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夢魘
【關於小白的經曆，見“外傳貓變”~~】
魔界之中。
自打小白離開了帝宮，就一去不複返。狄歌心知它定是沒找到讓凱複原的辦法，所以不敢回來見自己。但是，現在更讓狄歌關注的，卻是魔界中驟然四起的叛亂。
上回遣返後宮諸女的事件本已平息，卻不知從何時傳出了謠言，並迅速在魔界蔓延開來，說是魔君已被邪靈附身，所以才會行事前後矛盾，出爾反爾、違背常理。這樣下去，必將為魔界招致災難。以此為導火索，不僅是實力強盛的顏耀和納腓族，就連比較弱的另三個魔族，也開始不時爆發兵變。
因為此事，本打算與修羅前往人界與聖尊會合，繼續尋找魔石的狄歌臨時改變了計劃，命令卡夫曼調遣各方兵力，分頭鎮壓叛亂，並調集主力部隊前往顏耀和納腓，協助兩族對抗叛軍。
雖然在修羅的麵前，他依舊情深繾綣、溫柔體貼，但卻比過去更加寡言少語。修羅知道他是心係魔界的動亂，遂想方設法地逗他開心，狄歌總是微笑著將她摟在懷中，輕撫她的柔發。
依偎著他堅實的胸膛，隱隱的不安卻在修羅的心中悄然滋長。最近，她時不時地想起在神臨島上，他們變身成魔的那一幕。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或許，那一次的夢魘，已在她心中投射下難以抹去的陰影和憂慮？
修羅還無意中發現，狄歌時常獨自前往帝宮後庭，待上很長的時間。就他一個人，會在那裏做什麽呢？她百思不得其解。終於有一日，趁狄歌離開之機，修羅悄悄去了他常待的地方——後庭的紀念長廊。
雖身在魔界，修羅卻是第一次來到此處。長廊的景象蕭瑟，盤根錯節、枝繁葉茂的巨大黑虯樹下，靜立著13尊姿態各異的石像。有的長身而立、凝目前方，有的手持勁弓、蓄勢待發。修羅好奇地打量著一尊尊石像，從裝束可以看出他們都是將士，而且正當壯年。
當修羅看到最後一尊高舉長劍、怒目而視的藍發男子石像之時，頓時呆住，以手掩口。
天，這不是……銷聲匿跡已久的凱麽？！
當夜，狄歌回到寢宮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還沒睡嗎？”他微笑著走向在門口迎接自己的修羅，神情中卻難掩疲憊。
“阿狄，戰事如何了？”修羅跟隨著他走回室內。
“納腓的叛軍已退至圻水一帶，被我軍圍困，但今日接報，顏耀和邑桑的叛軍已經聯合起來由三個方向進攻帝都，疾羅也有一股新勢力在蠢蠢欲動。”狄歌端起桌上的釋衡，一飲而盡。
“怎麽會這樣……”修羅失聲道，“這次叛亂起得實在是太突然了，而且來勢洶洶，八方都有異動啊。”
“不錯。戰事一起，受苦深重的是魔界的子民。所以，為了盡快遏製叛亂，平定局勢，明日我打算親自出征。”狄歌在曜石桌旁坐了下來，麵容沉靜。
“明日，這麽快！”修羅正在往他的杯中倒釋衡，聞聽此言驚得手一抖，殷紅的汁液流淌一桌。
狄歌輕握住她的手，拿下她執著的釋衡壺，讓她坐在自己的懷中：“不用擔心，早一日去也是為了早一日回返。這期間，還要請王後在宮中主持大局，解我後顧之憂。”
“我？可是，我什麽也不懂啊……”修羅聞言不免有些驚慌，囁嚅著開口。
狄歌輕笑道：“不懂可以學，而且，卡夫曼會留下來幫你拿主意，宮中也有事務總管盯著，就這短短幾天時間，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噢……”修羅忐忑地點了點頭，“好的，我會盡力地。狄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啊。”
“放心，我與修兒性命相係，我不會讓自己受傷的。”狄歌輕吻她的麵頰。
修羅躊躇了一會，欲言又止。
“怎麽，還有什麽想跟我說嗎？”狄歌看出了她的異樣。
“不，不，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明日你就要出征，還是早些休息吧。”修羅連忙回答。自下午見到凱的石像之後，無數疑問始終堵在心裏，但既然狄歌一直沒有告訴自己，必定有他的原因，還是不要在這種時候讓他分心吧。
……
霧氣，好大的霧氣。
連綿不絕的霧氣遮蔽了視野，讓人幾欲窒息。
“狄，狄，你在哪兒！”
濃霧中，身著長裙的修羅跌跌撞撞地走著，不知所措地呼喚著。
然而，回答她的，隻是一片死寂。
在無比的絕望中前行了許久，她似乎聽到了一些聲響，類似，痛苦的呻吟。
那熟悉的聲音令她驟然加快了腳步。
穿過重重濃霧，霧靄的彼端，出現了一個半伏於地的黑色人形。
“狄！狄！你怎麽了？！”
修羅撲上前去，地上的男子抬起了頭。
