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弟弟,匈奴王後,五度言情

楊娃娃完全確定,這孩子,就是禺疆,姐姐,就是冰溶閼氏,那麽,妹妹……會是樓煩王妃嗎?

跳躍的火光,給夜色籠上一層蒙蒙的紅暈。禺疆布滿血絲的眼睛遽然一亮,衝動地問道:“那……妹妹去哪裏了?”

樓煩王妃望了望浩維,轉而望著禺疆,目光平和,漫溢的柔情款款如縷:“妹妹離開了喬氏部落,離開了匈奴,獨自生活在樓煩邊界草原上的某個小部落。一日,妹妹在草原上放牧,碰到了樓煩王,樓煩王一見傾心,強迫妹妹跟他回王庭。妹妹一個柔弱女子,隻能以死相威脅,然而,樓煩王以部落中所有牧民的生死威脅她,妹妹自然無法抗拒,跟他回到王庭。樓煩王伊車侯真心對待妹妹,封她為王妃,以自己永不疲倦的深情,默默地為她付出,希望得到她的愛。妹妹並不是無情之人,三年之後,終被樓煩王的深情所感動,為他生下一位王子。”

呀,樓煩王妃真的是冰溶閼氏的妹妹冰研?原來後麵還有這麽一段故事,如此,王子浩維和愛寧兒豈不是表兄妹?楊娃娃微微驚愕,無奈地想道:真是冤家不聚頭,一家人都碰到一起了。

禺疆渾身繃得僵硬,挺拔的身形虛弱地顫抖著,英挺逼人的濃眉微微揪著,眼中晶亮的淚光閃耀如星辰,遲疑道:“阿媽?你真的是我阿媽,是不是?”

“孩子,當然是的。”樓煩王妃走上前,伸手撫觸著禺疆的下頜,緩慢地往上,一一撫過他的臉頰、鬢邊、額頭,傷懷的淚水再次潸潸滾落,“阿媽對不起你,讓你受苦了!十八年前,我派人找到我的貼身婢女烏絲,讓她幫我照看你、保護你,不曾料到,你已經不在攣鞮氏部落了。我的姐姐冰溶發現了烏絲,擔心她跟酋長說出真相,就派人殺她。烏絲身受重傷,所幸的是,她得到天神的眷顧,賜予她通靈能力,許她以重大的任務,潛藏在攣鞮氏部落,等待一個神女的出現。同時,烏絲一直在找你,十幾年來一直沒有你的消息,直到最近幾年,才聽聞你已經成為北地的大英雄。”

愛寧兒驚駭不已,不敢相信樓煩王妃所說的一切,不相信阿媽是一個如此狠毒的女人,奮力掙脫騎士的扣押,尖著嗓子叫道:“不許誣蔑我阿媽,我阿媽不是這樣的……王妃,你胡說,胡說……”

“愛寧兒,你住口!”浩維厲聲喝道,寒栗的目光籠罩在愛寧兒的臉上,逼得她硬生生地咽下已到嘴邊的話。

聽聞這個曲折的故事,浩維自是感動、憤怒,讓他心痛的是,深深迫害母親的人,居然就是他最喜歡的女子的阿媽,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無法接受……

禺疆猛地抱住樓煩王妃,涕淚縱橫,挺闊的眉宇之間釋放出濃重的感傷之色,哽咽著痛哭出聲,嗓音混濁:“阿媽……”

樓煩王妃淚流滿麵,輕拍著他寬厚的脊背,柔聲懇求道:“孩子,阿媽求求你,放了浩維吧,他是你弟弟啊!”

楊娃娃亦是動容,眼眶酸脹,有一種暖暖的波流沿著臉龐蜿蜒而下……

夜風涼爽,愈加蕭瑟滿懷,輕微的風聲之中,有一種熟悉而陌生的聲響,鋒刀紮入身體的聲響,血肉撕裂的聲響,於肅靜的黑夜之下,清晰地躍動。

“孩子,放過你的弟弟吧……阿媽求你了……”樓煩王妃靠在禺疆懷中的身子猛地一頓,眸中的光彩遽然停滯,一抹清淡如風的輕笑凝固在皎潔的臉上,啟唇微動:“大王去了……我自是不能苟活於人世,孩子……保重……不要為我難過……”

禺疆抱住她綿軟的身軀,目光灼熱,通紅的眼睛似要噴出火焰,撕扯著嗓音叫道:“阿媽——”

樓煩王妃的手臂,從他的身上緩緩地下垂,耷拉在側;臉上虛浮的笑影淡定、安寧,潔白如睡蓮,笑忘塵世的紛紛擾擾……

“母親——”浩維高亢的尖叫聲破空而來,仿佛被困已久的猛獸一般,衝破了重重的束縛,狂衝過來,一把推開禺疆,攬住母親癱軟的身軀,喃喃地痛哭,滾滾的熱淚滴在母親的身上,“母親……母親……為什麽要離開孩兒……”

禺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麵如土色,黑亮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光澤,直愣愣地看著剛剛相認的阿媽……他就是無法理解,為何剛剛得到的幸福,卻又在轉瞬之間消失在眼前,為何會這樣,是他做錯了什麽嗎?

樓煩王妃蠕動著雪白的雙唇,斷斷續續地擠出聲音:“好孩子……我要去見你父親了……不要為你父親報仇……他是你哥哥……聽我的話……不要跟愛寧兒在一起……她不喜歡你……”她微微側首,纖弱的目光移向禺疆,“孩子……答應……”

她美麗的眼睛,輕輕地闔上,再也不會睜開……唇邊漂浮著一朵安詳的笑紋,麵容溫然、平靜。

“不……母親,你醒醒……不要離開孩兒,孩兒都聽母親的……”浩維抱緊了母親,熱淚盈眶,失控地悲號,跪在地上的身軀,瑟瑟顫抖。

兩行**的淚水,從眼眶傾落,禺疆呆坐在地上,任憑淚水橫流。楊娃娃亦是淚流滿麵,悲傷難禁,悄悄地蹲下來,輕拍著他的肩膀,扶他起身,試圖安慰他,給他一點支持的力量。

他隻覺胸口空空****的,比荒漠還要空曠、冰冷,滿眼黃沙,滿目荒涼,平展千裏,卻不知該往哪裏行走,仿佛任一方向都是死路,無法突圍……而自己,冰冷得一絲力氣也無,虛弱得站立不住……他碰觸到一雙柔軟的胳膊,一個溫熱的軀體,就像饑渴的大漠行人猛然看見一汪清澈的湖水,他激動地抓住這一抹清涼,緊緊地擁住眼前的依靠。

闊天肅然地看著這一切,在濃密夜色的掩映下,整個樓煩王庭靜謐、慘淡,讓人滋生惻隱之心;淡淡的血腥氣息暈散開來,似乎那夜間的冷風也吹散不開。

他冷淡的眼眸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豐神俊朗,端正高遠,自有一股從容不迫的氣魄;相較之前,臉色黝黑,臉型孤硬,直爽、單純的眼神已經不複存在,穩重、深沉,讓人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