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想起了往事,臉上的愁雲又起,很是傷感地說:“我小的時候很恨我爸爸媽媽的,自從有了弟弟之後,他們好多年都沒有回來一趟,也很少寄錢回來給我奶奶。我是在城裏一個好心的阿姨資助下,一直從小學上到大學的。阿姨去我們家看過我,有一年暑假的時候,還帶我去過好些風景區玩過,她告訴我,一個大山裏的孩子,要想走出大山過上幸福生活,就必須要用心讀書,多學些文化知識考上大學,眼界開闊了,才能夠真正脫離那樣的貧困生活。我好感激她的,我努力學習,我也想跟她一樣,等自己有了能力之後,來報答這個社會的。可是後來,我才知道……”
小娟說到這裏的時候,忽然間哭了。我忙問:“怎麽了?後來發生了什麽?”
小娟哭哭啼啼地說:“去年的時候,那位好心的阿姨,很長時間沒有打電話與我聯係,我打她的手機也停機了,我感覺不對勁,就按照她以前給我的地址去她家看望她。我當時以為她可能生病住院了,我都請了假,打算去照顧她一陣子,她是我的大恩人,我要想辦法來報答她。可是,等我去了她家,她家早不在那裏住了,我一打聽才知道,阿姨,阿姨……”
我輕輕地拍著小娟的肩,她緩了緩方說:“我才知道,阿姨居然是因為貪汙受賄,被判了十三年!”
“怎麽會這樣?”我驚奇地問。
小娟沒說之前,我還猜著,可能她說的這個好心的阿姨,生病住院已經治愈不了了,或者也像電視上報道過的那樣,也是個窮苦之人,省吃儉用資助了一名大學生,結果拖垮了自己,小娟才會如此傷心的,我沒想到是這個結局,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小娟說:“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阿姨在我的心中,一直是一位麵目慈祥,心地善良的好阿姨,但她的鄰居們跟我說,阿姨的老公是國土資源局的幹部,他們兩個人利用手裏的職權,貪汙受賄了上千萬元,她老公被判了死緩,她也被判了十三年!”
小娟昂著淚臉問我:“她為什麽要這樣啊?她要那麽多的錢幹嗎呀?我好想見她,我好想她平平安安的!盡管我知道她犯了罪,可她對我是有恩的,我要等她出來了,我來照顧她,給她一個幸福的晚年!可我,可我現在才知道,我能給她什麽呢?我大學畢業了又能怎樣?到哪裏去找到好工作?我自己的生活都解決不了,我又怎麽去報答我的恩人呢?”
“小娟,你現在還是學生,別想那麽多,隻要你努力,等畢業了會有好的工作的。報答一個人,並不是要有多少錢才行,隻要你有
那份心,等她出獄了,多陪陪她,在生活上多照料照料她,錢多就多花,錢少也一樣能過得開心,心情好比什麽都重要!”
“在我上大學期間,我自己也找了一份兼職工作,雖然沒有多少錢,我想,還是自己能自食其力,減少一些阿姨的負擔也好。可是,就在我知道阿姨出事的前一個暑假,我回老家看望我奶奶,我奶奶一個人在家,生活的很不好,我就多說了幾句埋怨我爸媽的話。我奶奶聽了掉下了眼淚,奶奶告訴我說,別怨恨你的爸爸媽媽,他們也不是不孝順,也不是不想對自己的女兒好,你是他們的親骨肉,他們怎麽會不愛你呢?把你丟在家裏,沒有時間來關心你,他們是有苦衷的。你有很多事還不知道,你的爸媽怕你小小的年紀擔心他們,故意隱瞞著沒有跟你說,他們也是生活的很無奈的。”
我忙問:“你爸爸媽媽怎麽了?”
