閼氏被月氏王子帶走了

未藍天的聲調失卻了一絲一毫的溫度:“閼氏無法決定嗎?那麽,就讓本王子決定吧!”話畢,他冷冷地勾起俊美的眸子,徐徐抬手……

“慢著!我跟你們走,不過,”楊娃娃神色淡定,美眸的清光躍然地流爍,果斷道,“王子必須答應我,不能傷害我匈奴任何一個兄弟。”

未藍天似乎暗自鬆了一口氣,俊美的臉上卻無一絲流緒:“那是當然,閼氏,請!”

她心下有些懊悔,腦中浮現起禺疆瘋狂、痛苦、絕望的臉龐,可相對來說,匈奴的兄弟與老幼婦孺,眼下更為重要。雨水順著臉龐流淌而下,冰涼刺骨,她的眸底水霧浮升,漸至迷蒙,吸了吸鼻子,平靜道:“請容許我跟他說幾句話。”

未藍天點頭答應,滂沱大雨中優雅淡笑。

楊娃娃湊在麥聖的耳邊,低聲呢喃了幾句,隨即苦澀輕笑,黯然一歎:“麥聖,記得把我的話一字不漏地說與單於,切記!”

麥聖僵立著,呆呆地看著漠南匈奴大單於深愛的閼氏絕烈地扯動馬韁,一馬當先地往西南方衝掠而去,果決的身姿躍動於天地之間漸行漸小,勇敢的氣魄,雨水衝刷之下,愈加鮮亮。

未藍天緊緊跟上,消融於蒼茫的天地之中。瞬間,白茫茫一片朦朧、混沌,月氏三萬人馬消失殆盡,仿佛從未出現過。

猛然的,麥聖感受到一種嚴重的滅頂之災,尖利地撕扯著自己,痛得他幾乎引刀自戮……隻不過他不能,現在還不能……

——

傾盆大雨,澆在每個人的身上、臉上,澆滅了所有的**與振奮,剩下的隻有疲憊與恐懼。累累屍體,馬蹄踐踏,剁成肉泥,猩紅的血水肆意橫流,觸目驚心。馬上騎兵,仍然激狂廝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從來沒有第三種選擇。橫刀殺戮,已經成為一種慣性。

刀光相撞,碰撞而出的,是蒼白的雨點,也是耀眼的光芒,更是生命的嗚咽。

殺聲震天的戰場,已經成為鮮血的荒原。

“單於,快走!”倫格爾滿臉雨水,氣急敗壞地大聲叫道,“突圍出去,保存人馬!”

禺疆震開欺近身前的刀尖,揚聲喊道:“不可,我不能讓兄弟們寒心。”

十六萬騎兵已經死傷大半。看著兄弟們一個個地血濺當場、摔落戰馬,他萬分悲痛,悔恨的淚水混合在雨水之中,簌簌滾落,更多的淚水,回流到心中,淹沒了他的心,苦澀、悲絕。

他萬萬沒有料到,李牧出動奇兵,以兩翼包抄法從兩側出其不意地圍剿;左右兩翼兵馬潮水般滾滾動地湧來,攜雷霆萬鈞之勢,縱橫衝殺,從中間攔腰截斷,如此一來,十六萬騎兵分成兩批,孤軍奮戰,猶如困鬥之獸。趙國十餘萬士卒,銳不可當,嚴密圍合,並無一絲缺口;又有數萬弓弩手伏擊在側,強弩射殺,一時之間,殺聲震天,橫屍遍野,天昏地暗。

任是匈奴多方突圍,始終無法成功突圍出去。

又有一個騎士惶急道:“大單於,戰死的好兄弟都等著單於報仇呢,切不可意氣用事呀,單於!”

混戰之中,又有三個士卒圍攻上來,禺疆力貫雙臂地揮出寶刀,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橫掃千軍一般**開所有的攻擊,果斷地叫道:“不行——”

“大單於!”周圍的騎士紛紛叫喚,勸慰單於突圍。

一剽悍騎士狠狠地咒罵一聲,一馬當先地衝將出去,揮動著銀光閃閃的大刀,高聲喊道:“我來開路。”

緊接著,騎士們毫不畏懼地緊跟其後,殺出一條血路。

倫格爾快速地砍死一人,催促道:“大單於,快,不可耽擱!”

禺疆放眼一掃,深深呼吸,眼眸決然地**,噴出萬丈凜冽的光華,掃過眾等騎士期盼的臉龐,猛扯馬韁,**戰馬奮力馳騁,怒然地朝著血路狂奔,突圍而出……

倫格爾亦緊跟其後,狂殺衝出……

十六萬騎兵,突圍而出的,隻有三萬多;十餘萬人,拋屍荒野,葬身血水淤泥之中,莫可分辨。所幸的是,李牧追擊了五十裏就下令回營,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雷雨漸漸止住,天地間清新透徹,彌漫著雨水的濕氣與泥土香氣,沁人心脾。三萬多騎兵慌不擇路地逃亡,終於在天黑之前接近單於庭,自是碰到了麥聖率領的三千騎兵。

禺疆尚未從慘敗的陰影中清醒過來,接踵而至的,又是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突遇月氏三萬人馬,月氏王子未藍天帶走了閼氏。

為什麽?為什麽又是這樣?據麥聖說,月氏早就知曉匈奴與趙國大戰,特意從月氏趕到單於庭,目標就是他的雪,卻在路途中恰巧碰上……月氏如何得知她的?擄走一個女子,又是為何?

想破了腦子,他仍是得不到答案。

麥聖戰戰兢兢地站在眼前,神色羞愧。他衝動地想要操刀砍掉麥聖的腦袋,然而,僅存的一絲理智緩解了他的暴虐,她的一席留言,扼殺了他所有的暴躁與瘋狂。

她說,我愛你,我的心永遠與你在一起。不要悲傷,也不要衝動,請你相信我,我會保護好自己,完整無缺地回到你身邊。我也相信你,相信你會接我回家。我會一直等你,等你率領大軍來接我,一直到草原秋天來臨的時候。

麥聖的眼色少有的狠烈,悲痛道:“我沒有好好保護閼氏,大單於不動手,我也會自己動手!”話畢,他急速地引刀砍向自己的脖子,速度之快,讓人防不勝防。

鏗然一聲,淒厲的刀刃互撞之聲,凜凜而響。麥聖虎口一震,辣辣的疼,握不住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他直愣著眼睛,堅硬的目光從手上移開,驚疑不定地看向倫格爾。

倫格爾小眼微眯,硬聲道:“兄弟不必如此!大單於並沒有這個意思!”

禺疆苦澀地擠出一圈笑意,目光幽深而孤絕,猛然地轉身,背離了所有人,獨自走遠,蕭索的背影,讓人愴然。

一行絕望的淚水,緩緩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