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宮之前,寧雅拉著依依不舍的克善,叮囑他要用功讀書,謹記宮中的規矩不要惹禍。見弟弟用力地點點頭,寧雅又看了一眼抹眼淚的新月,心裏無奈地歎了口氣,也關照了她幾句,就和費揚古一同出宮了。

解決了弟妹們的問題寧雅也輕鬆許多,開始慢慢地理順伯爵府的家事。一開始並沒有過多去改變府裏的辦事規矩,多是在旁邊靜靜看著。往日被費揚古慣著的下人,見到寧雅的不聲不響,以為這個福晉也是個不管事的軟性子,仍然照原來的敷衍做事。

半個月後,寧雅捉住把柄將幾個愛嚼舌搬弄是非的丫頭狠狠行了一頓家法立威,又打發了那些偷懶的老油子,這才讓府裏的奴才知道了這個福晉的厲害,再也不敢小瞧她,對她的命令認認真真地執行,寧雅也完全將伯爵府的大權收於掌中。

費揚古見寧雅將府裏管得井井有條,全然換了個模樣,加上寧雅的相貌脾氣又合他的心意,生活上對他噓寒問暖,讓雙親不在的費揚古越發看重她。兩人的婚後生活雖然沒有熱戀般的**,但也算得上平穩美滿。

隨之,時間到了七月底,寧雅記起八月初三是新月的生日。雖說不喜歡這個妹妹,可也不想太委屈她,決定趁著明日進宮請安的機會把新月和克善接出來,給她過個生日。

第二日,寧雅命人準備馬車,遞牌子進宮。進了慈寧宮,寧雅很恭敬地給太後磕頭行禮,偌大的慈寧宮裏還有其他的命婦貴人正陪著太後說話,寧雅也跟她們打了招呼。

太後見到她,臉上帶著一絲笑意,親熱地叫寧雅坐到她身邊,拉起寧雅的手問她的近況。努力忽視了周圍的探究眼光,寧雅語帶羞澀地回答著太後的每個問題。

正說著,寧雅看到一個穿著誥命服飾的婦人由宮女引上殿,跪在地上給太後請安:“奴才給太後請安。”

太後掃了眼下頭的人,“是雁姬啊,起身吧。”轉頭對寧雅道,“她就是救過你們的威武將軍,努達海的媳婦。”

原來是努達海的老婆。寧雅因為新月對努達海的印象糟糕,很好奇哪個女人竟然不走運地嫁給他,因此特別注意雁姬。見她一身誥命打扮雍容華貴,生得明眸皓齒,眉目如畫,不禁驚訝於她的美麗。

太後問道,“你家的驥遠和珞琳都該論親事了吧?”

“回太後的話,驥遠已經十九了,珞琳剛滿十七。”

寧雅聽了,十分驚訝,沒想到人家的兒女都這麽大了,可麵上完全看不出年紀。

“也不小了,是得好好挑一挑了。哀家會放在心上,給珞琳找個好人家。”

雁姬聽到太後的話,連忙跪地謝恩。

那些貴婦也都湊上來和雁姬議論著各自的兒女,寧雅觀察她與人說話落落大方,很是得體,暗暗在心中想到,努達海有這樣的好妻子竟然不滿足,女兒都那麽大了還跟新月不清不楚地曖昧,簡直是可惡至極。

待人都散了,太後留下寧雅陪她一起用午膳,見寧雅低頭不語,道,“她們剛才說的那些你插不上嘴,仔細養著身子,給額附開枝散葉才是正事。”然後吩咐蘇麻記得去拿些上好的當歸和人參給寧雅帶回去吃。

臉紅地謝過太後的賞賜,寧雅才開口說:“奴才有件事,想請太後恩準。”

“先說了我聽聽。”

“八月初三是奴才妹妹的生辰,雖說阿瑪額娘不在了,可奴才想把她和弟弟接回家裏慶祝一下,也是做姐姐的心意,不知您準不準?”寧雅邊說邊注意太後的臉色。

太後聽了她的話,眼神裏很感動:“你是個有良心的孩子,心裏總掛著你妹妹。既是這樣,哀家也沒有不準的道理,過會兒你就把他們帶回去,住個兩日也不打緊。”說著又賞了幾樣東西給新月。

飯後,宮女把克善和新月領來了。克善一見到寧雅就衝過來,想要撲到她懷裏,但看到寧雅警告的眼神,連忙收住了身子,慢慢湊過來,有些委屈地拉著寧雅的袖子,道:“三姐,克善好想你,你怎麽都不進宮來看我呢?”

