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最恐怖的一天

我冷笑一聲:“歪理。如果真的在意子嗣問題,他不會離婚後再和別人在一起嗎?不管怎麽說,婚內出軌就是不忠,還不是吃著碗裏看著鍋裏,一個字,賤。”

不過經曆了這件事後,我也徹底看清楚了宋嬈此人的人品,懟完醫生後,又不禁怒罵出聲:“這宋嬈也太不要臉了!房子占人家的,老公也搶人家的,白依依不是她的好朋友嗎,她就這樣對人家?馬經理,你怎麽看。”

馬鳴不怎麽看。不過他的表情難看得就像吃了一塊餿了三年的麵包,緩緩罵了句髒:“媽的。”

與此同時,我又想起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情,白依依流產後,身為閨蜜的宋嬈占盡了好處,可謂是一係列慘劇背後的最終受益者,白依依的流產,難道完全是意外嗎?叫白依依吃海鮮、去景區遊玩的到底是不是宋嬈,如果是,她是真的碰巧還是別有居心?

一想到和這樣一個心機深沉的惡毒女人相處了這麽久,我不由渾身冒出一股被蛇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問馬鳴:“馬經理,所以這個委托……咱們還接嗎?”

“當然不接。”

馬鳴不僅沒打算接,而且連之前宋嬈預付的報酬也沒打算還。醫院過後,我拒接了幾百個宋嬈的電話,後來就直接把她拉入黑名單,一周後,我照常上班,結果被宋嬈堵在了嘉樂地產的門口破口大罵。

“收了錢不幹活?我還沒見過比你們更不負責任的!你們就不怕我說出去壞了你們的名聲,還是直接報警告你們詐騙?告訴你沈毅,老娘不是好惹的!你知道我背後什麽人嗎?惹怒了我分分鍾砸爛你們這破店信不信?!”

我原本隻是麵無表情地聽著,聽到最後,她的嘴越罵越髒,我終於忍不住道:“好啊,宋小姐,如果你真那麽有本事,我還巴不得你找人來砸了我們破店。”

反正也不是我的,我在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句,然後勾出一個模仿電視裏麵殺人犯的、陰暗中又帶著扭曲的笑容,笑眯眯地威脅道:“不過,你知道有些東西,並不是報警就能解決的。它會時時刻刻注視你,糾纏你,直到你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不得不承認,我模仿得很是到位,很有那種故弄玄虛的風格,宋嬈的神色明顯慌了,也不知是因為我的言論還是因為我的笑。

她結結巴巴道:“你、你胡說八道什麽!付出什麽代價!我、我問心無愧!”

我撤下笑容,麵無表情地盯著她:“你做了什麽隻有你自己清楚。你為什麽不去問問那鬼嬰,你和它無冤無仇,為什麽非要纏著你呢?”

“神、神經病!”宋嬈臉色劇變,後退一步,似是不敢再與我對峙下去。而在我看來,她這樣的舉動無疑更證明了她的心虛。最後還是我解決了問題,宋嬈用罵罵咧咧掩飾氣弱,用一種近乎踉蹌的步伐地走掉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還算清閑,有人處理房子,都說是鬧鬼,但是到現場後才發現隻是排水管漏水和一些基礎設施上的小問題,就算真是有問題的,也不過不入流的小鬼作祟,帶著馬雯的我簡直所向披靡,不用我說她就會自己主動地幫我解決問題,就好像一個真正伺候少爺的丫鬟一樣。時間一長別說是我,就連馬鳴也對她漸漸放下了成見和戒心,我聽見過不止一次他和我念叨,說當時我挺身而出從他手下救下馬雯,是我為數不多的幾個聰明決定。

畢竟馬雯除了詭異一點、陰鬱一點外,幾乎與正常人無差別的言行讓我總是難以將她當做厲鬼,而是不知不覺當做正常人來看待。

少數幾次,晚上要生命大和諧前,我特意把瓶塞塞緊,甚至用透明膠帶纏了幾圈,然後塞進了廚房的櫃子裏。她的確沒能出來成。但是下次讓她出來幫忙的時候,她要麽消極怠工,要麽用一雙淚盈盈、活像我是一個負心漢的眼神凝視著我,幾次下來,搞得馬鳴看我的眼神也帶上了深意。但是天可憐見,我真的沒做什麽啊!和自己女朋友幹那檔子事不是成年人的正常行為正當需求嗎?

