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疑團

劉萬勇看著紙條上的署名,頓時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即使在這較熱的環境中也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手臂上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他本能地抬起頭四下張望,直覺告訴他在附近的某個地方一定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在這個充滿拉美風情卻又叫不出什麽名字的邊陲小鎮上,人口稀少,站在大街上也隻能看到三三兩兩的人群,且大多都是膚色稍微偏深的印第安人,他們一個個都神態祥和悠然自得,都在享受著午後的悠閑時光。劉萬勇把周圍反複掃視了幾遍,依舊沒有發現任何行跡可疑的人,可他卻始終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是站在街上,處於敵暗我明的不利情況,不管對方是誰,出於什麽目的,既然有心不讓他看見,那麽他在這裏呆得再久也是白費工夫。這事情來得突然且蹊蹺,完全是一團霧水,不知對方是何居心,而且對方很明顯已經掌握了他的行蹤,在沒有想出應對之策之前,最好不要有太多的行動。

打定主意後,劉萬勇就把紙條揣進了褲兜裏,邁開步子沿著街道走去,並時不時的觀察著兩旁的店鋪。很快他就發現了街邊有一家小酒吧,便加快腳步走上前去,臨進門的時候迅速回頭看了看了身後的兩側,沒有發現有人跟著他。

這是一家簡陋的小酒吧,隻有一個不大的吧台再撘上幾張簡單的桌椅,室內的光線有點灰暗,與門外明媚的陽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卻平添了幾分曖昧的情調,看得出這家酒吧的主人是花了心思的。

吧台前的酒保是一個須發都有些灰白的中年男子,從他的五官輪廓就可以判斷出這是一個歐洲裔的男子,穿著一件黑色的彈力背心,身材保持得還很好,有著突鼓的胸肌和平坦的小腹,從臂膀上的紋身可以看出他年輕的時候一定有過比較精彩的故事。

酒保見到劉萬勇進來,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看得出這裏並不經常有黃色皮膚的亞洲人種光顧,不過他很快就露出了麵對上帝的笑容,用西班牙語說了一句什麽,大概是歡迎之類的詞語。

酒吧裏已經有幾位客人,清一色的都是男人,且都是年輕人,從穿著上看應該都是當地的年輕人。見劉萬勇進來,他們都抬頭對這個陌生的顧客打量了一下,隨即目光又飄向了吧台邊上的某個位置。

劉萬勇徑直走上前,同時也順著那幾個年輕人的目光看去,原來吧台的邊上坐著一位妙齡女郎。他找了一個最裏麵靠牆麵對門口的位置坐下,那個妙齡女郎就起身走了過來,手裏拿著一本菜單和一本手記便簽,沒想到這妙齡女郎竟是這裏的服務生。

劉萬勇抬頭打量了一下這妙齡女郎,見她有著一頭烏黑的長發,膚色相對來說有點深,五官卻立體精致,與一般的印第安女人有著較明顯的區別,顯然是一個印歐混血的美女。她身材勻稱,凹凸有致,穿著一件粉色的彈力露臍背心,飽滿的胸部呼之欲出,下身則是一條短得不能再短的熱褲,一雙健美的大長腿一覽無餘,沒想到這樣的小鎮上竟也有這般熱情洋溢的火辣女郎。

把這妙齡女郎的五官和中年酒保的五官作一個簡單的對比,不難看出這其實是一對父女,這酒吧的生意應該也是這女郎吸引而來,看那幾個年輕人時不時往女郎身上飄的眼神就知道他們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是礙於有她強壯老爸在坐鎮才不敢輕舉妄動。

