞞太後的大罪給我們!你明不明白!”

“額娘,額娘,額娘……”珞琳跪倒雁姬的麵前一疊連聲地喊著,用雙手緊緊地抱住雁姬:“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

雁姬摟著珞琳,頓時間,悲從中來,不禁放聲痛哭。珞琳聽到母親這樣放聲一痛,更是哭得唏哩嘩啦。母女兩個,就這樣彼此擁抱著,傷心著,哭著。

等母女兩個發泄夠了,雁姬又強撐著安排了尋人,準備通宵在外城晃悠,再安排人手在內城裏悄悄找尋,吩咐下去千萬不可聲張。

至於新月獨自一個人,懷裏揣著珞琳給她的銀票,行走在街道上。她完全不知道,有個大漢已經注意了她很久,看到她是落單一人,就暗暗跟了上來。

“姑娘,你是要出城嗎?”大漢柔聲問。

“是。”新月連忙點頭,“請問還有多久才能到城門呢?”

“照你的走法,到天黑也出不了城的。不如我帶你走近路,一個時辰就可以到城門口。”

“謝謝!謝謝!”

大漢就領著新月,越走越遠,逐漸遠離了人群,鑽入一條小巷,新月覺得不對了,急忙停住腳步:“這是哪裏?怎麽這麽安靜,我不去了。”

大漢突然把新月一抱,扛在肩上,拔腿就跑,說:“姑娘,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新月大驚,放聲大叫:“放開我!救命啊!救命……”

大漢一掌劈向新月的脖頸,新月就暈了過去。大漢就扛著她飛奔,轉過幾條小巷,跑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