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汪海正看見關月哭得稀裏嘩啦的,還那麽動情,終歸心裏有些不舒服。薑濤有了新歡,關月也有了他,有必要反應這麽強烈嗎?

不過,既然關月提出不讓薑濤做他們的項目,而且還是哭哭啼啼提出的,她以往從來沒有要求過他什麽,也就這一次,他當然得答應了。雖說他不能百分百決定一個公司中標,因為他上麵還有老大,他的董事長,但是,要是讓一個公司百分百不中標,那還真的就是他的一句話那麽簡單。以後他也不會讓薑濤再承接他們的工程了,再怎麽說,關月是他的女人,胳膊肘子從來沒有往外拐的。

其實,薑濤很依賴汪海正給他項目做,他的裝飾公司並不是很大,在業內也就是一家中型公司,現在競爭又這麽激烈,傍住汪海正這棵大樹,雖說不上高枕無憂,好歹也可以安然地乘涼。

他可能從來都不會想到吧,他帶著楊麗邀請汪海正吃飯,竟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本來他不願意帶楊麗去,可楊麗纏著他非去不可,他耳根子又軟,想想楊麗的公關能力挺強的,在飯桌上有位活潑的女士解個悶也未嚐不可,而且楊麗多少也算得上是位業內人士,帶就帶上吧。

可憐薑濤一直蒙在鼓裏,為著又可以有一項大工程做了,整個人都顯得神采煥發,意氣盎揚的。第二天楊麗就乘機提出讓薑濤陪著她逛逛商場,兩人happy一下,薑濤很爽快地便答應了。於是下了班,薑濤接上楊麗,兩人來到了本市最繁華的百貨樓買衣服。

關月因為昨天受了海蘭的刺激,再一次對自己敲響了警鍾,今天下了班她也進了這家繁華的百貨樓,籌劃著換季沒準可以淘到一兩件打折的毛衣。

關月其實在與薑濤離婚之前,再沒有和楊麗進行對比之前,對自己的穿衣打扮從來都沒上過心。

她喜歡穿稍微肥大且舒服的衣服,她有各種運動衣式的夾克好幾件,那是她春秋兩季的主要著裝。她雖說人長得很秀氣,皮膚也很白皙,卻很少穿鮮豔的衣服,黑色是她一年四季的主色調,因為她覺得黑色讓人看起來很精幹,她喜歡給人精幹堅強的感覺。

可是,周圍所有年輕的和已經不太年輕的女人都越來越會生活,越來越會享受,都在競相地爭芳吐豔,姹紫嫣紅,她被迫也得蘇醒了。即使打扮漂亮不是為了取悅他人,那也要提升提升自己的個人魅力,何況,關月已經有了前車之鑒,她知道女人裝扮自己的重要性,所以,她這趟來百貨樓想買的東西還不少。

她先在一樓買了一管唇彩,又到二樓看衣服,她看上了一件玖姿的天青色風衣,試穿了一下,挺漂亮,一看標簽,很昂貴,她不是沒錢買,隻是舍不得。即使有了汪海正給她的信用卡,她也不舍得用。說好了那是買兩人的日常用品的,她還是不太願意花男人的錢,好像自己很物質一樣。所以試完後,在售貨員一個勁兒鼓吹好看的情況下,關月仍然堅定地選擇了不買,心想著玖姿的衣服以後還是別看了,太貴了,少說一兩千,一個月才掙多少啊,買一件衣服夠一個月生活費了。

關月就這麽腹誹著,又轉了幾家店鋪,終於看見了一件米色的開衫,興致勃勃地走過去翻了一下標簽,還能接受。扭頭找服務員拿號試穿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薑濤,隻見他正坐在拐角一處供顧客休息的沙發上,悠閑地靠著椅背,仰著頭,半眯著眼睛,一看那樣子就是在等人。手裏還拿著大袋兒小袋兒,最外麵的一個袋子正是玖姿的服裝袋。

關月第一反應就是趕快離開,她一頂點都不想看見他,更不用說與他碰麵。剛轉身低著頭往出走,邊上試衣間的門就打開了,長發飄飄,神清氣爽的楊麗穿了一件銀灰色的毛衣走了出來,兩人對了對眼,都是一楞,關月迅速低下頭繼續往出走,就聽到後麵楊麗清脆地叫了一聲,“噯,你,你……是關月吧!”聲音裏不無得意。

