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男主他壓力山大 第四十八回

柴溪停在那裏。

“五行山。”

那人就隻這麽喚了一聲,卻已足夠令柴溪心驚膽戰。

她能感受到心髒的跳動又開始一次比一次劇烈起來,與先前不同,這一回隻是完全的驚恐與擔憂。呼吸不可抑製地逐漸加快,冰涼的感覺從指尖蔓延開來,帶來一陣陣眩暈,柴溪閉了閉眼,深深地呼吸。

根本不用去思考事到如今還這樣稱呼她的會有誰,這聲音盡管她才聽過幾次,卻也難忘到能徑直憑此辨認出來者何人。

柴溪小心翼翼地抿了抿唇,而後轉過了身去,卻隻是雙手合十而非跪拜。

“見過菩薩。”她輕聲說道,表情平靜,聲音裏是明顯可以聽出來的顫抖。

南海觀世音仍然是柴溪最近一次見時的樣子,手上托著那淨瓶楊柳,麵上的神情也是一派祥和。

“你可知我今日為何前來?”觀音菩薩上下打量了她兩眼,眼神中所包含的意味雖然並不至於會使柴溪不適,但她仍然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些許心虛,在下一秒,她強迫自己把那點心虛也全然丟開,“又是為何偏要把你引出來?”

柴溪張了張口,她知道眼下這種狀況說什麽才是最好的選擇——自然是對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供認無餘,但是……

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麽放手。

她想說“不知”,她不想承認自己有做錯什麽,可惜她也明白如果她這麽說了,會讓情況糟糕到哪樣的地步。

於是她終究隻是垂著頭,一言不發。

觀音菩薩見她此番表現,也隻有長歎一聲。

“當初,我念那潑猴終於對自己的罪過有所悔悟,這才免了他的刑罰,令他與那大唐的取經人做個徒弟,借此將功贖罪、修成正果。”柴溪感覺得到菩薩投在她身上的眼神,懷著悲憫卻令她如針紮一般刺痛,“既是如來允你一同上了取經路,我本來以為,你該懂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柴溪隻是沉默地聽著,她下意識地將右手撫上了左臂,攥著衣服薄薄的衣料,盡管手指酸痛,卻始終沒有要將其放開的打算,就像……就像這可以減少分毫心中的痛苦似的。

“……是我之過,”她終於歎息道,聲音是出乎她自己意料的沙啞,“還煩請菩薩饒過大聖,大聖他隻是……隻是一時無心才步上歧途,這都實乃我的過錯。”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柴溪覺得自己的心髒就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揪住了似的,那隻手將她的心髒慢慢地揉成了一團瘋狂彩票奇遇記。不僅僅是疼痛,在痛苦之餘,她更多地感到的是無法呼吸的壓抑,她幾乎是使上了全身的力氣,這才牢牢地在地麵上站穩。

“既然你已知錯,隻需領罰便是。而那孫悟空也需擔責,事情但不可就這麽告一段落。”觀音菩薩的聲音平靜,卻透露著不可動搖的堅決,“而對你的第一道罰,你不可再與他們一起去西天取經。”

柴溪一驚,還沒等她徹底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於她的頭腦做出了選擇。伴隨著“撲通”的一聲,與地麵猛然接觸的疼痛從膝蓋處傳來。然而柴溪現在已經顧不得這些,隻是慢慢地俯下身去,讓額頭與土地輕輕相觸。

她這一生之中,從未跪過什麽人,那時在五莊觀所做的也隻是象征性的跪坐——為了向鎮元子道歉。

這是南海觀世音菩薩。

她在心裏悄聲告訴自己,她從不求神拜佛,但到了如今,這麽做是值得的。

“觀音菩薩大慈大悲,還請寬恕大聖。”柴溪聽到自己這麽說道,她就像是已經抽身開來似的,隻是“意識”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發生,“我保證事情就到此為止了,以後無論如何都不會更進一步地發展。我隻求還能在他身邊,看他……”

柴溪閉上了眼睛,繼續說了下去:“看他修成正果。”

她就這麽維持著跪著的姿勢,低著頭,沒有去看觀音菩薩的神情。她幾乎不記得自己到底跪了多久,才終於聽到觀音菩薩緩緩開了口。

“若是有你在一邊,這潑猴定不會安心去取經。不過,要是就這麽將你帶走,隻怕他也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看你也是誠心認錯,我給你一個悔過的機會。”

