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與子

劉鬆年回過身,坐在裏屋的床沿上,看著兩個剛剛闖了禍的兒子,想發火卻又不知道從何發起。兩個兒子看似莽撞,卻又都是為了家人,自己雖說沒什麽文化,但親情可貴的道理還是懂的,心底便也不怪罪兒子。隻是眼下的困境讓他一籌莫展,世態炎涼,親戚朋友也是如此,從來都隻有錦上添花,卻沒有雪中送炭。眼看著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誰又肯借錢給你周轉。

“唉!”劉鬆年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舊債還沒還完,又欠了這麽多新債,往後的日子難呐!我和你媽辛苦了大半輩子,除了你們兩個,其他的什麽都沒有,就是這間破房子都還是你爺爺留下來的。我這個當爹的沒用啊,你們怨我也沒用,怪隻怪你們投胎的時候沒有投個好人家啊!”

劉萬勇兩兄弟“撲通”一聲跪下,眼淚奪眶而出,“爸,你快別這麽說,是當兒子的沒用,是我連累我們一家。”

“是我沒用,是我沒好好念書,考不上大學,也找不到工作,做生意也賺不到錢。”劉萬明邊哭邊搶著說。

劉鬆年看著兩個兒子爭相自責,內心一陣煎熬,顫抖著伸出雙手扶起兩個兒子,語重心長地說,“自責也沒用,哭也沒用,既然萬勇回來了,我們父子三人就坐下來好好商量,今後怎麽打算。”

三人沉默良久,最後還是劉萬勇率先開口,“我們家新債舊債加一塊怎麽也得有幾十萬吧。”

“是啊,大概有四十萬左右吧。”劉鬆年答道。

“這麽多錢,靠種地怕是一輩子也還不了,雖說我在部隊當了個小軍官,可就那幾個工資也指望不上,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手段,我們兄弟倆怕是要出去闖一闖了,具體怎麽闖,我還沒想好,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我必須先離開部隊,那樣子我才能夠放手一搏。”劉萬勇道。

“這怎麽行,這等於放棄了你的前程。”劉鬆年顯得有些焦急。

“什麽前程不前程,家人才是第一位,我以前不懂事,闖了那麽多禍,連累了你們,不過我在部隊這五年,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明白什麽才是最重要的。雖說我很舍不得部隊裏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但比起家人,我還是選擇親情。”

“這。。。這。。。”劉鬆年一時語塞,他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跟五年前比起來判若兩人的兒子,心裏感到既欣慰又內疚,欣慰的是兒子終於懂事了,內疚的是兒子為了他竟然願意放棄一份大好前程。

“你們是不知道,我以前在電話裏也沒跟你們提起,怕你們擔心,其實三年前,我就因為各方麵成績都比較突出被選拔進特種部隊了,我的部隊是在新疆,想必你們多少也聽說過一點,那邊這幾年不是很太平,不法分子經常出沒,我們就是衝在對抗不法分子的最前線。就這半年多,將近一年的時間,我們部隊在邊境突襲犯罪集團,端掉了好幾個窩點,單就我在的小分隊,五個人就有一人犧牲一人重傷。所以,你們不要說我放棄了前程什麽的,比起戰場上,做生意賺錢虧錢都是小兒科了。”

“哦。。。”劉鬆年長籲一口氣,他的心裏頓時輕鬆了許多。

“我的想法是這樣,”劉萬勇接著說道,“我明天去找找以前跟我一起混的幾個兄弟,看他們有沒有錢借過來周轉一下,先把萬明的賭債給還上。等過完年,我就回部隊申請退伍,我立過軍功,估計會有一筆退伍轉業費,到時候把表叔他們的錢還上一點,這樣就能暫時緩一緩了,到時候我們再想其他出路。”

“好在今天我哥回來了,不然的話,今年的年怕是難過了。”劉萬明自責的臉上中略帶一絲僥幸的神情。

“你也真是不知深淺,打賭的錢是那麽好賺的麽,況且還是跟那些人混一起,就算讓你贏了,到時候也隻怕是有命贏錢,沒命花錢。”劉萬勇不無責備地說道。

“我也是聽村裏的啊傑說的,他說他前幾天在他們那贏了好幾萬,還說他們打賭的水平怎麽差,我一時鬼迷心竅,就想去碰碰運氣。剛開始的時候贏了好幾千,後來不知怎麽就越輸越多,就成現在這個樣子了。”劉萬明解釋道。

“你被騙了,人家給你下了套,你還傻不拉幾地往裏鑽。”劉萬勇搖了搖頭,對這個平時一向安分守己的弟弟感到有些無可奈何,“對了,你這幾年有碰到我那幾個兄弟嗎?”

“你去當兵後的頭兩年,在鎮上偶爾有碰到,後來就沒怎麽見到了。倒是陳鑫好像還在鎮上,這兩年戶外運動很流行,他在鎮上開了家戶外運動用品店,聽說生意還不錯。”劉萬明說。

劉萬勇點點頭說:“我明天去找他。”

當夜,母親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闊別五年的兒子回到身邊,讓她格外地高興,所有的煩惱暫時被拋諸腦後。一家人圍著桌子吃飯,其樂融融,父親的臉上也一掃連日來的陰霾,展露出難得的笑容。

忽然,從隔壁傳來一陣雞鳴狗吠之聲,越叫越凶,叫得讓人直心慌。

“出什麽事了?”劉萬勇異常警覺,迅速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