探出嘴角的獠牙閃著寒光，腥紅的眼眸熾烈如血，頭上堅硬的黑角彎曲漸長。
“修兒……啊！！！”
狄歌低喚一聲，仰頭向天發出一聲痛苦的長嘯，背上驀地舒展開兩對巨大的黑色羽翼，墨色的發在霧氣中狂亂飛舞。
“狄！！！”修羅失措地緊抱住他的身軀，卻被他一把推開。下一刻，修羅發現自己手中竟多了一把通體漆黑，寬闊的劍身上刻著詭異花紋的巨劍。
“修兒，我不能變身成魔！快殺了我！”狄歌嘶聲道。
修羅想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驚得渾身顫抖。
狄歌抬起了頭，血眸如炬：“修兒，你可以抵抗我的魔力，用你手中的這柄魔劍刺穿我的心髒，它會斬斷你我之間的生死結，重新賦予你完整的生命！快，幫我獲得解脫吧！”
修羅隻覺得他的聲音似隆隆雷聲，在耳邊一遍遍回響，震得她心膽俱裂。
“不！！！”
她終於尖叫出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好過分！好過分……他怎麽能要求自己做這種事！他怎麽能！！！
然而，當她再度睜開眼睛之時，卻驚懼地發現自己手中的魔劍已深深紮在狄歌的胸口。血沫，不斷自他的嘴角淌落。
血色眸光漸漸黯淡，狄的麵孔已經恢複為凝冰般的美貌，嘴角勾起了一絲淒絕微笑：“修兒……”
“啊啊啊啊啊！！！！！”
當修羅狂叫著從夢中驚醒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被人摟在懷中，絕美的麵容上滿是擔憂：“修兒，你怎麽了？！做惡夢了？”
修羅傻呆呆地瞪著他，碧眸中滿是驚恐和絕望。剛才的情景實在太過逼真，令她搞不清狄是否真的被她殺了，現在又活轉過來了。
過了好久修羅才回過神來，驀地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淚流滿麵：“狄……太可怕了……”
“不用怕……”狄歌輕拍她的肩，“你是在做夢呢，什麽都沒有發生，這不，我一直在你的身邊。”
修羅心有餘悸地點著頭，卻仍舊緊緊抱著他不放，似乎自己一鬆手，他就會永遠地消失。
狄歌失笑道：“別想太多了，我不是一直在這裏嗎？還是抱著你睡吧，這樣你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嗯……”
狄歌維持抱著她的姿勢，兩人重新倒回了枕上。修羅的肩頭仍在輕輕顫動著，眼淚一會便洇濕了枕席。狄歌心知她做的噩夢必定與自己有關，但又不想勾起她的可怕回憶，遂什麽也不問，隻是安撫地輕拍她的肩。
漸漸平靜下來後，修羅低聲道：“狄……”
“嗯？”
“我記得……冥王說過，你將生命分給了我，你我的生命應是緊緊相係的，對嗎？”
“當然。”狄歌嘴角輕扯。
“但是……是否還會有這種可能性存在，你的生命終結了，而我卻依舊死不了呢？”修羅緊偎著他的胸口，聲音悶悶地。
“……凡事皆有可能。”沉默了數秒，狄歌淡淡地回答。
“不！”修羅驀地搖著頭，金發如波浪般起伏，“你休想拋下我一個人，就算要下到無間地獄，我也會死纏著你不放的！”
狄歌聞言笑了起來：“好，我答應你，就算是死，我們也絕不分開。好了，別想太多，明早你還要送我出征。”
“嗯！”修羅重重點了點頭，與他十指相扣的同時，閉上了眼睛。
然而，她心中的不安感，卻仍在隱隱**漾。
……
冥界帝宮之中。
修羅斜倚在窗口，凝望著遠方的霧靄，神情萎靡。
阿狄帶兵出征已有五日了。雖不時聽到從前方傳來的好消息，但她卻始終鬱鬱寡歡。
“魔後陛下！”身後傳來一聲恭敬的低呼。
修羅回過頭去，勉力一笑：“是卡夫曼大人啊。”
“您還好嗎？您今日沒去邑殿。”卡夫曼的神情關切。
“抱歉，這幾天我的身體不太舒服。宮裏的事我也不太懂，還要讓你多費心了。”
卡夫曼注視著她，低聲道：“魔後陛下，為您分憂是我份內之事。恕我冒昧，自魔君出征以來，您的精神狀況就一直不太好啊。即使捷報頻傳，也難得見您展露笑顏。如果，您把我當成值得信賴的長輩和朋友的話……可以告訴我，真實的原因嗎？”
修羅輕咬嘴唇，半晌答道：“是這樣的，卡夫曼大人，這五日來，我夜夜被同樣的噩夢所困擾，而這些夢境，都與阿狄有關……隻是，夢的內容，我不方便說啊。”
“原來是這樣。”卡夫曼點了點頭，沉吟片刻，“陛下，您應該聽說過，魔界的首席巫祝梅爾莎吧！她不僅擅長治愈，對解夢也很有一套。如果您允許的話，可以招她來宮中，或許對您會有所幫助。”
“是嗎！”修羅的碧眸中閃出亮光，“那就有勞卡夫曼大人，今日下午，請梅爾莎來宮裏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