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毅既然出了老窩,還是有點餘威的,很快在梨山周邊,招來三位築基修士及其弟子。

同齊休合作一處,十三位築基,三百餘練氣,實力已差不多夠了。

一路向元和山疾行,途中又有兩位和敢家親厚的築基散修加入,答應高善言的那幾家宗門,見這邊成了勢,其中三家選擇加入。

由於帶著大批練氣弟子,又沒有獸船運送,臨到元和山,已是十餘天之後了。

傳來的消息,元和山還在寧家手上,總算還來得及。從奈文家圍山,到現在已近月,兩家連場廝殺,互相之間傷亡十分慘重。不過奈文家是攻勢,寧家增援進不來,優勢越來越大。

等到前方出現奈文家的前哨,托著那奇怪的偵敵玉玦,齊休便知道自家的行跡已然暴露。和敢毅做個商量,挑選一處山峰,建下臨時大陣,然後也放出哨探,準備先歇息、整頓一番,再見機行事。

這次聚了十八位築基修士,五百餘名練氣弟子,已然出乎齊休預料,而且楚秦一派十位,敢家一派才八位。合議之時,敢毅非推齊休坐上主位,齊休便也不推辭。

“寧家和奈文家廝殺近月,都已是強弩之末!”

合議之中,烏道本這個楚秦謀主,第一次在各家宗門前露麵,摸著雪白的長須,侃侃而談。“我們隻要再呆上兩三天,肯定會有一些心存觀望的修士過來加入,然後前出,大勢可定,根本不用費多少氣力。”

“那樣的話,奈文家跑了,寧家守住了,我們能得什麽利呢?”

一位築基散修問道。

“我們又無意爭霸……”

齊休出口答話,順便還瞥了魯平一眼,“隻要逼各家相安無事,還羅家舊地清平即可。”

結果兩位散修一同鼓噪,表示如果這樣的話,他們就不參與了。

這兩人都是敢家招來的,敢毅卻不發一言,由他們吵。

齊休正想壓服兩人,敢毅身側,一名敢家築基男修笑道:“兩位道友,我知你們的意思,做過這一場,保證你們從奈文家或者寧家,拿兩個山門到手就是了。”

“好!”兩位散修一同讚道:“有敢棋兄這句話,我們幹了!”

敢棋輕鬆安撫他們,又對齊休遞過一個示好的眼神。反正不是自家東西,給人又不心疼,齊休自無不可。

後麵便是戰策的商議,雖然這次陣容齊整些,但各家都沒有戰陣的經驗,采用的還是混戰的路子,而且除非奈文家發瘋,否則這次大戰估計也打不起來。

議完散場,齊休有生以來,第一次坐上這種數百人軍陣的主位,感覺太好,屁股一直不舍得挪開。敢家三位築基之一,初期女修敢瓏故意走在最後一個,臨出門時,回頭笑道:“齊掌門還不明白麽?羅家舊地這許多山門,一門一派,哪個不是一座山門就夠用了。”

“寧家的教訓近在眼前,搶了那許多山門,結果自己又用不上,分給別人,賺了些無用的人情,最後落得如今,四處觀望,就是無人拚死相救的下場。”

“大家都是天引山大戰後,來這裏存身的,就應該明白,我們殺得越多,空出來的山門越多,隻不過引來越多的過江猛龍而已,能殺得完嗎?”

“這次我家家主不願意出戰,是我一力促成,雖然齊掌門你的確有魄力,把我家逼到那般境地,但我也奉勸你一句,想飛得越高,就會跌得越重!”

說了一通,齊休聽她幾句話說得沒頭沒尾,有些莫名其妙,隱約是勸自己不要參與爭霸的意思。回道:“道友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啊?難道有什麽不同嗎?”

敢瓏輕笑,“那就最好了,隻是齊掌門你如此積極,令人很難相信罷了。”

說完,大步出去。

齊休陷入沉思,敢瓏主和,那敢毅之前是蹦躂什麽勁?主戰的那個,隻怕是方才對自己示好的敢棋了……

家裏麵的三位築基意見都不一致,難怪敢毅後來失了勁頭。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齊休慶幸起楚秦門的團結,幾十年含辛茹苦,到處伏低做小,到處廝殺拚鬥,門中弟子都是自己辛苦拉扯出來的。四十多年來如臂指使,運轉隨心,掙紮到如今這般光景,想想不由又有些得意。

不出烏道本所料,幾天之中,又有許多修士來投,有本來猶豫不定的寧家支持者,也有想幹一票的散修。築基修士升到二十多人,幾跟元和山外的奈文家實力持平了。

不過隨著議事大殿中,利益各方越來越多,一到合議,就是吵吵嚷嚷,如同菜市一般。齊休威信還不夠,敢毅又不發一言,根本壓服不住,隻得黑青著臉,由著他們去鬧。

“奈文家忽然轉頭,向我們撲來了!”作為哨探的趙瑤一頭衝進大殿,稟道。

殿內嘩然,許多人甚至說要避其鋒芒,其實就是不敢打的。

“好了!”齊休一聲大吼,才讓他們安靜下來。

“沒什麽好說的,迎戰吧,現在即便是退,也不能聞風而退!”

