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靈木離火聯軍很克製,我本以為按柴藝那陰險的性子,這肯定是驕敵慢敵之計,但現在來看,他們自身肯定還有大問題。”

崖頂大殿,莫劍心將手中信函遞給下首傳閱,眾人看完,俱都有些意外。

信函落到沙諾手上,他誇張地清了清嗓子,然後搖頭晃腦地念道:“參戰雙方集結於厚土沙漠兩側東西對峙,拖延年餘竟清平無事,五行聯軍紀律鬆散,靈木離火二盟甚至不禁修士外出。南方有傳聞,雙方使者頻繁往來於白山眾門派之間,各家元嬰老祖卻均未露麵。又有傳言說,何歡宗有意調停,戰事似有轉折……”

“不打了?”

祁冰燕把尾音拖得老長,露出一副患得患失的形色,楚秦盟裏,她家的收益僅在楚秦門之下,如果以談和結束,自然是不開心的。

旁邊幾位家主看她這樣子,都笑了起來,祁冰燕反應過來,也不好意思地笑笑。楚秦盟現在心態很複雜,五行盟聯軍勢大,聽說在厚土沙漠聚集了近四萬修士,他們的勝利,在座諸人是肯定不願看到的,但目光落到眼前,不打,就賺不到靈石啊

“最好打他個一萬年”熊鐵壁把大手一揮,老頭子估計就活這三兩年了,嘴巴卻越來越膨風。

的確,兩邊綿延日月打個平手,看上去對楚秦盟是最好的。五行盟輸,大家也不怎麽願看到,誰知道壯大後的兩個劍修門派是什麽樣的人呢?五行盟如果取勝就更不用說了,無論是丹盟、楚秦,下場肯定不會好。所以平衡才是王道,另外,對這種涉及元嬰修士之間的爭鬥,大家都不敢讓楚秦盟參與太深,現在這樣就不錯。

對齊休來說也是如此,畢竟幾年後還得往稷下城一行,這兩個字令他有些心裏沒底,過去人生中,這兩個字帶來的都不是什麽順遂的回憶。

“白山上到底怎麽了,這個問題才是最關鍵的。”

佘一山將老調重彈,眾人瞬間沉默下來,這一年來,所謂的楚秦盟合議,議到這個終極話題的時候,一般就該散場了,現在又是如此,莫劍心無奈,扯了幾句場麵話,眾人便一哄而散。

楚秦門四席,四大附庸家族一家一席,加上白沙幫的沙諾,這就是楚秦盟九人合議,但日常事務隻需要合議成員輪流處理即可,這種定期的合議,楚秦門一般會派莫劍心獨自列席,代表楚秦門四票,和另外五人共商大事。

定期合議大多議不出個啥結果,這次也不例外,莫劍心目送沙諾和四位家主出門後,歎道:“實在是無趣得緊。

的確如他所說,盟中大事由齊休獨斷,自然沒啥問題,小事輪流處理,大家都是明白人,一般也很順暢,隻有這定期合議煩人得很,說爭執吧沒啥爭執,可就是做不成事,徒耗時光。偏偏四大家主都是無望結丹的修士,壽命也俱已走到末年,都很熱衷湊在一起議論大事,指點江山順便還能回憶下往昔的崢嶸,莫劍心雖也無望結丹,但實在是覺得和他們不是一類人,想了想,於脆回楚秦山操練起老本行:煉劍。

楚秦山,劍心泉中已沉下幾口粗製劍胚,一名弟子正坐在泉邊照看,這段時間飛劍價格暴漲,煉劍收入極高,無奈莫劍心所學為水煉之法,耗時甚長,所以現在劍胚製備,多由他人事先完成。

這種活兒,自然是交給自家莫姓後輩來於,不過這位後輩修士資質不高,煉劍也缺乏悟性,莫劍心一直不滿意,如今他長生無望,許久沒考慮過的家族後事開始爬上心頭,莫家人口從遷入仙林坳開始,百多年一直穩定增長,可惜仙緣不佳,現在隻出了這一位修士,而且連築基都無望。

“看樣子我人生最後的五十年裏,也該做些什麽,為我莫家後人留下點東西了。”他心裏想道。

“古在下麵。”

古鐵生這位往日的師兄弟,如今已是金丹前輩了,後輩弟子稟報時於脆省略了尊稱,生怕刺激到莫劍心。楚秦門遷出後,此地隻留一位靈值修士打理,因為硫磺地火和劍心泉的緣故,練氣以上,隻有古、莫兩位偶爾會來。

“哦。”

略點頭,示意不用去管,在泉邊盤膝坐下,單手拈了個法訣,儲物袋中飛出各種顏色和質地的材料,往水中劍胚上邊附著而去,覺得滿意,便閉目運功開始凝煉。當然不會煉【月影玄冰劍】之類耗時太長的,都是選擇速度快,質量還能湊合的大路貨,反正不愁銷路。

