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格格之寧雅 二十九

“哐當!”

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瓷器落地聲,貝子府再一次陷入雞犬不寧的狀態。

“今天你不把那個小妖精攆出去,我跟你沒完!”珞琳憤怒地又砸碎一個花瓶。

法略狼狽地躲到桌底,口裏也不服軟:“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你也不看看你像什麽樣子?這樣潑悍不良,難怪當初被太後取消了資格!”

猶如火上澆油,珞琳的怒氣隻增不減,拔高了嗓音,“你後悔娶我了是不是?你以為我想嫁給你?當初是誰拚命催著要我嫁過來的?”

門外的下人對這種情形已是見怪不怪,都裝聾作啞的不吭聲,也沒有人敢去通報家裏的長輩。

不一會兒,珞琳從屋裏衝出來,大聲地吩咐自己的陪嫁丫鬟:“蠢奴才!還愣著幹嘛!快點收拾,我要回去!”

法略也鼻青臉腫地從屋裏追出來,指著珞琳,道:“你也別動不動就拿回娘家要挾我!你要回就回,我也不再慣著你了!”

“哼!”珞琳從鼻子裏嗤了聲,就帶著丫鬟上馬車出了貝子府。

“額娘!”珞琳回到了娘家,直撲到雁姬懷裏哭訴。說那法略成日花天酒地,從外頭娶回來幾房妾室還不滿足,現在還搭上了戲子,說也要討回來。

雁姬看著珞琳哭得傷心,自己心裏也不好受。嫁了這樣的人,如今木已成舟是沒辦法再反悔了,隻得好言勸了珞琳幾句,讓她別總是計較那些小事,多抓住丈夫的心才是關鍵。

老夫人在裏頭聽著珞琳的抱怨抽噎也坐不住了,到了廳上見珞琳臉色蒼白便知道她過得不如意。老夫人也是過來人,歎了一聲,握住珞琳的手:“想開一點吧!丫頭,堂堂一個正室,何必去和侍妾爭風吃醋呢?你這個女主人的位子是一輩子坐定的,跑不掉的,你怕什麽呢?早點生個兒子才是正經事。你也該收斂收斂你的脾氣,出嫁的人老往娘家跑,外頭還不知該怎麽傳呢?”

珞琳聽到老夫人這番話,更加委屈,哭得稀裏嘩啦:“我為什麽偏偏嫁給那樣的人?都是被新月害的,要不是她我怎麽會落到這個地步?都是她害的……”

雁姬摟著珞琳,苦澀也泛上心頭。努達海整日渾渾噩噩,眼看著是再也不可能被朝廷啟用了,罪魁禍首同樣是那個依然不知所蹤的新月。

珞琳抹了抹眼淚,紅著眼眶注意到努達海也來了,等定睛一看,珞琳大驚。麵前這個頹廢的男人真的是她的阿瑪嗎?

被皇帝一擼到底的努達海,失去了職銜的他精神萎靡,身形佝僂得厲害,終日裏借酒澆愁。每天隻有一、兩個時辰是清醒的,通常也是在怨天尤人,嘴裏嘟囔些誰也聽不懂的話。

見到努達海的模樣,珞琳的喉嚨像是被棉花給堵住了,不知該說什麽才好。眼神裏又失望,又寒心,又摻雜著怨恨,這個人就是額娘終身的依靠,曾經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現在變得如此落魄。

同時珞琳的內心也認清了。娘家是再也指望不上了,驥遠又總見不到麵;還是抓住丈夫才能保證自己的下半輩子比較實在,不然像額娘這樣永遠守著阿瑪對她來說比死都難受。想到這裏,珞琳匆匆和雁姬告別就回去了。

來不及送女兒出門,努達海搖晃著就要倒地,雁姬快步上前扶住了他。耳邊聽到努達海咬字不清的喃喃,

“新月!”