寧雅捏捏弟弟的臉,見他的個子比原來長高了不少,但臉頰上的嬰兒肥還是讓克善看起來稚氣未消,摸了摸他的腦袋:“三姐以前教你的規矩,在宮裏別橫衝直撞的。現在三姐不就來接你了?”

聽了她的話,克善高興地說:“真的?”

寧雅點點頭:“你四姐的生辰快到了,接你們回去慶祝一下。”然後看向旁邊的新月,“在宮裏住得可還好?”

幾個月沒見,新月還是那麽瘦巴巴的,穿著一身淡藍色的旗袍,眼角的淚痕很重,也更加楚楚可憐了。

“多謝三姐記掛,新月很好。”新月搖搖晃晃地給寧雅行了禮,寧雅暗道,怎麽還是這個樣子,都快成揚州瘦馬了。

“行了,都是自家姐妹。”寧雅把新月扶住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從袖裏掏出幾枚銀錠遞給帶新月來的嬤嬤,“有勞嬤嬤對舍妹的照顧,寧雅在這兒先謝了。”

嬤嬤笑吟吟地接過賞,然後就很知趣地把空間留給她們。等嬤嬤一走,新月頓時來了精神,“三姐,真的要接我出去?”

知道寧雅要接她出宮,新月驚又喜,簡直意外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一點也不喜歡宮裏的生活,每天有嬤嬤和宮女跟在後頭,連想去禦花園散散心都得先報備,想到終於可以飛出這個牢籠,可以得到自由,新月的臉上都有了激動的紅暈。

看著新月的眼睛裏閃出異樣的光彩,寧雅也見怪不怪,反正這個妹妹向來讓人摸不準脈,“嗯,我和太後說了,你的生辰就快到了,她老人家才準了我帶你回去住兩日。”

新月愣神一下,才又問寧雅:“隻是住兩天?還要再回來嗎?”

寧雅被她的問題弄得莫名其妙,感覺妹妹的理解能力明顯和她不在同一水平,“當然得回來,你還要等著太後指婚呢。”

新月臉色又變得蒼白,失望地咬咬嘴唇,眼睛裏透出水光,“是,妹妹知道了。”

寧雅盯著她半晌,才說,“時辰也不早了,趕緊去向太後告辭,我們這就出宮。”

新月瞥了一眼興奮的克善,停頓了片刻擦幹淨淚痕,勉強收拾好心情,跟隨寧雅前往慈寧宮。

回府的馬車上,克善有日子沒見著寧雅了,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腦兒把他在宮裏的方方麵麵都說給寧雅聽,知道他過得不錯寧雅也很高興,同時也提醒他要和宮裏的阿哥們處理好關係。畢竟順治在位的時間沒多久了,克善和他們打好關係,對日後的前途也有利。克善對寧雅向來是言聽計從,點點頭應了。

新月坐在對麵一聲不吭,像是安靜地聽姐弟倆說話,但心思早就不知飛哪兒去了。太後隻讓她住兩天就要回去,又要回到那個把她關得喘不過氣的宮殿。新月的心情千回百轉。她隻有兩天的自由,她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去見見努達海,三年的時光讓努達海天神般的身影牢牢地烙印在她心上,她早就深深地愛上他了,她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她要去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他,任何人也阻擋不了。如果寧雅知道新月此刻的想法,一定會立馬調轉方向,把她送回宮裏。

帶著新月和克善回到伯爵府,寧雅吩咐下人收拾出兩間幹淨的臥房讓他們住下,一邊開始籌備起新月的生日宴會。

克善見到費揚古,很快兩人就混熟了,克善纏著他說打仗的故事,費揚古也很喜歡這個小舅子,兩人相處得非常融洽,寧雅也樂於見到丈夫疼愛自己的弟弟。

而新月則越發堅定了自己的心,她要去追求自己的愛情,絕不要和寧雅一樣任人擺布嫁給一個粗鄙的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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