這一聲關月叫得馬上引起了薑濤的注意,他立即朝這邊走了過來,把關月堵在了門口,怔怔地看著她,聲音不穩地喚了一聲,“關——月。”關月隻得抬起頭,咧開嘴角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繼續馬不停蹄地往出走,隻聽薑濤低低地說了一聲,“你把頭發剪了,人也瘦了。”

關月腳步滯了一下,也沒再回頭,徑直走了出去。埋頭走得那叫一個快,一氣兒下了電梯,走到了大街上,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抬頭看了看已經灰暗的天空,眼睛裏的濕霧又漸漸地清明一片了。

兩人真好啊!關月一邊往公交站牌走,一邊心裏忿忿不平地感慨著:真有閑心呐,居然會陪著楊麗買衣服,還給人家拎包,好體貼。

不怪關月心裏不平衡,她原來從沒要求薑濤陪她逛過商場,因為知道他忙,而薑濤也沒有主動提出陪過她,現在這麽一對比,竟然是處處不如人,而且,薑濤還給楊麗買的是玖姿的衣服,正是她不舍得買的衣服,真是天上地下的待遇啊!

關月本來沒有生氣,仔細這麽一琢磨,怒火便熊熊地燃燒起來。“狗男女,讓你們得意。”,她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兩手空空地上了公交,什麽也沒買成,晃晃悠悠地回汪海正的公寓做飯。

汪海正一向都不是愛說話的人。飯桌上,關月不時地看看靜靜地吃著飯的汪海正,一副嚴肅沉穩的神色。幾次話到嘴邊,都咽回了肚子裏。

關月發現汪海正這人別看最初給人平易近人,禮貌謙恭的印象,讓他看起來都不像一位老總,不若他們公司的老總,一向都是那麽高調,開著大奔,穿著名牌,成天張牙舞爪的,氣焰囂張。

其實處久了,關月也發現汪海正自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場,尤其是在不苟言笑的時候,臉平平的,給人一種疏離的,不容人親近的感覺。可能,當領導當習慣了,自覺不自覺地就成這樣了吧!

但是,他再沉悶,關月還是忍不住了,因為她始終沒有得到汪海正明確的答複。所以再快吃完飯的時候,關月終於試探地問道:“海正哥,你已經拒絕薑濤了吧!”

“還沒有。”汪海正斜眼看了關月一眼,繼續慢慢地吃著飯,隻是神色明顯不好看了。他又不是毛頭小夥子,人家昨天晚上剛請你吃了飯,今天你就說“不能給你工程做”,那也有點太不同常理了,怎麽著也得擱幾天找個借口再拒絕吧!

“為什麽?”關月不由著急起來,心想:我都那麽求你了,你還給他工程做啊!

汪海正挑眉再看看關月,此時他一點都看不慣關月如此焦躁的神色,本來挺可愛的一個丫頭,怎麽為了報複前夫,變得這麽不著人待見呢?真是小肚雞腸。

他可是個過來人,他很明白,關月有如此反應,就證明還沒放下過去,沒放下薑濤,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如果無愛,也就無恨了,管他承攬誰的工程,管他掙誰的錢,和她有關係嗎?而且還當著他汪海正的麵,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問,他聽著就別扭,把他當什麽了?利用他,作為報複薑濤的工具嗎?

汪海正沒搭理關月,吃下最後幾粒米飯,便起身收拾碗筷。看那樣子明顯是在生氣,關月也不敢再問了,隻有默默地起來和他一同收拾。

鍋碗瓢盆地洗了一會兒,兩人配合還挺默契的,他洗她涮,隻是誰也沒有說話。洗完後,關月如往常一樣,給兩人杯子裏泡好了茶,一般這個時候,汪海正會去健身房跑會兒步,今天他沒有去。而是坐在了沙發上,拍拍身邊的空位,叫關月,“小月,你過來。”

關月乖乖地坐在了旁邊,仰頭看汪海正棱角分明,嚴肅深沉的臉,感覺就像老總要訓員工一樣,心裏不由有些發虛。

“小月。”汪海正看著關月小臉上那雙黑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一副虛心接受他教導的神情,就是想生氣也生不起來了。

