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思過坊護山大陣全開,內裏各家店鋪前,長明不息的燈火,如今已黯淡無光。

往常人來人往的街道,靜悄悄的,除了幾個守店的知客,懶懶靠在門邊,再無半個人影。

“這次徹底關閉坊市,你又包賠租約未到的商家損失,一年下來,得上萬三階罷?”

坊市門口,廣匯閣奉行皺著眉頭,對齊休說道。

何止上萬,還要加上泡湯了的三千多枚各家分紅收入,齊休嗬嗬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這次閉坊,也是逼不得已,否則讓不法修士混進來,來次思過坊之亂,楚秦門本小力微,根本承受不起。

“希望這次風波快點過去罷!”

廣匯閣奉行見他不想多言,祝福一句,便告辭離去。

因為同樣的顧慮,楚秦門已不準各路歸鄉修士經思過坊中轉,轉運點也冷清得可憐,不過獸欄裏,十來隻【銀背馱鰩】上,都站滿了人,起碼有兩千以上。

得自魏家,陪伴楚秦七十年血雨腥風的絳色大旗招展,羅小小手執令旗,端坐船頭,受她指揮,所有獸船上的修士都靜靜肅立,不發出一絲聲響。

齊休飛到羅小小身邊,微微點頭,羅小小會意,令旗揮動,十餘隻獸船同時振翅升空,一路向南。

馱鰩體型巨大,碟形翅膀扇動緩慢,飛行時幾近無聲,從下往上看,宛如漫天黑雲流動,沉默而又危險。

主要由楚秦門及其附庸組成的軍團,多年利益共生,已是鐵板一塊,祁無霜退出思過坊合議後,每年都會聚集一次,由羅小小指揮訓練,如今基本能做到令行禁止,已有些當年山都魏家的威勢。

不過人數雖多,但在實力和作戰意誌上,還差距不小。

再說,這裏麵一多半獸船,是租來的,不能算真正的實力。

話雖如此說,但七十餘年經營,能達到如今的規模,齊休哪還有不滿意的,負手信步,邁入船上大殿之中。

大殿兩側已坐滿修士,每一席後,都插著麵代表各家的大旗。這也是從魏家學來的規矩,開戰之前,將各家家主拘到一處,是非常好的轄製辦法。不過齊休沒有像魏玄那樣要求過於嚴厲,而是任由各家選擇旗麵形製,顏色。所以大殿之內,彩旗飄飄,各型各狀,雖失去整齊劃一的效果,但彰顯各家個性,錦簇熱鬧得很。

最末一席,是十七歲的秦小錘,他已正式繼承仙林老秦家,所以身後赤旗上,繡著‘仙林秦’三個明黃大字。

秦小錘座位靠近門口,第一個看到齊休進來,連忙站起,恭恭敬敬行禮道:“掌門師叔!”

席中諸家修士也隨之站起,拱手同聲山呼:“齊掌門!”

這一瞬間,齊休忽然覺得,百年人生,一切都值了……

遙想當年,自己還是黑河一介螻蟻,第一次見到趙良德的威勢時,心中無比向往,暗暗想著,自己能不能有這麽一天。那時候,真是覺得遙不可及,而今時今日,真的完完全全實現。

趙良德早已超過,今後的目標,就是當年的山都魏家了。

秦小錘身側,依次是虢修、沙飛,這兩家,都隻有個位數練氣修士,被齊休生生死保,才能在這世道人心無比險惡的白山存活。是依附勢力裏,最忠心的一幫人。

三家對麵,便是楚秦周邊,當年跟隨魯平的兩位築基初期修士,魯平那貨過於自私,家人弟子,什麽都能不管,他倆算是還有些人性,丟不開家業,這次一並跟了來。

其餘修士,要麽是楚秦之地附庸,要麽是和唐晚晴一樣,被楚秦門招攬助拳,事後許了重利的。

長席前半,一側是佘一山,敢瓏等當年跟隨楚秦門,滅寧家、奈文家的老人。

另一側,則是楚秦自家築基弟子們,除了去丹青山打探消息的姚青,看守思過坊的闞林,看守楚秦山的白曉生,其餘齊妝等人,盡數到場,就連新晉築基的秦長風也到了。

席首坐著築基後期的敢毅,金丹初期的唐晚晴,二老雙目低垂,一派淡然模樣。

齊休主位側後,是金丹初期的古熔,能請到他,是齊休的意外之喜,為此,支付了大量在開辟戰爭中,低價囤積的珍稀礦石,還有當年古熔去結丹,剩下的幾年教習之約,也同時一筆勾銷。