小娟哭著說:“我問奶奶是怎麽了,為什麽好多年他們都不回來一趟,為什麽很少寄錢回來給奶奶?奶奶告訴說,爸爸媽媽自從給我生了弟弟之後,生活的負擔更重了。爸爸為了多掙些錢,就辭去了一家錢少的工廠的工作,想去工地上做搬運工來錢多一些。結果在工地上沒做一個月,有一天突然在裝卸建材的時候,沒有看清腳下,一下子摔到地上。結果傷到了腰部,平常走路都很費勁,根本不能再做體力活了,生活的擔子全壓在了媽媽一個人的身上。他們也想回來看望奶奶,可是,他們回家很遠的,要先坐一天的火車到省城,再轉長途汽車花半天的時間到鄉裏,然後還要坐上兩個多小時的小四輪才能到家。我爸爸腰傷受不了長時間的路途顛簸,再加上要花很多的錢買車票,我媽媽做清潔工,請假回來還沒有工錢,所以他們很想回來,但苦於沒有能力,始終沒有回家一趟,始終在外麵漂流著。聽我弟弟打電話給我說,他們住在一個簡易的工棚裏,夏天熱的要命,冬天又奇冷無比,下一場小雨,屋子裏都能遭水災!”
我聽了小娟述說,很是為她難過,我不知怎麽樣安慰她才好。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問她:“你爸爸不是在工地上工作的時候受傷的嗎?工地老板應該負責啊,應該算工傷的!”
小娟說:“哪裏給算工傷了,我爸爸在那邊沒幹到一個月,他們說算是臨時工不給辦工傷保險的,得自認倒黴!”
“你爸爸找當地的勞動部門啊,找他們應該會管用的!”
小娟說:“我爸爸他們當時什麽都不懂,等後來聽人說,可以找勞動部門幫著解決,等去找的時候,那個工地的活早結束了,
老板根本找不到去哪裏了。”
唉,都是苦命的人。我沒法排解小娟的苦,我隻能緊握著小娟的手,聽她述說著過去,暫時緩解一下心裏的憋屈。
小娟又說:“我以前挺氣爸爸媽媽的,他們偶爾會給我打個電話,問問我的學習情況,我當時很生氣,不是不接他們的電話,就是說上兩句就掛了。知道了他們過得那麽苦,我也開始理解他們,不再生他們的氣了,想著今後多賺些錢,能夠貼補貼補他們,就盡量的幫幫吧。雖然他們沒有怎麽養活過我,畢竟我是他們生的。所以,我為了能多賺點錢,去了龍盛灣做按摩。我也是沒了辦法才去做那一行的!”
“我知道你很苦,我能夠理解你!”
“你理解什麽呀?你們城裏人不愁吃不愁喝的,哪裏能理解我們的苦?”小娟不相信,望了我一眼,撇著嘴說。
我說:“你怎麽就知道城裏人生活的都好呢?有很多苦你也是想不到的!”
“你會有什麽苦?”小娟不相信,眼睛不眨地望著我。
我說:“我跟你說,我小的時候是個結巴,很多小朋友都欺負我,就連我爸媽都不喜歡我,你相信嗎?”
小娟瞪大了眼睛,說:“真的假的,你小的時候結巴?”
我肯定地說:“是!我記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結巴的了。很多人說結巴不是天生的,是跟人學,或者天生自卑,或者孤僻才會這樣的。我不知道我是什麽原因,反正我記事之後就是個結巴,結得很厲害,老師上課點名點到我,我緊張的都說不出一聲‘到’字。上體育課排隊報數,沒有輪到我時我就緊張的不行,越是快到了我報數,我的心裏越是緊張,就像被誰揪住了心不能動了一樣。等我報數的時候,同學們都望著我偷偷地樂,等著看我的笑話,我就更加的緊張,根本報不出來!還有,語文老師讓我站起來朗讀課文,我結巴的更厲害,根本讀不上來一句完整的句子。同學們喜歡拿我開刷,我那時候身體瘦小,經常被同學們欺負,他們以打我取樂。他們知道我結巴的厲害,打了我我也解釋不清楚,看著我急得臉紅頭暈的,他們就會開心的不行,就會變著法兒折磨我,從而滿足他們變態的快感。有時候我被打了,身上有傷,我爸爸看出來了,問我誰打的,打算帶我去找人家的家長,可我就是說不出來,越是緊張越是說不出來。我爸爸一生氣,不僅沒有安慰我,反而比同學打我的時候,更加厲害地揍我一頓。這樣久了,我越來越自卑,越來越結巴了。”
“不會吧,你爸爸怎麽會這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