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汪海正其實是個很執拗的人,無論對人對事,除了外力不可抗拒之外,他都會要求自己做到從一而終,因為這是他做人的原則。就包括對死去老婆和孩子的眷戀,明知人死不能複生,他還是整整悲傷了兩年多的時間,才開始學習遺忘。

也就是他的這份執拗,才獲得了董事長的賞識。

當年董事長在一家酒店遭竊,雖然攝像頭拍到了汪洋大盜比較清晰的側臉,但那盜賊反偵察的能力很強,警察們鎖定目標後卻一直如大海撈針一樣,逮了一年多,都沒逮到此人。

數額不算巨大,就連董事長本人都把這事放在了腦後,別的警察更是將這個案子遺忘,而隻有初出茅廬的小刑警汪海正,卻一直沒有放鬆警惕,終於在一次執勤中,發現了盜賊的蹤跡,連追了幾條街,硬是把亡命之徒追得累倒在地上直喘氣,才將他繩之以法。

事後董事長大加稱讚,拍著汪海正的肩膀,悄聲和他說:“你過來和我一塊兒幹吧!管保你幾年就成千萬富翁。”

從此,汪海正進入了商界,從最普通的職員幹起,憑著這份執拗,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因為他執拗,他能做到從一而終,他就不允許別人對他三心二意。忠心兩個字,在他的感情世界裏占著無比重要的地位。

試想:他在麵對美女的**時,能堅定不移地抵製,寧可自己泄火,也不會做出對不起關月的事情。

再想,如果沒有關月,麵對一個喜歡他而他也欣賞的美女,他又不是沒有能力給予美女幸福,他何必要艱難地克製自己?他何必要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找諸多理由來說服自己不能這麽做呢?那還不是因為他已經有了關月,他要對關月負責?

欲望人人都有,但他汪海正就能做到摒棄各種**,為什麽關月她就做不到?

這就是汪海正的內心想法。

那兩張照片,在薑濤的眼裏無足掛齒,在楊麗的眼裏,認為發到網上也起不了報複的目的,唯有在汪海正這裏,才能變得觸目驚心,才能讓他傷心失望。

其實,照片上薑濤和關月的距離或者是動作,並不像汪海正看到的那麽親密,那麽誇張,但看在他的眼裏,就成了那樣曖昧的效果。何況,他連關月去醫院探望薑濤都很介意,更不用說這兩張如膠似漆,其樂融融的合影。

汪海正很難過,他前天晚上剛和關月通了電話啊,兩人還細訴了相思之苦,關月表現得仿佛特別想念他一樣,怎麽會背對著他做出這麽無恥的事情,這是欺騙,關月騙了他。

汪海正不能忍受這種背叛與欺騙。他雖然極力掩飾自己,但返回到會議室後,他就一直心不在焉的,麗娜隻得提議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天再議。

會後,麗娜看著汪海正精神欠佳,擔心地問:“汪哥,你沒什麽事兒吧!”

“沒有。”汪海正自然不會讓別人看到自己的內心,於是,他裝作沒事人一樣,回複了一句,接下來還強打精神與麗娜吃了一頓晚飯,確實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隻是在麗娜看來,今天的汪哥在接了那個電話之後,整個人就像一具冰雕,封凍了自己,任她說什麽笑話,怎麽逗他開心,都是一副麵無表情,不苟言笑的樣子。

吃完飯,麗娜為緩解汪海正明顯低落的心情,提議去上海的外灘走走,散散心。

汪海正卻說:“你去吧,我想早早休息了。”就返回到自己的房間,將自己鎖在了屋內,他掏出一支煙來抽。

他邊抽邊難過,幾次拿起手機,想要打開那兩張照片再看幾眼,卻最終還是把手機扔到了**,他不想受那個刺激。

如果不在乎就好了,如果不動情就好了,不在乎不動情就不會有這麽難過。

汪海正現在腦子裏早已沒有了死去老婆的影子,都被關月填了個滿滿當當。那個像貓一樣的女人,那個看似乖巧的女人,怎麽會這樣無視他,怎麽會和其他男人如此親熱,這無疑是對他尊嚴,對他能力的一種挑戰,這隻能說明她根本不愛他。

汪海正不是年輕小夥子,他一向做事穩重,但這次他卻失去了沉著與耐心,他越想越煩躁,衝動地從**拿起手機,給關月打了過去,他要質問她。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還是那把溫柔的,軟軟的女聲,聲音裏似乎還有一絲隱藏不住的喜悅,“海正哥,你今天這麽早就給我打電話啦。”

聽到這樣歡快的女聲,想像著關月可愛的小臉,汪海正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失神落魂,好半天才能穩住自己,喉結動了動,沉靜下來,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嗯,也不算早。”緊接著便問,“小月,我問你,你這幾天見過薑濤嗎?”