“都坐罷……”

齊休在主位坐定,稍稍抬手,場中諸人呼啦一下,紛紛正襟危坐,目光聚焦齊休一人,等著聽他軍令。

“呃……”

權威帶來深深的滿足感,令齊休心中迷醉澎湃,一時竟把想說的話忘了,微微有些尷尬道:“此次行動,還賴諸君齊心合力,多餘的話我也沒有,到時候聽羅小小命令行事便了。”

“是!”

楚秦門弟子和沙飛、虢修等人立刻高聲響應,其餘修士終於顯出些烏合之眾的形色,稀稀拉拉附和一番。

軍陣將將飛近楚秦門和靈木盟兩家邊界時,唐晚晴睜開眼,看向齊休。

“我倆可有約在先……”

她是不會出境作戰的,用傳音入密之法,提醒齊休,算是顧及了齊休的顏麵。

“變陣!”

齊休剛想答她不礙,外麵羅小小一聲冷喝,十餘隻獸船立刻聽命行動,陣型變為‘凹’字型,如同一個大口袋,速度也放慢了下來。

唐晚晴明白楚秦門早有準備,便不再質疑,又闔上雙眼,神遊物外去了。

不多時,古熔和唐晚晴同時站起,應該是感應到了什麽,羅小小隨後再次高呼:“發現敵蹤!準備出戰!”

齊休當先飛出,等不多時,獸船前方果然出現了黑壓壓三百多修士,正從博木城方向,往自家楚秦山方向飛來,打頭兩人,赫然都是金丹修為。

應該就是這次行動的目標沒錯了,他們同樣也發現了楚秦門眾人,兩名金丹二話不說,雙劍齊斬,劍光血腥殺氣極盛,應是在開辟戰爭的血海中曆練出來的。

古熔、唐晚晴同時出手,架住對方劍光,‘轟轟’兩句巨響,金丹對轟,果然聲勢驚人,比萬事知那個被一幫築基打跑的筆杆子強上數倍。

齊休暗道好險,幸虧這次古熔來了,否則隻怕要糟。

“咦!”

對方也沒料到楚秦門竟有兩位金丹,一擊之後,收手立在半空,麵容露出驚疑之色。

“圍!”

羅小小旗語再變,獸船口袋陣慢慢合攏,將這三百多人順利包在當中。

對方修士都是從開辟戰爭的生死搏殺裏活下來的,全然不慌,領頭金丹一聲輕喝,紛紛落下劍光,就地搭建防禦陣法,紀律性極高。

“出手!”

羅小小怕生變故,果斷將令旗往對方身上一指,兩千多道各類攻擊,從十餘隻獸船上灑下,那兩金丹也急了,一邊抵擋攻擊,一邊丟出件三階符篆,竟是楚秦門賴以打敗奈文家的三階樂傀,金盔金甲,手中金鑼一敲,一道金色聲波,有若實質,將兩千攻擊盡數擋住。

“切!就當你家有麽!”

古鐵生和張勝男不善爭鬥,但多年一道修行,悟出了個靈力共禦之法,雙雙盤膝坐下,聯手打出張【金甲樂傀】,兩隻一模一樣的樂傀,立刻糾纏在一起,誰也奈何不了誰。

【金甲樂傀傀儡】,【金甲樂傀召喚符】,以及三階【乙木禦風梭】,都是器符盟的特產,祁無霜重掌器符盟以來,陸續恢複了這些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超級利器生產,而且她什麽人都敢賣,所以在外流傳的數量實在不少。

“等等!停手!停手!”

對方金丹立刻大喊,再笨的人,也知道大事不妙,就算一時能頂住,打陣地戰就要拚身家,他們這些遠來修士,哪能拚得過楚秦門這種當地土豪。

“哼哼!晚了!”