聽聞此言,柴溪抬起了頭,注視著觀音菩薩,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觀音菩薩的神色卻似是不忍,她猶豫了半晌,這才繼續道:“我傳你兩道法術,使用與否,你自作定奪。我想,就算不使用,你也該明白自己應做些什麽,不然的話,也不是像今天這般輕易了事了。”

“我明白。”

柴溪低聲應道。

樹葉被風卷起,一片又一片。這眾多的細微聲響近乎是在同時響起,織成了清晰可聞的沙沙聲,她看著觀音菩薩的嘴巴一張一合,也將菩薩口中所念的真言銘記在心。

“……”於是,柴溪又是一拜,“謝過菩薩。”

再次抬起頭來時,觀音菩薩已經消失不見,她現在所處的地方仍然是方才見到觀音菩薩之前所停留的地方。因為南海觀世音的突然出現,柴溪竟然一時間還未注意到周遭景象的變化,直到現在才隱隱意識到剛才她和觀音菩薩所處的應該是類似於結界之類的地方。

的確,無論是要談論她和孫悟空之間的事情,還是那兩道真言,都應該在他人完全察覺不到也無法闖入的“結界”之中較為穩妥。

通過觀音菩薩的神色和話語,柴溪也能猜到一點那法術的力量之強大和使用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使用與否自作定奪?

開什麽玩笑,取經路上八十一難之凶險,再加上觀世音菩薩把這種法術傳給她的用意,恐怕她不用都不行了。

柴溪咬了咬牙,用雙手撐著地麵站了起來孟九娘。她拍拍身上的塵土,又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她知道自己後背的衣裳近乎已經要被浸濕了。

猶豫了片刻之後,她眯起眼睛,恍惚地念動起了其中的一道,刻意將強度壓到了最低。

身後的幾棵粗壯的樹木攔腰折斷,柴溪眼睛眨也不眨,麻木地站在那裏,微微側首,看著切口平整的樹木的上半段轟然倒地,掀起了一片塵土。

有什麽從她心中抽離了些許,柴溪卻隻是攥緊了拳頭,一滴眼淚也未曾落下。

就在這個時候,被暗地裏注視的不適感終究消失了,這讓她鬆了口氣。

然而這輕鬆感轉瞬即逝,柴溪緊接著感受到的更多的則是沉重——難以言喻的沉重,這種沉重讓她有一種全身心的疲憊。

依照觀音菩薩先前所說的話,這隻是個誘她入局的陷阱,無論是唐三藏還是其他人都沒有實質上的危險,大聖之所以一去不複返也是因為暫時被困住。而如果菩薩說話算數的話,大聖現在應該是沒事了。

她靠在另外一棵樹上緩了一會兒,然後才拖著腳步原路返回。

比起來時的漫無目標,這時再返回就顯得容易了許多。但即便如此,不一樣的心情對於柴溪而言也未免太過沉重了些,看到那幾人的瞬間,五味陳雜的感覺湧上心頭,她卻也徒有輕輕歎了口氣。

與她離開時不同,孫悟空已經回到了這裏,看到她終於出現,急忙迎上前來,眉頭死死擰起:“怎麽回事,你跑哪裏去了?”

“你半天沒回來,大家都很著急,我就去樹林裏找你去了。”柴溪竭力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甚至還露出了一個微笑,盡管她知道自己絕對瞞不過孫悟空她此時真正的心情,“幸好隻是虛驚一場。”

要是真的隻是虛驚一場該有多好。

孫悟空上下打量了她半天,看出她確實沒受什麽傷之後才道:“下次別再一個人貿然行動了,無論發生什麽事情。”

“嗯,我知道了。”

柴溪點了點頭,話音落了之後,兩個人都沒再說什麽。

……大聖也很奇怪,柴溪心想。

想想也是,他可是消失了將近半個時辰,這麽長的時間,若是說大聖什麽都沒遇上也不可能。隻是不知道菩薩到底是用什麽方法困住了大聖,也不知道菩薩有沒有在大聖麵前現身、對他說些什麽。

希望沒有。

柴溪又看了一眼孫悟空,而後,徑直從他麵前走了過去。

“女菩薩?”

她來到了唐三藏的跟前,麵對著他多少有些詫異的眼神,雙手合十,深深一拜。

“長老,”柴溪輕聲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先前在寶象國的時候,對長老你出言不遜是我無禮了,還望海涵。”

“希望長老能允許大聖……與我跟你一起上路,護你一路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