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二十八

富順沒命似地逃回將軍府,也不敢多聲張。UC小說網:上頭都說這新月格格是歿了的人,誰知道萬一張揚出去自己還有沒有命在,全當是夜裏頭遇鬼了。隻是從這日起沒再出去花天酒地的胡混,幹起正經事了,倒把巴圖總管夫妻倆喜得不行,直道兒子總算是浪子回頭了。

新月日盼夜盼,哪知卻沒有任何動靜,老鴇又皮鞭子招呼逼著她接客,新月心裏又急又恨,想著那個將軍府的奴才竟然還不帶著努達海來救自己,等日後她一出去定要狠狠地處置他。近來大腿上又生出許多小紅疙瘩,又腫又疼,新月忍不住狠抓了幾下,破了皮又淌出一些淡青色的膿水來,叫人瞧了心驚,便用些粗劣的粉膏塗了幾層遮蓋著,好在夜裏滅了蠟燭,誰也看不出來。

一日一日的拖著,新月的病也到了遮蓋不住的地步。手上腿上的膿包有的破皮結成了疤,有的還鼓著膿,像是隨時就要漲出來,整張臉形容可怖。知道她得了髒病,往日裏的熟客都紛紛換了姑娘;老鴇榨不出油水,又看她生了一身爛瘡,時日無多,也懶得管她,捏著鼻子叫院子裏的兩個人把新月丟到亂葬崗去。

新月像灘爛泥的被扔在墳堆上,臉貼著草地,嘴巴和鼻子裏竄進一股腐爛的味道,眼睛看到周圍還有幾具死了沒多久的屍體,一條條白胖的蛆蟲在草堆裏鑽來鑽去。

新月嚇壞了,強撐著抬頭,四肢卻沒有一點力氣,兩隻手胡亂地抓住身邊齊人高的野草,試圖借力站起來,掙紮間臉上手臂上的膿包被野草割破了,膿水濺出來,弄得滿臉都是坑窪,身上一股腥味。

一陣冷風刮過,地上幾張散落的紙錢吹到新月的臉上被粘住了,她也顧不得揭,搖搖晃晃地爬起來,也沒看清方向,跌跌撞撞地朝前走。新月赤著腳,腳下被草叢石子硌得生疼,卻不敢停下,隻想能快些離開這個鬼地方。

新月躲在破廟裏,用草棍挑破腳上紫黑色的泡,曾經白皙柔嫩的腳背現在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的模樣,被厚厚的汙垢所覆蓋,黑乎乎的一團。突然覺得下腹一陣刺痛,新月忍不住彎下腰,眼淚流出來滴在腳背上,化掉一點黑色。新月吸了幾口空氣,覺得痛楚小了,又把身上僅有的單衣裹緊了些,喃喃安慰著自己:“我要去找他,他會救我的……”

驥遠辦完了上司交代的事情,隨便就找個酒館坐下準備磨到天色暗了再回去。正要進門時不經意瞧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縮在酒館外的角落裏發抖,一時產生惻隱之心,便丟了塊碎銀子在地上。

新月拖著破敗的身體從郊外慢慢蹭到了城裏,正歇在這裏,猛地瞧見一塊碎銀子在地上,也顧不得許多,一把抓起來攥在手心裏。抬頭想瞧瞧好心人是誰。

驥遠看著乞丐一頭發黃的枯發,蓬頭垢麵地瞧他,目光似乎很熟悉,但那張麵孔被汙垢遮蓋的也看不真切,冷不丁的,驥遠心口生出一股涼意。

新月一陣恍惚,碎銀子握得手心發疼,口裏不禁喚出一聲:“驥遠……”

一句話令驥遠的臉色刷白,身體似乎也抖了抖,難以相信眼前肮髒的乞丐就是自己曾經秀麗婉約的妻子,驥遠的眼睛掃過新月,注意到她的臉上蓋著一塊分不清顏色的破布,卻仍有幾片肌膚露出,上頭赫然是潰瘍的斑點。

驥遠也不是不經人事的小孩子了,見到新月這幅容貌,心中也大約猜到了八九分,珞琳曾經說的話又翻出腦海,隻覺得心中一陣作嘔和憤怒。自己心心念念的愛人竟然變得如此不堪,白白浪費了許多感情去懷戀她。

新月髒兮兮的伸手抓住驥遠的袍子下擺,“驥遠,是我啊,我是新月,你救救我,我好難受……”

驥遠的眉頭皺了皺,沉默不答。

“驥遠,你怎麽了?我是新月啊,你為什麽不理我?快找大夫替我治病……”新月說著捂住嘴,連連咳嗽,“你說話啊,驥遠……”

驥遠眉頭擰的更緊,朝後退了一步,把袍子從新月手中抽出來。

這個舉動讓新月大驚,忙又撲過去,“你怎麽了?驥遠,你怎麽能這樣對我?你嫌棄我了是不是?”新月的眼淚又流下來,“你以前不是說無論我變成什麽樣子你都會喜歡我的嗎?你忘了嗎?”

驥遠忽然很想一腳踢開這個粘人的乞丐,卻不願髒了鞋,沉著麵孔,轉身進店。

“驥遠!驥遠……”新月死纏著跟上他,淒厲地控訴道:“你怎麽能這樣殘忍?我是你的妻子啊!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你怎麽能如此無情?”

“滾開!臭要飯的!別擋著我們做生意!”酒館的小二粗魯地把新月推出去。

“你怎麽敢這樣對我!我是格格,我是他的夫人!”跌倒在地的新月不甘心地大喊。

旁人聽了她的話都哄堂大笑,小二鄙夷地哼了聲,“你是格格,我就是王爺了。快點滾!瘋子,再擋著我做生意,小心打死你!”說完,又重重地踢了她一腳,把新月踹遠了點。

新月病歪歪的身體哪裏經得起重擊,當下就是倒在路邊,出氣多,進氣少了。過了半晌,就沒了動靜。

這一場鬧劇很快就被酒館裏嘈雜的人聲淹沒。驥遠隻在酒館裏待了一盞茶的功夫就離開了,直到走出那條街道,他都沒有再往新月倒下的地方看一眼。

三年後,驥遠續弦舒穆祿氏,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