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你

其實,她的內心深處,根本不是這樣想的,而是:她隻想著要回來,她不想就這樣離開,她不放心這次突襲將會帶來的後果,說到底,她擔心他的安危,她對於他的深情,竟然有點——戀戀不舍!

以後能不能順利地離開,她沒有去想,她義無反顧地回頭了!而他的深情告白,讓她覺得,他曾經的殺戮是不能原諒的,他未來的殺戮是可以阻止的。他對她的愛,是不是可以讓他少一點殺戮,再少一些殘暴?

她假裝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朦朧的眼眸慢慢地睜開。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潮濕的黑眸,一張憂愁的臉孔。

“你醒了!”他高興得忘乎所以,一把撈起她的上身,緊緊地擁入懷中,仿佛她是一個失而複得的珍寶。

“你……你放開我,我喘不過氣……”

他依言放開她,疼惜地看著她。青銅油燈微弱的火光映射在她的眸子裏,閃現出些許的生機。

她麵露關切地問道:“你背上的傷口,那麽長,處理過了嗎?還有,你手上的傷口,還疼嗎?”

禺疆不在意地說:“沒事,伊科已經幫我處理過了,這點小傷,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我真正在意的,是這個地方;當它受傷的時候,我會痛得沒有任何感覺!”

他拿起她的手,貼在他的胸口,渴求而又悲沉地看著她,灼熱的目光是無限的希翼。

“我不想再有人因為我而死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承受得了,你明白嗎?”她淡定道,力求無波無瀾。聰明如她,怎會不知,如果她為呼衍揭兒求情,隻會適得其反,“你不要再殺人了,好麽?”

精明如他,也怎會不知她如此說的用意——她是為呼衍揭兒求情。他神色一變,臉上狡獰起來:“呼衍揭兒不一樣!你知道我部落損失多少嗎?我要讓他付出代價!”

而且,呼衍揭兒對他的威脅太大了,他必須除之而後快!

楊娃娃看見倒映在他眼中的自己,冷顏清骨,一副狡詐的模樣,虛弱地一笑:“是嗎?那隨便你了。對不起,我很累,我想休息了,明天一早,我就走!”

禺疆心裏止不住地**,為什麽她要幫他求情?為什麽她要救他?難道他對她真的那麽重要嗎?她回來,是因為他,還是因為呼衍揭兒?思及此,他的黑眼像是針尖劃過,頓時灼熱起來:“告訴我,你回來,是因為他,還是因為……”

“你什麽意思?”她的眼眸凝結出一層白霜,冷冽地盯著他,“我根本就不知道突襲的人是誰,如果我知道是誰,我還會走嗎?”

他驚疑地望著她,是的,他竟然沒有想到,她是因為自己而回來的,那麽,她對於自己,多多少少還是牽掛的,他怎會不高興、狂喜呢?然而,他猶疑地問道:“是真的嗎?”

她白了他一眼,生氣地轉向另一邊,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無意之中說出的話,讓他確定了某些事情。

“我可以放他走,隻有他一個人,但是——”他的嘴角凝起一抹自信而神秘的笑意,揉捏著她的小手,“如果你嫁給我,我可以放他走!”

他相信,隻要她在他身邊,他一定會得到她的心,她的愛。

這是第幾次交易了?他就這麽衷情於脅迫她嗎?為了留下她,他的確是不擇手段。她咬咬牙,婉然道:“我可以留下來,我會生下孩子,但是我不會嫁給你!”

她的唇角亦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神秘微笑,清傲地微抬下巴:“我的夫君,哦,或者說,我要嫁的人,必須是一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在萬眾矚目的情況下出現,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色雲彩來娶我!”

想起紫霞仙子的愛情憧憬,何不借用一下、刺激刺激他,或者,讓他知難而退?

他兩眼放光,神采奕奕,一副誌在必得的神情。

她狠下猛藥:“不僅如此,他擁有無上的權力,高居萬人之上,就像南方的邦國,或者林胡、樓煩那樣,他必須是一國君王,睿智英明,深謀遠慮,胸懷寬廣;如果他是匈奴人,他必須能夠建立起龐大的草原帝國,能夠治國平天下,愛民如子,帶領匈奴民眾過上富足的生活;他必須能夠開創一個嶄新的時代,推動匈奴族的進步,統領匈奴族走向強盛、走向輝煌!”

初秋的草原,芳草萋萋;秋風裹挾著孤瑟的冷意,充斥著廣袤的草地,肆無忌憚地來回掃**。半邊長空,滾滾彤雲高高懸起,千裏望不到邊涯。

楊娃娃幽幽地吐氣道:“天色已經不早,你趕快走吧!”

冷風掠起她的黑發,柔順的長發在背後肆意翻飛,龍飛鳳舞的樣子,有如女神降臨,不可方物。

呼衍揭兒訥訥地看著她,俊奇的臉上沉沉地揪著,卻又冷冷地寒凝著:“謝謝你!”

“你不用謝我!”

聽聞她冷淡的語氣,呼衍揭兒心裏發急,臉上的冷意紛紛卸下:“告訴我,你是不是怪我?”

“不,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她定睛看他,眸光不自覺的柔和下來,“不過,我不希望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個謙和而深情、孤單而陰狠的草原男子,始終讓她覺得很親切、很溫暖,就像一個老朋友,相處的時候,無拘無束,隨意自然。可是,他和霓可策動須卜氏部落突襲的 “陰謀”,讓她膽戰心驚,既而心生無奈。這樣乖戾、陰險的呼衍揭兒,讓她很陌生,很排斥。

他用勁地抓住她的兩隻胳膊:“我要帶你走,我要娶你做我的閼氏!”

草原男子都這麽直率、豪爽嗎?愛一個人,就一定要娶她?長痛不如短痛,她必須清清楚楚地拒絕他了,希望他能明白:“謝謝你!但是,我不喜歡你,請你以後別再說這種話了,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