哎,汪海正無奈地微微呼出一口氣,把關月往懷裏一攬,勾了一下她的鼻子,語重心長道:“小月,你和薑濤已經離婚了,不管你們曾經發生過什麽不愉快,也早就一筆勾銷了,你以後不要揪著薑濤的事不放了,好不好。尤其是對著我的麵。”

“哦。”關月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來汪海正曾經是人民警察,正義之士,對她這種陰暗的報複心理肯定會嗤之以鼻吧,隻得不甘心地咽了口唾沫,低聲辯解,“我就是有點氣不過而已。”

哎,還是執迷不悟,汪海正臉色不鬱地搖了搖頭,起身站了起來,悶聲拋給她一句話,“我答應你。”說著就去了健身房。

關月聽了這話,怔了怔才反應過來,看著汪海正的背影,心想:這個人,真有意思,賣了半天關子,繞了半天彎兒,還不是答應了?

可是她卻怎麽著也體會不到那種大快人心的感覺,想想汪海正說的也有理。離婚了,薑濤和她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她這麽做是不是有點太心胸狹窄,太睚眥必報呢?但是,一想到楊麗得意的臉色,還有薑濤哈巴狗似地給人家拎包,她就覺得不過分。

反正也就這一回讓他難受難受,以後愛咋咋地,不管他薑濤發了什麽大財,多麽添巴著楊麗,也不再關我的事了。關月如是想,呼出一口氣,不得不承認,薑濤確實愛楊麗,她關月隻能是人家薑濤的過眼煙雲,生命中的匆匆過客。哎,人不服氣不行呀。

關月服氣了,反過來想自己已經有了汪海正,其實也沒什麽不平衡的。隻不過,她心裏還是高興不起來啊!關月總覺得汪海正對她並沒有多少愛,似乎隻有**而無情愛。

關月一想到此,心裏就無比失落。汪海正這人太深沉了,也不怎麽和她交心,都這麽長時間了,也沒聽他叫過她一聲“親愛的”,更別提和她逛街,為她拎包了,那根本就不可能!

他是不是還放不下他死去的老婆?關月做著這樣的猜測,止不住對他的前妻再一次好奇起來:居然是個舞蹈老師,真沒想到呢!她不由地瞅瞅電視櫃下麵的那個抽屜,裏麵有他三口之家的照片,上次看了以後,印象已經模糊了。關月很想再看一眼,看看那個女的究竟長什麽樣。

汪海正一般要在健身房待很久的,關月又瞅了瞅那緊閉的房門,橫下心,走到電視櫃前俯身拉開抽屜拿出了那鑲著鏡框的照片,還不太敢拿到客廳中央對著燈光瞧,就直起身,在稍顯昏暗的餘光中仔細地看著:這女人確實挺嫵媚的,很有氣質,笑得也很甜美,要說特別漂亮,也說不上吧……關月就這麽端詳著,默默地評價著……

突然聽到汪海正低沉而又嚴厲的聲音在她後麵響起,“你幹什麽呢?”關月一個激靈,嚇了一跳,本來就是偷悄悄看的,手不禁一滑,啪嚓一聲,相框掉在了地上,馬上玻璃四濺,碎了一地,照片仿佛也碎了似的,上麵斑斑駁駁地都是玻璃渣,三個人的笑臉也碎了,變得模糊不清。

關月趕快俯身去撿,卻被三步並作兩步趕過來的汪海正一個大力,揪在了一邊,差點沒被他揪到。關月穩住身體,就看到汪海正高大的身形已經蹲在了地上,手微微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撿起照片,在上麵好一陣摸索,滿臉的悲傷。

關月很不好意思,趕緊道歉:“對不起,海正哥,我一時不小心,照片沒事,還……還可以再鑲一個鏡框的。”

汪海正仿佛沒聽見一樣,直起身狠狠瞪了她一眼,犀利如刀片,關月從來沒見他用那樣陌生的眼神看過她,好像她做了天大的無法彌補的錯事一樣。關月不由後背發涼,心裏顫了一下,然後就看到汪海正惱怒地踢了一腳地上的玻璃渣,什麽話都沒說,捧著照片,像捧珍寶一樣,直直地進了自己的書房,把門嘭地大力關住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