又是這兩個字!讓雁姬夢魘的名字,直到今時今日,毀掉了她的家的名字又從她的丈夫嘴裏吐出,雁姬悲從中來,忍不住又發作了:“新月新月!你眼裏心裏,隻有新月!我知道,這個家是你的累贅,你巴不得早日擺脫我們,去和新月過雙宿雙飛的日子!你要走,你就走!留一個沒有心的軀殼在這兒,不如根本不要留……”

努達海被她一推,失去了支撐,跌倒在門檻上,

“雁姬!”老夫人急壞了,“你是怎麽了?我們要解決問題,不要再製造問題了。努達海不過酒後胡說,你怎麽能當真呢?”

“酒後胡說?額娘,他是酒後吐真言!”雁姬沉痛地喊:“他對我們全家的人,已沒有一丁點兒的感情,這樣的人,我們還留他做什麽?他現在不過是具行屍走肉罷了。”

努達海昏頭昏腦地靠在門檻上,嘴裏還不住地念叨新月的名字。

雁姬微微地張了張口,嘴唇顫抖著,眼眶裏已是流不出半滴淚了。

此時回來的驥遠,聽到剛才雁姬說的話,又見到努達海爛醉的樣子,忍無可忍,揪著努達海的領子大喊著:“你為什麽還要再傷害額娘,她為你流了多少眼淚!我不管你多愛新月,愛到死去活來也是你的事,可你和額娘二十幾年的夫妻,二十幾年的愛,難道就一絲不剩了嗎?”

頭腦一片混沌的努達海哪裏還聽得清楚驥遠的質問,默認的態度更加激怒了驥遠,他氣得暴跳如雷,大吼到:“如此自私!如此絕情!我真為額娘不值!我沒有你這樣的阿瑪!你的心裏隻有那個賤人!”

“驥遠!住口!你怎麽能這樣指責你的阿瑪?”老夫人一看情況不妙,跌跌衝衝地來到驥遠身邊。

努達海對驥遠的咆哮置若罔聞,又開始胡亂地喊著新月的名字,驥遠的手都氣得發抖,“你想她嗎?我告訴你,她死了,而且死得很不光彩,棄屍路邊!她已經死了!你聽見了沒有?”

“不要再胡言亂語了,驥遠!”老夫人急得語氣也重了很多,“快點住口,他是你的阿瑪啊!”

“瑪嬤!他不配做我的阿瑪,”驥遠憤怒地鬆開手任由努達海像灘爛泥似的滑下去,“您這樣袒護他,卻沒看到額娘有多麽傷心,自從我出征回來幾乎天天都看到她在流淚。這樣的日子我再也受不了了。讓我們大家都分開一段時間,各自冷靜下吧。”

“我不準!驥遠,你糊塗了,他是你的阿瑪,我是你的瑪嬤,我們都是你最親的人,你心疼你額娘,可瑪嬤也一樣心疼我的媳婦啊。”老夫人扶著拐杖站穩,“今天我隻要有一口氣在,誰也別想分家!”

“瑪嬤!”

“雁姬!”老夫人製不住孫子有些生氣了,“你勸勸驥遠,都是一家人,這樣做成何體統?你做了二十年的賢慧媳婦,兒女都這麽大了,還有什麽事看不開呢?退一步想,也就海闊天空了。”

寒意從雁姬的心底竄起,一直冷到了四肢百骸。前塵往事,齊齊湧來,全成為天大的諷刺。她無力地倚著柱子,垂下頭,沉默無語。

“好了!雁姬,”老夫人趁此機會,把聲音放柔和了:“一切要以家和為貴,你說呢?”

雁姬猛抽了一口冷氣,感覺整個嗓子眼都凍住了。她朝驥遠招招手,靠在兒子的肩上,“額娘累了,扶額娘回去休息吧。”

見到雁姬沒有答應驥遠的請求,老夫人長長的鬆了口氣,輕聲的說:“你好好回去歇著,等努達海醒了我讓他去給你賠罪。”

沒有答話,看著一旁人事不醒的努達海,雁姬的臉上麵無表情,扶著驥遠走出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