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權最快的方法就是開戰。”

顧歎得了消息,皺眉道:“隻是我們為薑家付出的未免太多了。”

“我還以為你會很高興呢。”明真諷刺道。

“我不是重點,楚秦門的安危才是。”顧歎自顧自說道:“別看碧湖門全身都是漏洞,到處都可下手,這樣反而容易生變故,若付出的代價太大,對我不利,對門派更不利。”

明真才正色道:“掌門師兄信任你。”

“問題是開戰之前,他就把衛家的三階山門給了白沙幫,沙諾已經將其改名為白沙山,不可能再去變動。最大的一份賞功地沒了,隻有動楚秦之地裏的本錢。”顧歎有些無奈,“附庸們多了,楚秦門自己就少了,一天不合並,我在門內的罵名就坐實一天。”

“野兒子。”明真想起了齊休和沙諾的傳言,掩嘴笑道。

“不。”

當年在海東城,小童沙諾當街叫破剛結丹不久的齊休名號時,顧歎就在旁邊,兩人的語氣神態絕不是什麽失散的父子,還有掌門去齊南前,交給自己用來拿捏沙諾的功法……他搖頭道:“隻怕”本來想說隻怕掌門有什麽把柄落在沙諾手上,話到嘴邊卻沒對明真吐出來。

“總之是十年之約,你也別著急。”明真對這些事不感興趣,鼓勵了一句,便徑自回洞府修行去了。

上次撒出去的密探在靈木、離火等地損失慘重,倒是因為連水盟人心已亂的緣故,在那邊的活動十分順利。顧歎取出地圖,對照這些年積累下來的密報開始研究,很快沉浸進去。

他在思過山策劃陰謀,離對碧湖門動手還早,而酆水流域某處,展劍鋒卻已要上陣了。

展劍鋒是在器符城乘坐薑家招攬散修的飛梭過來的,齊休並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要求照顧,是以他隻能在薑家轄下的散修群體裏打混。在酆水流域邊境處的修真城市城】裏曾遇到了法引師徒們,這些一貫名聲很好的律宗和尚拿到了巡查城中治安的美差,他湊上前想把自己也弄進去,反劈頭蓋臉挨了法引一頓罵,說他是想借參加開辟戰爭來逃脫刑期,連口都沒機會開。

開辟戰爭早期,每天都有從各個方向來的飛梭停靠在酆水城,城中一心想建功立業的修士越來越多,薑家為了擴充實力,開始花大價錢招攬中小家族和散修,轄下的烏合之眾迅增加。本來白山散修來得就少,來自各地的散修們一加入,展劍鋒前後左右連個白山人都遇不到了。現在可沒人有興趣知道楚秦初始家族金丹之後、內門弟子、黑河坊擂台賽第一是什麽鬼,他好似酆水河中的一滴水,隻剩下隨波逐流的命。

前方參戰各主力家族已於酆水下遊立好本陣,大周書院宣布開始第一階段任務,分頭掃**本陣周邊,為第二階段的逆流推進做準備。

簡單的整頓和操練結束,在城中的安生日子很快不複存在,薑家馬不停蹄,將轄下的烏合之眾拉上了前線。

四十九杆彩幡,四十九位練氣、一位薑家築基、一位大周書院築基組成的五十一人軍陣橫亙在處狹窄的山口,任務是負責擋住從這個方向逃竄的野獸。七乘七的正方形彩幡陣中,展劍鋒抽簽抽到了第一排正中間的位置,神氣活現地昂傲立,一臉篤定。思過山之戰時他才八歲,從他這代楚秦人開始,就再沒有參與大規模戰爭生死拚殺的記憶,不過他擂台單挑的經驗足夠,自以為也能算身經百戰,見得多了。

彩幡陣之外,還有早已布下的臨時火係陣法作為第一層防護,紅彤彤的防禦護罩一到入夜,簡直就像個大燈籠,聽說這可以嚇阻住低階猛獸。

薑煥親自帶領嫡係主力剛剛進去,山穀內部傳出了無數野獸的嘶吼聲,淒厲有之,暴怒有之,此起彼伏,聽不懂獸語的人們都能從中感覺到臨死前的驚恐和絕望,還有求生的鬥誌。

入夜,隆隆的野獸蹄聲越來越近,它們踏起的塵煙也是如此,軍陣中的修士們都不自覺地緊了緊手中撐著的陣幡,黝黑的夜,嘶吼聲、蹄聲、漫天揚塵、還有從山穀兩側峭壁震落的山石,他們心中的壓力陡然劇增。

“你怎麽不怕?”

一位十五六歲的散修少年湊在展劍鋒腦後問道。

“這有什麽好怕的?”展劍鋒樂了,“同階修士我都沒放在眼中,逞論野獸”

“吹牛……”

少年一點都沒給麵子。

“愚昧”

展劍鋒對其不屑一顧。

“噤聲”後麵押陣的大周書院築基取出戒尺,麵無表情地在兩人背上各著一記。

“嘶……”

正好打到齊雲執法修士那三鞭的舊傷上,展劍鋒痛得直抽涼氣。

“這點痛也叫,還好意思吹牛……”

散修少年壓得更低的諷刺聲從後麵傳來,展劍鋒這才明白碰到了個不要命的話癆,果斷自認倒黴,不再招惹。

烏雲掩了繁星,火係護罩照亮周邊,再往外便是漆黑一片。

‘轟隆隆,轟隆隆。,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大地顫抖不休,突然,一張張獨角野獸猙獰的麵孔出現在眾人麵前,‘轟,第一隻帶角凶獸撞上護罩,‘轟轟,隨後便是第二隻,第三隻……

