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杜仲
在傻子淺薄的記憶中，徐達了解到，徐家所在的城市叫做覲陽城，覲陽城北麵背靠著的大山，當地人叫做覲陽山
徐達在覲陽山中憋了一夜，好不容易熬到星落月沉餘光散盡，東邊的曙色漸漸泛白，才拖著疲憊的身子站在一座最靠近覲陽城的小山峰上極目遠眺。
覲陽山下，一條大河從西向東順著山腳回環流過，而在河流的懷抱包圍中，黎明中的覲陽城就像一個熟睡的嬰兒，靜靜的躺在那裏。
山腳下，穿過那條河，便是覲陽城，昨天晚上一路急急忙忙的逃命，徐達竟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穿過了河上麵的一座石橋。
料想林萍兒大白天也不敢在山腳下截擊自己，徐達等了半天時間，一直到太陽初升才從山上下去，等到了山腳下跨越那座石橋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在山中奔跑了一夜，徐達的衣服早被山中荊棘刮擦的不成樣子，此刻衣衫襤褸，臉上手上還有些許擦傷，看上去和乞丐無異。
覲陽城陽光明媚，初夏的季節，溫涼怡人。
徐達走在城中，絲毫沒有享受這裏天氣陽光的意思，隻是急急忙忙的往回趕。還是要回徐家，雖然對於這個家庭不怎麽熱乎，但是，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徐家卻是惟一一個可以保護他周全的地方，至少，在他目前毫無實力的情況下。
“咦！”路邊轉角處，一個身穿白色衣衫，年齡和徐達差不多大的公子哥麵露疑惑之色，思索著對身邊的一群人說道：“這個髒兮兮的家夥不像是個乞丐，我怎麽覺得在哪裏見過他，好熟悉的感覺呢？”
他這麽一說，身邊的幾個人都轉過頭，仔細的打量起徐達來。徐達眼中露出一絲不善，但對方也沒有明顯的挑釁行為，他隻好加快腳步，離開這個街道。
“是啊，少爺，我覺得也很熟悉的！但是還真的想不起來是誰了！”
“對呀，好多年沒見過的感覺，哎哎哎，他走那麽快幹什麽了？難道是以前得罪過少爺，怕少爺尋仇了嗎？”另一個人見徐達突然加快腳步，趕忙對少爺說道。
那少爺眉頭一皺：“應該不會，在覲陽城裏，從小到大沒人敢得罪我啊！”尋思了一會，又道：“不管那麽多，把他拉過來問一下不就知道了。”
那少爺話語剛剛落下，他身邊幾個人同時快步而上，將徐達圍在了街道的正中間。
那少爺沒有認出徐達，可是從傻子的記憶中，徐達已經知道對麵這位白衣少爺是誰了，他是覲陽城第一大家族杜家的公子，名字叫做杜仲。
在覲陽城，杜家是一個超級家族，是覲陽城的龐然大物。不要說排在第三位的徐家，就是排在第二位的家族梁家，都不敢明著和杜家叫板
徐達之所以對杜仲記憶的這麽清楚，是因為這杜仲是傻子小時候極為懼怕的人物。
當初傻子父親還在世的時候，傻子還是有機會出徐家的大門，和城中的同齡人一起玩耍的。這杜仲是他小時候的玩伴，當然了，杜仲和他在一塊玩，多半是因為能有機會欺負傻子，拿傻子來取樂。
徐達被一眾人推推搡搡的弄到一顆大樹下，也不反抗，反而就地往那大樹根部一坐，反正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懼怕這些人能把他怎麽樣。
眾人圍著他看了不久，便有人認出了他，道：“少爺您看，看他的耳朵。”
杜仲疑惑的轉過頭，朝徐達的耳朵上看了幾眼，隨即大悟，哈哈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徐家的七傻子啊。”又回頭對著身邊一名修士道：“馮敬，他耳朵上麵的洞還是你小子弄的吧，怪不得你認得。”
馮敬嘿嘿一笑，說道：“這小子傻傻呼呼的，小時候大家都取笑他消遣他，又不止我一人。”
杜仲道：“說的也是，就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他有沒有一點長進，今天看我們誰的問題更精彩。”
“七傻子，我問你！把辣椒塗到你媽媽嘴上，辣誰的舌頭啊？”杜仲笑嘻嘻的走到徐達麵前，開口問道。
在他的印象中，以前的徐達這個時候肯定大怒站起，說道：“滾，你滾，辣你，辣死你！”不過沒想到今天徐達抬眼白癡般的看了自己一眼，絲毫不作回答。
杜仲微微遲疑，心說今天傻子怎麽了，以前提起他媽媽就惱怒的不行，今天為何不動聲色，難道腦子越來越壞了不成，趕忙上前問道：“傻子，我問你話你怎麽不回答啊？”
徐達憨憨一笑，伸手指了指街道對麵的酒樓，牙縫裏蹦出了兩個字：“餓了！”
別說，徐達還真是餓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逃命，體力消耗的不行，現在看到五穀精肥，的確是饞得不得了！
杜仲哦了一聲，心道：“原來是餓的，也難怪連自己老媽都不顧及了！”隨即換上一副笑嘻嘻的麵容，對靠在樹上的徐達說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回答完了，我給你買吃的！”徐達裝出一副迷惑的樣子，左右看看，半晌依舊抬起手指著對麵的酒樓說道：“我餓！”