女郎先是用西班牙語問候了一聲,見劉萬勇一臉茫然,便改用拗口的英語問他需要來點什麽。劉萬勇的本意並不在喝酒,便指了指前麵當地青年手裏的酒,說來一紮一樣的啤酒即可。

女郎很快就把一大紮冰鎮的啤酒端上來,劉萬勇咂了一口,頓覺神清氣爽,便很快陷入了沉思。通過大致地梳理,他認為從紙條上獲得的信息一共有好幾個疑點,其中最大的疑點就是紙條最後的署名愛丁頓,這也是讓他覺得毛骨悚然的地方,從紙條上的敘述來看,這個愛丁頓應該就是跟他們一起的那個愛丁頓,可這個愛丁頓明明已經死了,又怎麽可能會寫這樣的紙條呢?如果此愛丁頓非彼愛丁頓,那麽又會是誰呢,又怎麽會知道他們在海盜船上發生的事情呢?這樣想來似乎是一個死循環,除非有兩種不可能的可能,第一就是那個死掉的愛丁頓又活過來了,第二就是當時海盜船還隱藏著其他人,目睹了整件事情的經過,然後又隨著他們的小帆船來到了這裏。可是這兩種可能隨便哪一個都極其不可思議,一個親眼確認過已經死亡的人,怎麽可能會自動活過來,就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什麽複活之術,那也得經過特殊的儀式才行,顯然躺在棺材裏的愛丁頓不具備這個條件;再就是另有其人,雖然當時在海盜船上是有這個可能,但跟隨他們來到這裏卻幾乎不可能,因為那個小帆船就這麽大,船上也就這麽幾個人,沒有人可以做到躲在船上不吃不喝一個多星期且不被人發現,況且當時逃出島的時候也沒有看見任何的船隻跟隨在後麵。

劉萬勇對這個疑點進行了反複地思考,始終沒有得出一個讓自己信服的答案,幹脆就暫時不去考慮這個愛丁頓到底是誰,而是去思考他寫這個紙條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這個問題也要從一分為二的角度去思考,其一就是紙條上的內容是真的,其二就是有人刻意編造了這麽一個事情來糊弄他。但現實的情況又不能以純粹的真假來應對,如若紙條的內容是真的,那麽要考慮的不是誰殺了愛丁頓,而是那個人拿走的東西是什麽,有什麽目的。劉萬勇很清楚自己並沒有幹過這樣的事情,除非在戴上麵具之前有一段時間是處於無意識狀態的,但這幾乎不可能,他能清楚地記得自己所經曆的一連貫的事情,中間並沒有記憶空白點,那麽他自己就可以排除了,剩下的就隻有在魏大牛、馬軍師、葉雲茜、宋文嫣、伊莉莎和謝爾頓這幾個人中間找了,當時謝爾頓已經受傷,估計幹不了這個事情,可以排除,其餘的五個人都有嫌疑。但這五個人中除了伊莉莎之外,其他四個都是絕對信任的人,先不說不一定是他們其中某個人幹的,就算是,又能怎麽樣呢?也許這個人拿走的隻是某一件特別值錢的寶貝,比其他寶藏都值錢,人都是有私心的,想獨吞這樣的寶貝也無可厚非,既然他不願意說,又何必強求呢?再換一個角度去想,如果拿走的是其他什麽特殊的東西,對其他的人又會有什麽害處呢,顯然也是沒有的,因為他們同伴之間的情誼已經不是某件物品所能影響的,如果是伊莉莎拿走的,可她很快就會跟他們分開,不管拿走了什麽,對他們又會有什麽影響呢,所以又何必追究呢,弄不好還會傷了彼此之間的情誼。再來看第二種情況,就是紙條上說的是假的,那麽寫紙條的人就是居心叵測,想挑撥劉萬勇和其他同伴之間的關係,就更不能上他的當了。

經過這樣辯證的思考,劉萬勇覺得其實紙條上的內容無論真假,對他來說都不會有實質上的影響,在他看來他們彼此間的情誼要遠勝於其他任何外在的東西,那麽寫紙條的人的居心就值得細細考究了。他想到他們這幫人能活著從海底爬上來,又成功逃脫了那樣凶險的島嶼,已屬萬幸,漢斯根本不會想到他們還活著,況且他們在這件事中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就算漢斯知道他們還活著,費這樣的心思去挑撥幾個失去價值的人,確實不是他的風格,那麽必定是另有其人,紙條上明白寫著是愛丁頓,可越是這樣越是不能輕易相信。他覺得這個問題怎麽想都繞不出去,是不是有什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於是又從褲兜裏摸出了那張紙條仔細看了一遍,果然發現了一個被忽略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