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詣一動不動,仍舊拿著台本,隻是月光暗淡,讓他再怎麽費力也無法看清台本上的字跡。

有些無奈地把台本收起,周詣抬頭,那載著吹嗩人的冥馬已越來越近!

青年的臉色已經完全黑了。

這小家夥!

他暗自咬牙,深呼吸一口氣,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顧不上拍去身上沾染的塵土,青年將手伸進口袋裏,尋出一枚符籙。這符本是道門長輩留給他的殺手鐧,現下,為了救下眼前這個愣頭愣腦的誤入者,他隻好用了這保命法門!

誰知——

當馬停在自己跟前,其上的骷髏吹嗩人已傾下身軀,用那雙空洞的眼洞注視周詣時,青年卻發現,這愣頭青居然麵色如常,根本沒被嚇到。

周詣把台本卷了卷,揣進褲兜裏,雙手合十,做了個虛捧酒杯的姿勢,朝著骷髏吹嗩人行了一禮。

“祝酒滿盅先道賀,緣來並蒂正芳菲。金鱗花發紅如茜,雙綰同心比翼飛。”

聽了他的祝詞,那骷髏竟頷首點頭,旋即轉身——

走了!

青年站在原地,神情恍惚地看著風風火火離開的冥親車馬,又猛然驚神,死死盯住又把台本拿出來了的周詣。他手上還抄著符籙,拿也不是,丟也不是,最後隻得訕訕地揣回了兜裏。

冥婚隊來得突兀,去也匆忙,片刻後便消失在了二人視野裏,伴隨著婚隊的消失,天上的雲翳與濃霧也漸漸散去。

月光重新展露,而街邊的路燈也重現身影。

發覺自己重新回到小區的鐵柵欄後麵,周詣撓了撓頭,暫時把台本抄在手上,大步流星地走到柵欄邊。仗著老式小區的柵欄上沒有鐵絲網,周詣輕輕鬆鬆地翻了過去。

還站在大道上出神的青年頓時回神,他頗為忌憚地凝視著朝他走來的周詣。

本以為這人隻是個膽子與八字成反比的愣頭青……

他驚覺:這人一定不簡單!為什麽僅僅說了幾句話,冥親隊放過了這小子?

周詣走到他身旁,然後……

徑直走過去了。

青年:“……”

甩了甩頭,青年趕忙伸手探向周詣,扣住了他的肩膀:“你到底是什麽人?”

周詣有些不悅,他還趕著去找開鎖的師傅呢!當下便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一個馬上就要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青年:“呃……”

他無視掉青年,繼續邁步。原身租的房子隻有一把鑰匙,指望房東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周詣隻能去找開鎖匠。不過現在已是午夜,周詣嚴重懷疑自己可能隻是白費功夫,當下心中忍不住淒涼起來。

點背啊……

誰知他這隨口一句卻讓那道門青年腦補了一大堆有的沒的出來:馬上就要無家可歸?莫非這神秘少年招惹了什麽就連他自己都無法抗衡的邪魔外道?

青年又忙問:“你……敢問道友師承何處?”

周詣不耐煩:“無門無道!好了讓開,你擋著我的路了!”

殊不知青年已憑借著這隨口幾句為周詣腦補出了一係列坎坷身世:

這文弱少年也許是出自某個隱世的道統世家,隻是遭逢變故,惹到了什麽驚天麻煩,而他現在的一切冷硬拒絕,極有可能是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

既然是什麽隱世家族的孩子,那便定然和道門沒什麽仇怨了。和道門有糾葛的,都是些其他道派。

“你不必擔心,我道門現在是錦都代表,如今是末法時代,道統中人本就該互幫互助。如果你無家可歸,不若來我道門,我們可以幫助你的……”他低聲道。

周詣:“啊?”

青年拍了拍風衣上的灰塵,重新恢複了周詣一開始所見的那副冷硬模樣,隻是眼神稍微緩和了:“我名謝千仇,你是……?”

周詣上上下下打量了謝千仇一圈。

對方五官深邃俊朗,眉宇間自有一股隱約的霸氣,若放在他的時代,定然是一派天生霸主,出世菁才的樣貌。可,這俊臉之上卻縈繞著一股無法得見,也揮之不去的……黴氣。

簡而言之,這謝千仇樣樣都好,財運官運仕途坦**,就是……運氣不大好。

不,說是運氣不好,已經算是恭維了。

這家夥……周詣也呆了。

謝千仇說完,本想裝裝樣子,挽回一點之前被摔下馬的丟臉,結果他剛拍完周詣的肩膀,轉身想給周詣一個瀟灑深沉的背影,然後便……

不小心踩到了風衣上因為之前的動作而掉了一半在地上的帶子,狠狠地摔了個大馬趴。

周詣:“……”

和謝千仇這種走路都能踩皮帶的家夥一比,他是不是能算福娃了?

這根本就是……

千年一遇的絕世黴星。

趴在地上的謝千仇動了動手指,而後訕訕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見周詣用一種宛如看待被人戴了綠帽還要聽牆角給人望風的苦主的憐憫眼神看著自己,謝千仇更是尷尬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