齊休說完,幹脆帶著自己楚秦人先頭迎了出去,南巧蝶,虢壽跟上,魯平猶豫一會兒,還是一跺腳跟上了。

其他宗門見狀,也一同湧出,反而是敢家的敢棋和敢瓏兩個,在殿裏吵了半天,最後才擁著敢毅出來。

……

晴空萬裏,照得奈文家修士軍陣的錦袍,整整齊齊,白光晃眼。許多修士,錦袍之上還有些斑斑血跡,如同本就點綴在那裏的紅梅朵朵,靜美之中,透出生死搏鬥裏帶出來的衝天殺氣。

二十餘位築基在空中一字排開,奈文落病懨懨的當頭戰立,全都一派閑逸沉著,似乎根本不把麵前數量實力相當的烏合之眾,看在眼裏。

齊休看向敢毅,老頭子被身後敢瓏輕輕牽住袍角,顯是不打算出頭。隻好當先飛出,和奈文落對上。

“我偏偏看漏了你……”

奈文落斜斜看著齊休,眼中怨毒之意,毫不掩飾。

“奈文家主……”

齊休一拱手,朗聲說道:“您和寧家都是羅山坊合議一員,互相攻殺,隻會兩敗俱傷。像早年諸羅內亂一樣,親者痛,仇者快!今天我帶人來……”

抬手向本方指去,忽然發現自家築基修士變少了兩三個,臉部肌肉微微抽搐,繼續說道:“隻要各方停手息兵,一切好說,怎樣!?”

“哈哈哈……你……”

奈文落不屑大笑,剛要開口,元和山裏一聲長長角號之聲,寧熙帶著十數位築基修士,和門裏近五百練氣弟子,從千瘡百孔的護山大陣裏,徐徐走出。

元和山的護山大陣,是三階下品的【元和萬鈞陣】,和他山中元和沉石靈脈無比契合,又是土係烏龜殼,防禦力極強,加上及時聚集了些實力,所以才能守了近月,未被攻破山門。

他們這一出現,奈文落也沉默下去。

烏道本連番下令,楚無影帶著楚秦弟子約束這幫子烏合之眾,緩緩向寧家軍陣接應過去。

奈文家軍陣麵朝齊休這邊警戒,隨著移動而轉換方向,不過並未出手阻止,等到楚秦和寧家終於匯作一處,他們便後撤,進入自家在元和山外的臨時軍陣之中。

“怎麽不合圍過去,抄他們的後路!?”

寧均一見齊休,飛上前氣衝衝地質問道。南巧蝶深恨他曾攻打自家楠籠山,出口罵道:“上次饒你一命,這次我等又來相救,怎連養熟的貓狗都不如,不知半點感恩!?”

“哼!”上次被俘是寧均的痛腳,也無言可駁,隻好哪裏來的,又回哪去。

“哈哈哈!”

寧熙大笑解圍,他雖有些連日大戰的疲憊,但風度依然,哪有剛從覆滅危機中爬出來的影子,比那敢毅要強上百倍。上來對齊休道完謝,目光轉向敢毅,笑道:“老友最近可好?”

敢毅都不和他對視,訕訕一笑不答,身邊敢棋往前一步,不客氣地回道:“此話該我等問你罷?”

“哈哈哈,是是是……”

寧熙也不生氣,真的抱拳,對前來增援的修士謝了一羅圈,便回轉自家軍陣,不願和齊休多談半句。

兩邊雖然是聯軍,但涇渭分明,齊休目的達到,根本不動本分,寧家想打,但不敢獨自和奈文家血拚。就這麽僵持了半日,奈文家趁著夜色降臨,離開臨時軍陣,緩緩倒卷而退。

齊休又拒絕了寧家銜尾追殺的建議,虎頭蛇尾,結束了這場元和山之戰。

保住了自家山門,寧家修士自然一片歡呼。而齊休這邊許多修士見老遠跑一趟,什麽也沒撈到,各種牢騷都來了,除了楚秦和敢家的死忠,已然有些崩解的趨勢。

這次救元和山,是楚秦門第一次主導相對大型的戰事,雖然結果不錯,也沒有經過實戰,但許多問題依然暴露了出來。

首先根本就沒有控製數百人軍陣的經驗,導致修士基本毫無約束,來去自便。都臨敵了,才發現跑了兩三位築基,毫無知覺。

偵查,反偵查手段根本沒有,隻是看到奈文家哨探之後,齊休才想起來,布置更是一片混亂。

然後齊休威信不足,根本難以壓服除楚秦門之外的各家修士,畢竟隻是築基四層修為,嚇不住人,又沒下狠手立威,難以服眾。

楚秦自家修士數量太少,既不能充作主力,又不能有效震懾各家,幸好裹挾了魯平、南巧蝶、虢壽等人,幾家加起來,才不至於生變。

再一個,利益分配的事,齊休事先既沒有設想,也沒有本錢,除了答應先前兩位散修的山門,後來者什麽都沒撈到,不但沒能拉攏,反而還更疏遠了些。

奈文家即走,寧熙便邀齊休等人進入元和山慶祝,齊休推說還要去奪幾處山門,給予婉拒。等元和山煙花大放,酒宴滿席,本方陣營卻在山外一哄而散,分外諷刺。

齊休帶著剩餘人等,回頭順手奪了兩處屬於奈文家勢力的山門,給了那兩位散修,便和敢毅,南巧蝶等人別過,帶著楚秦周邊勢力一路飛回了楚秦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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