杜仲不耐煩，回頭對著馮敬說道：“師弟，你去給他買隻烤雞來！”說完從懷中掏出一把金幣遞到馮敬手中，馮敬本來就是杜家的下人、杜仲的跟班，哪裏敢怠慢，趕緊一陣小跑進了那家酒樓。
“七傻子，我請你吃東西，你要大聲回答我的問題，知道了不？”杜仲捏著鼻子又向前靠了靠，扯著嗓子大聲對徐達說道。
徐達抬眼看了看他，也點了點頭。
“那好，我問你，辣椒抹在你媽媽嘴上，辣誰的舌頭？”杜仲壞壞的笑笑，又開口問道。心說這次給你東西吃，你總該說了吧！
哪知道徐達搖了搖頭，依舊不言語。
杜仲忽的變嚴肅，嗬斥小孩子一般對著搖頭的徐達訓道：“不準搖頭，不說我就不給你肉吃！”
徐達故作傻裝，長涎順著嘴角流下，仰起臉說道：“你當我傻嗎？我要是說了你又不給我吃，我怎麽辦呢？”
幾人一聽，哄然大笑，此時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的人，見到徐達的樣子，都不禁莞爾。
杜仲笑的最為誇張，邊笑邊咳嗽，學著徐達說道：“我的媽呀，笑死我了，你當我傻嗎？你當我傻嗎？你們聽聽！哈哈哈，哈哈哈！”
說話間見馮敬捧著個烤雞走到，杜仲便一把抓住燒雞，遞給徐達說道：“徐少爺，七少爺，您不傻，你可聰明拉，您請用！哈哈，哈哈哈！”話語中也不再稱呼七傻子，而是少爺少爺的不停，說著還不住的大笑，竟然沒有看到徐達接過烤雞時看白癡一樣看他的眼神。
徐達接過烤雞，三下五除二將烤雞吃個幹淨，拍了拍肚皮，打了個飽嗝站起身來就要走！
杜仲被他突然的動作搞得一愣，心說自己精心設計的場麵還沒有出現，怎麽能這樣放你走，如果你就這般輕鬆離去，丟了我一個金幣不說，那我杜家的臉麵往哪裏擱，趕忙攔住他，厲聲問道：“七傻子，你到那裏去？”
徐達張著嘴，看著杜仲，再次打了個飽嗝，一口氣正好噴在他的臉上。杜仲大怒，伸手將他推倒在地，抬腳走向前蹲身在他麵前，微笑著說道：“七傻子，吃了我的烤雞，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徐達被他一推倒地，心中氣息不調，差點喘不過氣來，平複了好一陣，心說你個傻帽，指望老子回答你狗屁的問題，
徐達從地上爬起來，傻嗬嗬的看著杜仲一笑，然後指了指不遠處的河流，說道：“我渴了，去河裏找點水喝！”
眾人聽完，都被他惡心的不行，杜仲站起，一把拉住他，說道：“不用去了，那裏的水喝著不幹淨”說完又轉過頭看著馮敬，說道：“去，給
他裝點水喝！”
馮敬苦笑了一下，跑到對麵的酒家中盛了一大碗涼水遞給徐達，徐達也不客氣，正好也確實渴了，便一口氣飲完，又將那大碗還給馮敬，突然手一捂肚子，臉上現出疼痛之色，厲聲喝問馮敬道：“你！你給我喝的什麽東西？怎麽這麽痛？”
杜仲也狐疑的轉過臉，看了看馮敬，馮敬將大碗持平，看了看碗內，說道：“沒裝什麽東西啊？”
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此刻看到徐達疼痛難忍的樣子，都以為是真，責備馮敬說道：“知道他傻，怎麽不拿幹淨的水給他喝？”
馮敬嘟囔了一句“他自己還要去河裏喝河水呢，能幹淨得了嗎？”
眾人隻注意他們二人一人說了一句，不經意間卻看見徐達溜到了一邊，正欲逃走，杜仲心說上當，趕緊一個箭步跟上，一把抓住他的肩頭，狠狠的向身後一甩，說道：“說話不算話，吃完了就走，想耍我們啊？”
徐達被摔了個四腳朝天，重重咳嗽了幾聲，手拍胸口好一陣子，才爬起來對著眾人苦苦一笑，說道：“又不是我要吃你們的，我剛剛隻是說我餓，是你們自己給我買的，還不讓我走了嗎？”
杜仲大怒，說道：“那也不行，你回答完我的問題就能走，說，辣椒抹到你媽媽嘴上，辣誰的舌頭？”
徐達內心微微一樂，心說還以為我是傻瓜呢，當下不動聲色，看了看周圍的眾人，向杜仲問道：“我回答完了就能走了嗎？”
杜仲有點不耐煩了，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當下便回答道：“行，你說完馬上放你走！你說吧，快點！”
徐達裝出一副可憐巴巴，傻兮兮的樣子，看著眾人，說道：“你可不能騙我！”
不等杜仲回答，馮敬就搶過話大聲說道：“你快回答問題！我家杜少爺什麽人，能會說話不算話？”
徐達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道：“那就好！”，又看了看杜仲，開口道：“你這個人好生奇怪，問的問題也奇怪，什麽辣椒抹我媽媽嘴上辣誰的舌頭，辣椒抹到我媽媽嘴上當然辣我媽媽的舌頭，難道你媽媽嘴上抹了辣椒，還能辣到別人的舌頭不成？”
眾人聽他說完，都哈哈大笑不止！就連跟著杜仲來的幾個人也以手遮臉，偷偷地笑。
杜仲見占他便宜沒占到，最後反倒讓他拐彎抹角的罵了一通，心說：“好啊，原來是有高人指點了你，教你學會罵人了。這麽多人圍觀，此事不出今日，定然傳的滿城皆知，叫我堂堂杜家公子臉往哪擱？”
又見徐達說完欲走，便不顧剛剛的許諾，暴怒而起，握拳就向徐達後心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