水煉之法,要的就是穩兩字,飛劍在寒泉之中被慢慢煉成的時刻,物質在劍胚表麵以及其細微和奇妙的狀態變化著,細細品位,莫劍心從年輕時就樂在其中。

“如果我少煉些劍,多打坐些時日……”

“如果我當年不以煉劍築基……”

“如果開辟戰爭那十年,我不荒廢在轉運庶務……”

“如果我再自私一些,再絕情一些,隻專心大道,不顧兒女情長……”

“如果……”

“如果……”

心中煩亂,想來想去,沒來由湧起一陣懊悔,,一聲脆響,劍胚在水中斷成兩截,竟被失手煉壞了。

感覺到同在泉邊的後輩悄悄投來疑惑一瞥,“唉大道不行,心永遠無法平靜。”長歎一聲,如此簡單的煉製工作,心懷雜念的自己,也已經無法專一,倒讓後輩看了笑話去。

心不在此,於脆丟開,在山門裏緩緩踱步,看景散心。

這座原名劍影山的新楚秦山,楚秦門真正的龍興之地,回頭來看,不過一處平平無奇的二階山門而已,往日居住擁擠的圍屋草堂、如今大半都已拆去轉回靈田,種植的也是些好侍弄的靈草,但看顧此處的靈值修士水平實在不高,稀稀朗朗的,略顯蕭敗。

南宮嫣然事務繁重,山門出產,在如今的楚秦門眼裏已是小宗收入,實在顧不過來。

“莫師兄可是想起了當年?”

正在感慨,一位女子突然出現在身後,原來是來看望古鐵生的張勝男。

“嗬嗬。”

竟然沒感應到有人來,又被說破心事,莫劍心尷尬笑道:“我現在,也隻有想想當年了……”

他說得落寞,張勝男聽著也揪心,她一直停留在築基後期,眼看離一百五十歲隻有二十來年,機會是越來越小。

“我記得當年在九三坊的時候,門裏過得艱苦,還要支持年歲尚小的我學習煉丹,聽說那些靈石,多是莫師兄煉劍賺來,現在想想,我能有今日,還要和您道聲謝呢”

大道上的問題,兩人一提起就是找不痛快,張勝男便轉換話題,講起了古。

“那有什麽好謝的……”

莫劍心苦笑擺手,兩人便聊起了當年的一點一滴,倒是讓彼此的心情放鬆了不少,古鐵生感應到這邊的動靜,也過來加入,空寂的楚秦山,於是又有了些歡聲笑語。

聊到跟幼年古鐵生在離火城第一次見麵的趣事時,莫劍心說著說著,突然沉默下來,臉上笑容逝去,目光凝視遠方,人似乎癡了。

古鐵生心中一動,知道又觸到了他的傷心處。

當年,齊休魏敏娘,秦思過趙瑤、秦唯喻齊妝,還有莫劍心羅小小一同去離火城,和古熔古鐵生兄弟倆第一次見麵,那時候的四對璧人正值當年,是多麽的完美和快樂,如今,卻隻剩下齊休和莫劍心還在門內,齊妝遠走,餘者俱已逝去了。

夫妻倆人都不擅聊天,隻得一同沉默下來,各自想著心事。

突然,三人心頭同時湧起一陣悲慟,這股情緒似乎從靈魂深處中而來,本就憂愁難解的莫劍心終於無法自抑,淚水悄悄劃過臉龐,張勝男也發出聲輕輕的歎息。

“這是?”

古鐵生修為最高,又值人生得意之時,對這種情緒抵抗力最強,三人同時的情緒波動沒瞞過他的感應,立刻生出警覺,“你們?”

情知有異,來不及詳查,立刻運起金丹威壓,“定”一聲爆喝,將妻子和莫劍心震醒。

兩人醒轉後,和古鐵生麵麵相覷,百多年人生裏,從未經曆過這種事,這種詭異的情感侵襲,不禁心底生出一絲懼意。

幾乎同時,這股情緒如疾風一般,也吹過了思過山,坊市裏大小修士們,心神紛紛隨之搖曳,修為抗力差的,當場就不顧儀態,嚎啕大哭起來。

就連在靜室專心修行的齊休,都被這種情緒感染,差一點走火入魔。

“可惡”

明己心快速流轉,第一個從中擺脫,全知天眼將山中坊中情形一覽無餘,知道有變,立刻取出往控製護山大陣中樞的令牌內打入道法訣,激起防護和其中的靜心功能,終於使情況稍稍緩解。

飛到山頂天空俯瞰,一切如常,受影響的都是修士,凡人還在該於嘛於嘛,心定了些,正準備招人商議此變,南方天空某處突然升起道孤煙,筆直衝破罡風層,似乎極遠,又似乎極近,飄忽莫名。

“白山方向?”

這種煙雲,一般是用來報喪用的,齊休辨認明白,不禁雙眉一皺,無論如何,肯定又有大事發生,而且不像是好事。

“唉此地多事,此地多災啊”他無奈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