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戰友

三月的江南早已褪去冬日的蕭瑟,春的氣息逐漸在大街小巷和山裏林間彌漫開來,人們走到戶外舒展著筋骨,臉上掛著祈盼的笑容,對新的一年展開無限的憧憬。與此相比,新疆的三月卻沒有這麽愜意,雖然已經開了春,但冬天的寒冷卻還像狗皮膏藥一樣扯不斷剪不爛,賴著不肯走開。南疆的和田地區前些日子剛剛下過一場難得的春雪,雪不大,卻也是紛紛揚揚,足以給這廣袤的大地裹上一件銀裝。

在這冰雪消融的日子裏,劉萬勇從春意盎然的江南老家回到了冰天雪地的南疆部隊。這裏的幹冷與南方冬天的濕冷相比似乎要好受一些,沒有那種具有穿透性的錐心刺骨的冷,隻要多穿幾件衣服就問題不大。年前的那一段經曆雖然在劉萬勇的心裏打了一個巨大的問號,但葉雲茜留下的那筆錢卻著實幫了他們一家子,還掉了債務之後還剩一半左右,他重新給父親承包裏一塊地,又操持起了去年沒有完成的農活,還給弟弟在鎮上開了一家小店,希望他能夠自食其力。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劉萬勇重新回到了部隊,繼續他未盡的事業。

南疆和田地區某特種部隊大營坐落在塔克拉瑪幹沙漠南緣,離最近的城鎮也有幾十公裏。由於靠近沙漠,這裏受到降雪的影響較小,等劉萬勇到達的時候殘雪早已消融殆盡,絲毫看不出這裏曾下過雪。

劉萬勇向大門口的警衛兵出示了證件之後,進門就碰到他的同隊戰友魏大牛,魏大牛本名魏超,河南開封人,祖上是戰國時期魏國的王族,沿襲了“魏”這個姓,國字臉,丹鳳眼,如果貼上胡須倒有幾分像關雲長,而且長得人高馬大,一身的橫肉,尤其是他那胸肌,鼓得實在是不像話,一般罩杯的女生跟他比起來估計要羞得轉過臉去,不忍直視。由於他壯得跟頭牛似的,所以大夥都叫他魏大牛。

魏大牛跟劉萬勇一樣,也是執行了任務之後回家休假了一段時間,比劉萬勇早回來了幾天。見到劉萬勇,魏大牛顯得很高興,急忙過來幫他拎行李,而且還邊走邊說,說的盡是些他回老家的各種見聞,其中還包括家裏人給他介紹對象的事情。

一說起姑娘,魏大牛樂得跟開了花一樣,眼睛眯得隻剩一條逢,唾沫星子滿天飛,說道,“你那個是沒瞅見啊,那姑娘二十出頭,比俺小個一兩歲,可水靈了,皮膚白得嫩得一掐都能掐出水來,還是個大學生呢。這不剛畢業,她家裏人就急著給她張羅對象了,恰巧我家的一親戚跟她家父母認識,就介紹了過來。嘿嘿,見了幾回麵,貌似人家姑娘對俺的印象還不錯,俺估摸著在部隊裏再熬一段時間,如果能熬出個中尉,俺就回家把她給娶了,也算是雙喜臨門了。”

劉萬勇被他這麽一說,也笑了開來,說道,“那姑娘有你說得那麽好嗎,你這個人傻大個,老犯花癡,在部隊裏憋久了,該不會見到個女人就當寶了吧!”

“俺去你大爺的,”魏大牛佯裝憤怒地說道,“老子有你說得那麽不濟嗎,雖說臉蛋沒你長得那麽英俊,不過好歹也算是高大威武,男人味十足,怎麽就犯花癡了?”

劉萬勇咯咯地笑著,說道,“我倒覺得呀,你該找個壯實一點的女漢子,這樣才經得住你折騰,那女大學生斯斯文文的,搞不好被你三兩下就弄昏過去了,哈哈。”

“我靠,你成心尋老子開心不是,老子好心好意幫你拎包,你倒好,不恭喜老子,還取笑俺,俺生氣了。”魏大牛說著就把包往地上一擱。

“誒,你咋知道我有給你帶好東西的,提前就把包放下來了。”劉萬勇不理會他,繼續調侃道。

“啥好東西?”魏大牛頓時來了精神,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瞅著劉萬勇。

劉萬勇抿著嘴笑了一下,彎腰從包裏拿出一條香煙遞給魏大牛,說,“特地給你帶的。”

“哇靠,九五至尊,他娘的,你是去偷了還是去搶了,哪來這麽貴的煙?”魏大牛的眼珠子都快迸出來了,說著嘴裏直咽哈喇子。

“你放心抽,我一不偷二不搶,真金白銀買的,我知道你這人除了喜歡偷瞄人家姑娘之外,就好這一口了。”

“嘿嘿嘿,”魏大牛笑得合不攏嘴,大大咧咧的性格暴露無遺,說道,“告訴兄弟,你哪來的這麽多錢,平時見你都挺省的,怎麽回了一趟家,突然變土豪了?”

“也沒什麽,就是運氣好,遇見土豪了,大過年的給人家做向導,在我老家的山裏溜了一圈,想不到人家出手忒闊綽,一給就是幾十萬,這不就給咱隊裏的幾個兄弟都帶了點禮物。”劉萬勇嘴上說得輕鬆,心裏卻是另一番滋味。

“居然有這麽好的事情,怎麽都沒讓俺撞見?”

“嗬嗬,那可是累活兒,鞍前馬後地伺候著,這錢就算讓你賺,估計你都不一定願意賺呢。不管怎麽說,咱們都是兄弟,有我一碗飯,就有你一口吃的,當初要不是你,我這會兒估計不死也得廢了。”劉萬勇怕魏大牛追問,便將話題一轉。

“嗐,你甭提那茬兒,你不也救過俺嗎,咱們彼此彼此。”

說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宿舍樓,跟劉萬勇同一批回家休假的同隊戰友大都已經回來了,他便挨個宿舍給他們送了禮物。劉萬勇在部隊裏本就人緣不錯,這樣一來大夥都對他交口稱讚,說他這小子夠意思,怎麽樣都忘不了兄弟們。

打開自己宿舍的門,發現同房間的馬軍師也已經回來了,大包小包的放在他自己的床位上,人卻不在房間裏。特種部隊的待遇比普通軍隊的待遇要好一些,是兩個人一個房間,劉萬勇就是跟馬軍師同一個房間,魏大牛則住在對麵的寢室。

劉萬勇看著馬軍師的鋪子,對魏大牛說道,“老馬這家夥死哪去了,好一段時間沒跟他嘮嗑了,我這嘴皮子也直癢癢。”

“俺哪知道他死哪去了,看這樣子,估計也比你早到不了多少,俺今天一早就出去溜了,沒瞧見他回來。”

“說真的,在部隊呆久了,乍一回家還真有點不習慣,平時在這裏聽老馬滿嘴跑火車,覺得他有點煩,沒想到分開一段時間居然還有點想他了,這人呐,就是賤。”劉萬勇自嘲道。

“是誰他娘的在背後說老子呢?”正說著,馬軍師卻突然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