古熔何等樣人,哪肯給對方喘息的機會,手中加緊攻擊,同時對門中一位練氣女修示意。

那女修往自己嘴裏丟了粒黑色丹藥,掏出【黑炎鳳翔仗】就往下方人群中一揮,多年不見的黑色炎鳳再現,虛影震天清鳴,帶著金丹威勢,疾速俯衝。

下方這三百來人可與楚秦門以往敵人不同,不但低階修士稀少,而且個個在開辟戰爭中百戰而歸,不但心性堅定,而且薄有身家。很快下方一人祭出張碧綠火焰符寶,生生擋住炎鳳。

獸船圓形陣勢裏,兩隻金傀,四位金丹,數千修士的大戰,就這兩輪過後,迅速白熱化,轟鳴陣陣,萬道光華,周圍空氣激**,獸船浮在空中,再不能保持平衡,被翻滾的氣浪,弄得顛簸搖晃不休。

很快雙方又是幾件奇寶祭出,還是打了個不分上下,齊休不滿地橫了敢毅等人一眼,這幫子鳥人,雖然麵子上是壓服了,而且多年跟著楚秦門吃香的喝辣的,但一到真刀真槍,還是藏著掖著,不肯下死力。

“咳咳!”

敢毅、佘一山等人表情各異,但這時候還是要意思一下的,紛紛打出各自珍藏的物事,這下子,終於占到了優勢。

不過優勢之中,也有隱憂,唐晚晴和對手幾輪過後,過快落到下風。她禦使一件本命琵琶法器,音波穿動,雖然攻擊範圍巨大,但被對方飛劍砍了幾記之後,琵琶背上便被砍開幾道缺口,明顯不是對手。

“難怪我隨便花點靈石,就樂顛顛的做十年客卿。”齊休雖然暗暗吐槽,但沒辦法,畢竟是金丹修士,沒她還真不行。

“齊妝師叔!援!”羅小小雖然修為不夠,但多年培養,眼力見識不凡,齊妝接令,直接使出蜂雲劍陣第四層,一百零八把虛虛實實的二階極品【心生蜂雲劍】,往和唐晚晴交手的金丹修士那一罩,局勢立刻改觀。

“楚師兄看著我點!”

展仇對楚無影打了聲招呼,便飛出獸船,獨立高空,秦唯喻死後,他失去了配合殺敵的好夥伴,轉而摸索出運用兩顆不消耗靈力的三階下品【七湖蘊水珠】,自己和自己配合的妙法。

“我省得!”

楚無影將【千影閣】取在手中,隨時準備救援。

“本命瓶中水,生於黑河峰,築基在死沼,魔蚓助我功!”

有楚無影無雙保命絕技,這展仇,動手之前,還悠哉悠哉念了句詩。

然後盤膝坐在飛劍上,身後寶瓶虛影顯現,一抖手,驚掉交戰雙方一地眼球,二階【黑曜玉淨瓶】不算什麽,但兩個三階下品【七湖蘊水珠】被同時祭出,就堪稱逆天了。

一瓶兩珠,呈‘品’字型高懸空中,雖然所有人都能猜到隨後的進攻必定十分犀利,但那一個黑色長瓶,配上下麵兩個圓圓的球,位置還那麽正好,不由都想歪了……

男修們都偷笑,許多懂得的女修臉瞬間紅了,羅小小‘呸’地啐了一口,心道,“這個展師叔,果然是白曉生親外孫子,以後老了,估計也是個老不修。”

展仇自己卻渾然未覺,神色凝重無比,駢指往對方人群一點,一顆【七湖蘊水珠】中,髒汙惡臭的黑河水,漫天灑下。

下麵立刻有人還以顏色,丟出一線燃香異寶,奇香的味道,以及青煙朵朵,將黑河水全數擋在空中,不漏一滴。

展仇不急,手指再一點,另一顆寶珠中,帶有致命死氣的死亡沼澤之水,一樣噴灑而出。

雙水交融,死亡之氣就不是那異香可敵了,很快穿透防禦,奪命的瓢潑黑雨,打在各類護身法器,護罩上,叮當亂響。

雙珠中不知道還有多少水,再這樣下去,他一人就能牽製對方半數防守精力。

“看我這最後一道……”

展仇還不滿足,【黑曜玉淨瓶】緩緩傾斜,竟還有一種水要倒。

“等等!”

齊休卻猜出了那瓶中之水是什麽,連忙出口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