關月心裏一慌:他怎麽會這麽問?同時腦筋在急速地運轉著,考慮該說實話,還是該說謊話,有時善意的謊言不是虛偽,而是一種避免節外生枝的必須,關月停頓了那麽幾秒,故作輕鬆地回答:“沒有啊!我沒見過他。”

汪海正一聽這話就怒了,聲音裏帶出了狠,滿嘴的諷刺,“小月,我從來不知道你居然是個謊話連篇的女人,看來我並不了解你啊!”

“怎麽了?”關月不由緊張起來,同時心髒怦怦跳動不已,她與汪海正交往以來,從沒聽他這麽對自己說過話,非常刺耳。

“海正哥——”關月平定自己的情緒,“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你怎麽這麽說?”

關月這種假裝無辜的詢問讓汪海正更加反感,把他當傻瓜嗎?

“我很討厭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女人。”汪海正不由地開始指責關月,毫不留情。

關月也有些火了,“海正哥,你得把話說清楚,我什麽時候人前一套,背後一套了?”

還嘴硬。

汪海正深吸了一口氣,更加無情的話語說出了口,“你真行,明明見了薑濤,對他還那麽……”“體貼,親密”這樣的字眼,汪海正怎麽也說不下去,眼眶有微微的熱意湧出,是真的難過,停了一下,才抑製住自己已然變了調的嗓音,繼續往下說:“我總以為你很單純,看來我是看錯了。”

“你什麽意思?”關月徹底火了,“汪海正,你把話……”電話裏已是一片忙音。

關月氣極,胸腔劇烈得起伏著,臉色煞白,無法思考,手指顫抖著又把電話打了過去,她要讓他說清楚,什麽叫做“以為單純”,什麽叫做“看錯了”。

大體上吵架都是這樣子吧!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誰也不是如來佛祖,能做到四大皆空,能看破紅塵,達到“一切有為法,如露亦如電,隻做如是觀”的虛無境界。

像汪海正和關月這樣的凡夫俗子,紅塵男女當然做不到,吵架的時候,每個人都想宣泄自己心中的委屈和憤怒,哪會字斟句酌,哪會婉轉暗示,隻會什麽最狠就說什麽。

汪海正也確實狠,三言兩語就上升到了“關月道德水平有問題”這樣的汙蔑上,怎能讓關月心平氣和?

關月氣憤難平地等著汪海正接電話,電話卻被摁滅了,關月再打,汪海正終究還是接了起來。

“汪海正,你今天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關月再也不是那個溫柔善良的關月,現在她就是一個正在英勇作戰的女中豪傑,為捍衛自己的道德而戰。

她隻吃軟不吃硬。

汪海正也隻吃軟不吃硬。

如果關月對她的行為表露一點悔意,哪怕一點點悔意,汪海正都會給她一個大大的台階下,可她沒有,他就隻會更生氣。

“小月,不要怪我沒提醒過你,你既然和我交往,你就不能總想著你的前夫,你把我當什麽了?”

關月一聽,著急辯解,“我什麽時候想他了,他沒有人照顧,我隻不過……”

“那護工是幹什麽的?是請來白吃白喝的嗎?”汪海正咄咄逼人,聽著關月還嘴硬,更加失望,不由生氣地打斷了她的話,“你不要狡辯了,有人給我傳了兩張你們在一起的照片。”

“什麽照片?”關月覺得莫名其妙,她和薑濤離婚後既沒擁抱,也沒親嘴,更沒上床,沒有任何親密舉動,要什麽照片會讓汪海正汙蔑她?

就在關月這麽想的中間,汪海正卻長歎了一口氣,仿佛要為他們的關係畫上句點,很決絕,“我不允許任何人褻瀆我的感情,我給你的那張信用卡上可以提50萬現金,你……”

關月一聽,就明白什麽意思了,聲音開始打顫,截斷了他的話,“你什麽意思,要分手嗎?”說著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奔湧而出,臉上卻現出了狠絕的表情,“好,那就分。”

關月說完,就感覺力氣仿佛被抽幹了一樣,全身發麻,再也聽不清汪海正電話裏還說了些什麽,手機從指間滑落,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瞬間黑屏。而她整個人就像萎靡不振的病人一樣,沒了支撐,腳也抬不起來,隻能站在當地,嚎啕大哭,“我幹什麽了我?不就是看了幾次前夫嗎?……男人,他媽的,都是什麽玩意兒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