防禦護罩震顫轟鳴,前麵的撞到在地,後麵的接踵而至,很快沿著護罩壘起了道高高的角獸肉牆,一隻體型更大數倍的角獸睜著血紅的雙眼,‘轟,驚天一撞,鋒利的獸角紮穿了護罩,頭卻進不進來,卡在當場,被火係能量燙得怪吼不休。

“落幡,出劍”薑家築基大聲命道,他的聲音也帶了些顫抖,不知是怕,還是被震成如此。

展劍鋒親眼見到護罩外角獸們爭相踐踏,將護罩外摔倒的同類屍體踩成了肉泥,死亡的氣味,暗紅的血肉,還有那隻巨大角獸猩紅的雙眼,令他腿肚子開始抖,在擂台上可從沒生過這種情況,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不禁呆立當場。

“出劍出劍”

薑家築基聲嘶力竭地吼叫催促,好像要和野獸們比聲音大小,“刺刺”他將白雲圖案做底的‘薑,字令旗指向那隻巨大的角獸,同時還用了點築基威壓。展劍鋒這才覺醒,按照事先的演練,將彩幡插在腳邊,剛從儲物袋中取出薑家下的製式飛劍,腦後的一聲,那散修少年竟趕在他前麵將飛劍祭出,一劍刺中巨大角獸的左眼。

,

混著淚的血箭從左眼飆出,巨大角獸出痛苦嚎叫,一對前蹄蹬在防禦護罩上,拚命想將獨角掙脫。

“好閬左散修包二得此陣第一功”大周書院押陣築基興奮大喊,他自己的飛劍早一步祭出,卻紮在了巨大角獸堅硬的背骨上,手上禦劍法訣連換都沒拔出來,十分尷尬。

陣中修士們用羨慕的目光投注過來,展劍鋒能感覺到腦後的得意氣息。

“包二,噗……”

他十分不爽,故意拿對方名字取笑,同時駢指一點,手中飛劍攜裹著白色的霹靂電光,如奔雷般紮入巨獸右眼,去勢不停,連柄沒入後在腦中打了個橫,攪得裏麵一塌糊塗。

單本命,天賦,在這種距離上的展劍鋒認真起來,紮一隻無法動彈的蠢獸眼珠輕而易舉。

獨角巨獸噴出大口鮮血,澆在滾燙的火係護罩上化作黑臭的煙霧,又掙紮了幾息,終於不動了。薑家築基往陣法中樞內打入一道靈力,又添了些散碎靈石進去,防禦護罩開始自動修複,慢慢地將它卡住的獨角給推了出去,失了支撐的龐大身軀撲倒在地,地動山搖。

“好白山楚秦門展劍鋒,也記一功”

押陣築基的鼓勵適時響起,也難為他將四十九人名字都記住了,不過話音剛落,眾人同時感應到危險氣息臨近,一隻全身純黑的翼狼出現在視線當中。

“準備出劍準備”

翼狼跑得飛快,薑家築基又扯著喉嚨開始了,展劍鋒捏了個法訣,卻現飛劍陷在巨獸腦中沒了回應,薑家配的飛劍不過是一階中品貨色,沒了他也不心疼,又從儲物袋裏取出慣用的出來。

‘蒼,地一聲,二階極品現於人前,奪得擂台賽第一,黑河坊一處上好店鋪的十年租約被南宮嫣然拿回門中經營,獎勵便是這柄帶有屬性,練氣修士能禦使的二階飛劍。

除外,還有鋒利】鎮邪】七屬性,自帶一個電盾技能,一個技能,需要充滿靈力釋放,還能召喚出一隻電蝶虛影,某種情況下相當於築基一擊,用過後需緩慢恢複。

劍身雷電之力不停劈啪作響,握在手中像握著一道閃電,賣相十足。

來參加開辟戰爭的,基本都是些在當地混得不如意的人,這麽霸道的飛劍,立刻招來眾人又羨又妒的目光。

“要是在閬左,我絕對把你搶了。”身後的包二看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酸溜溜地說道。

“對,就是這樣都羨慕地看著我罷你們拍馬也追不上”

展劍鋒心中大喊,當年擂台賽上的感覺又回來了,騷包地將飛劍直接擲出,靠著這把劍的追風屬性,愣是比別人用法訣禦使的飛劍還快。

那黑色翼狼深深地盯了這柄劍一眼,選擇張開一對肉翅,默默朝另一個方向助跑幾步,然後縱身一躍,消失在夜空之中。

眾人心頭的危險感覺盡去,押陣築基對展劍鋒自然好一番誇獎。

“那翼狼飛走了不礙事麽?”

現在的展劍鋒信心和責任感爆棚,起了追殺過去的打算。

“我們的任務就是守住穀口,其他方向自有別人應付。”薑家築基答道。

穀口擋住了一波又一波逃亡的野獸,再沒出現比那隻翼狼更強大的存在了,快到天明時,山中獸類的嘶吼聲逐漸平息,一名大周書院修士沿著剛才野獸奔逃的方向前來,宣布行動告一段落。

第一戰進行得十分順利,展劍鋒不但撈了些功績點,戰後眾人對野獸屍體材料集中分解之後,押陣築基做主,將那隻巨獸的角也分給了他。

“大哥,我拿這個,跟你換那隻獸角,可以麽?”

無數獸類屍體被剝得隻剩無用的骨肉,被推入臨時挖好的大坑中掩埋,包二踩著滿地鮮血,腆著臉湊過來討好,他雙手捧著分到的許多獸皮和獸晶,還有自用的低階符篆之類當添頭。

“換什麽換,要就拿去”

對方的態度令展劍鋒十分受用,懶得慢慢算賬,直接將獸角丟給了他,這種東西值多少他反正沒數,“我堂堂金丹之後,楚秦內門弟子,練氣第一人不稀罕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