其實馬雯的想法,我隱隱約約也能猜到。她把我當成了她暗戀的那個人渣沈少爺,心裏喜歡我,自然就不希望我和別人太親近。她生前也是這麽個絕色,癡情愛戀,默默隱忍,直到最後也沒落得好。我雖然覺得我的行為沒什麽不對,但是卻總有一股對不起她的微妙愧疚感。小雅書數度求歡,我也因為這個原因而潛意識拒絕,搞得那幾天和小雅關係很差,她以為我對她厭倦了,天天對我甩臉色看。我真是有苦說不出,隻好又買了許多姑娘家喜歡的禮物賠罪。

轉眼就到了十一月,秋末冬初,天氣也漸漸轉寒。月末的時候馬鳴消失了幾天,不過他向來神出鬼沒,我並沒放在心上,而是照常打理著店鋪。然後那天下午,店裏久違地來了一個客人,是宋嬈。

或許是和馬雯接觸久了,我對鬼氣、陰氣這類東西,也有了一定的感知能力。她剛一進來,我就察覺很不舒服,和以往那些自己嚇自己的正常客人不同,這個人是真的怨靈纏身了。

老實說,一打照麵,我根本沒認出來她是誰,甚至還打了個招呼,問客人有什麽事。下一刻,她摘下帽子,我就驚了。並不是震驚於宋嬈這個人,而是震驚於她現在的模樣。

這是一張形似骷髏的臉。

不。我並不誇張。如果有路人看見這種臉,恐怕會以為是墳墓裏的白骨自己走了出來,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她原本是修長豐滿的身材,年近三十但包養得到,平常皮膚嫩得跟豆腐花似的。

但現在在我眼前的她,神色憔悴自不用說,皮膚也變得蠟黃暗淡,甚至從內而外散發出油膩劣質的質感,仿若蠟像館裏快要融化的蠟像。原本水嫩的肌膚幹涸得隻剩下一層皮,緊巴巴地粘貼在麵部的骨骼上,隨著她每一次講話清晰地勾勒出麵骨堅硬的線條。原本合身的大牌風衣套在她身上空空****,像支在衣架上隨風飄**。我觀察那隱約可見熟悉痕跡的五官,然後這才認出來了。大概有兩個月的時間不見,這個人已經在忙碌的日常中被我徹底拋在了腦後,我沒想到她會有再出現的一天。

“沈毅,你一定要救救我!”她驟然出手,用皮包骨頭的手按住了我的手背。我皺了皺眉把手抽出來,這花了我一點力氣,她抓著我的力道簡直就像我是她的救命稻草一樣。

宋嬈的手被我撥開,十指崩潰地抓入了稻草般枯萎的頭發,神色恐懼得就像剛從地獄裏爬上來,而身後惡鬼還在窮追不舍。我看著她這幅淒慘的模樣,畢竟還是曾經共事過的人,就有點於心不忍,於是轉身倒了杯熱茶給她。道:“慢慢喝吧。”

宋嬈哆嗦著嘴唇道了聲謝,將熱茶一口一口小口抿著,她喝得很慢,知道那茶水已經去了一半,這才斟酌著緩緩開口。從她的敘述裏,我知道了這兩個月發生在她身上,將她變成這副模樣的所有事情。

宋嬈當時和嘉樂地產鬧翻時,是沒怎麽把這當一回事的。介紹她過來的表姐狠狠責備了她,說隻有馬鳴才是真正道法高深的行家。宋嬈不信,以為她表姐在誇大。反正她有錢,和我們鬧翻後,盡可以找另一家。

她試過請道士來家裏驅邪,那道士留著兩小撇山羊胡須,看起來有模有樣,在她房間門口掛了鏡子,還在床周圍用稻草葉鋪了滿滿一地,說是業內有名的大師,收費比嘉樂全款還高。剛開始那天,確實是安靜了些,晚上宋嬈能聽見咕嘰咕嘰的怪聲,像是小孩在磨牙,從喉嚨裏溢出野貓那樣駭人的嘶聲,焦躁地在床周爬來爬去,想入卻不得其法。

宋嬈半夜被那聲音驚醒,沒敢睜開眼,但是一直清醒到了下半夜。快要到淩晨的時候,那聲音消失了,這一晚雖然危險,但總算平安無事度過。我在旁邊聽著,深感好奇,甚至有點想問那道士的法子是不是果真這麽好用,但是很快又反應過來,要是真的好用,宋嬈如今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出現在這裏了。

“第二天,才是最恐怖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