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看。”

“嗯?”我轉過頭來,順著緋羽所指著的方向看去:咦,那不是那天跟嵐兒吵得不亦樂乎的羅曼小公主嗎?怎麽隻有她一個人,她的那個夥伴呢?旁邊那些人又是怎麽回事?

“她好像遇到麻煩了。”緋羽怯怯地小聲道。

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頭,不喜歡緋羽小心翼翼的模樣,仿佛另一個模糊的身影在重演著記憶中的不甘。輕輕握住緋羽的手,我柔聲問道:“羽,是不是想要幫她?”

緋羽擔心地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生氣的跡象,用力地點了點頭。

傻瓜,你何必這麽小心在意呢,心中暗歎,那天的事情說起來我並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我並不是你所“認識”的那種貴族啊。

放開緋羽的手,在她不解的眼光中,我走到她的身前,微微欠身行了個標準的騎士禮,輕聲說道:“隻要是你希望的,我的公主殿下。”

緋羽雙頰微紅,即便這一路上來一直被我熏陶著,但呼吸著意維坦的空氣所長大的她卻仍對我向她行禮而感到不適。她急急忙忙地向前小跑想要阻止我,微一踉蹌卻跌倒在我的懷裏,被我抱個正著。緋羽大羞,忙掙紮著站起。

“哈哈哈!”長笑一聲打斷了羅曼公主的怒喝,圍著她的三人微微散開,將她堵在後麵,阻止了她向我跑來的想法。

“閣下何人?”在我離他們僅有幾米的時候,其中一人沉聲問道。

不等我回答,那邊的麻煩公主已經嚷起來了:“喂!打劫的,快點幫我幹掉他!”

一滴冷汗流下,“打……打劫的?!”我的頭暈暈,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稱呼落在我的頭上,這小丫頭不是還記著那天的事情吧。

回想起那天羅曼小公主不依不饒地追著我要替那個老板討個公道的嬌憨模樣,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小丫頭的正義心倒是蠻強的。最後逼著我起碼多付了五六倍的價錢才放過我。而我也從嵐兒的口中知道了她的身份——羅曼最小的公主,羅曼王的掌上明珠——蘭琪。

“蘭琪小姐,你可不可以換個稱呼啊?”看著正偷偷竊笑的緋羽,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懇求道。

“少廢話!幫本小姐把他們打發了我就稍微考慮一下!”蘭琪雙手叉腰,一如上次般威風凜凜,仿佛被圍著的不是她,而是我。

“閣下到底何人?還請不要多管閑事為好。”剛才發話的那個人開口道。

我轉過頭來,斜著眼上下打量著他,又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不像啊,怎麽會說出一樣的話呢?”

“什麽不像?”蘭琪好奇地問道,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好不可愛。但是我卻一點也不這麽覺得,隻要想起她那可比芬妮的超高分貝攻擊我就忍不住要翻白眼了。

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這個大小姐也真是的,都已經落到他人的手裏了,竟然不先關心自己的處境而去關心這些七七八八的東西。

“閣下此話是何意思?”那人卻不為所動,繼續問道。

“沒什麽,隻是前幾天剛來天夢的時候也被人這麽問過而已。”我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回答道。

“閣下是管定這‘閑事’了?”

“我也不想救這個野蠻女啊。”不理對麵那張氣得發紅的臉頰,我無奈苦笑道,“但是誰叫我恰好認識她,而我身邊的這位高貴仕女又不忍她被你們所困撓呢?”

“死搶劫的!你叫我什麽!”蘭琪怒道。

“那就沒有辦法了。”對方微微一禮,卻是標準的騎士禮節,同時隻見他一揮手,另外兩人恭謹退下,將蘭琪攔下。“我主吩咐必須將小姐帶回,實在抱歉了。”

“是不是我贏了就可以把她帶走?”我欠身回禮,弑神出鞘。

“鏗!”第一劍便是全力火拚,與他斯斯文文的外表一點都不像。兩劍相交,發出了清銳的震鳴,我和他同時一震,齊齊向後躍開。

這家夥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沒想到臂力這麽大,暗自嘀咕了一聲,劍交左手,右手自然放下,竟是麻痹得動彈不得。抬頭看去,卻隻見對方也是驚疑不定,顯是不信這全力一劍竟被我接下了。

靠!不是吧,出來逛街都可以遇到這種稍強一點的對手??心中一邊暗自對自己那背到極點的運氣哀悼兩句,一邊揮出自己的弑神,準備結束這種沒意義的戰鬥,我還等著跟緋羽去玩呢,可不能在這裏浪費太多的時間。

想到做到,“碎雪——菲華落羽!”弑神輕舞,帶起一陣微風,仿佛也吹散了眼前的白雪,那飄碎的風雪中隱隱傳來一聲驚呼:“青葉公主的碎雪劍法?!”

風已停,弑神貼著他的劍身直抵他的胸前,他卻仿佛對命懸敵手全不在意似的,臉上也沒有挫敗的感傷,在他的眼裏我反而看到了一股熟悉的火焰在攀升,那是毒牙的眼內經常出現的東西。

也許是因為他們都是同一種人吧,不知是否是這份相似,我收回了手中的劍。

“請問閣下跟青葉公主是什麽關係?”

我微微一笑,沒有回答,手指著蘭琪道:“現在我可以把她帶走了嗎?”

“抱歉,恐怕……”他的話語沒有說完,卻被另一人給打斷了,而這個人正是本應留在蘭琪身邊的威列斯。

“夠了!虎蓌。”

“威列斯大人。”虎蓌以及其身後二人同時躬身行禮,蘭琪更是毫無顧忌的直接撲到他的身邊,而他們幾人也沒有絲毫阻止的意味。看來這個威列斯的身份蠻高的嘛,一邊在心裏暗自嘀咕了幾句,一邊興趣盎然地看著他們的“表演”。

既然威列斯的身份這麽高,他們沒理由不知會他一聲便擅自行動的,更何況威列斯不可能放下他的公主殿下一個人四處亂晃,也不可能這麽湊巧在這麽恰當的時機突然出現吧。

我下意識地望了正在交流的威列斯一眼,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喃喃低語道:“看不出來這家夥還真是……”

“你嘀咕什麽呢,打劫的?”額頭冷汗留下,對著那不知什麽時候已走到我身邊的蘭琪,我無奈苦笑道:“我的大小姐啊,你可不可以換個稱呼啊?你不知道這麽叫的話很容易引起誤會的啊。我可不想在路上走著走著便被人給抓了去啊。”

誰知道蘭琪小姐絲毫不理會我這小小的可憐人物那慘痛的哀號,嘴角微微噘起,一臉不屑地道:“真沒用,那些沒多少武技的小兵有什麽好怕的?再說了,你有那個成天找人打架的暴力女為你撐腰你怕什麽!”

原本想反駁的我在她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不得不把湧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我知道如果我反駁的話,那估計會就這個問題爭辯上一天,隻要一想到那一天她跟嵐兒兩個人那強大至極的音波攻勢,是人都知道該作出什麽選擇了。

不過原以為能躲過的我終究還是在劫難逃,顯然蘭琪不打算這麽簡單就放過我。

“喂,看不出來你這麽個死樣子竟然會這麽厲害!”不屑的語氣裏卻帶著一絲崇拜,轉過頭去,卻見到蘭琪那好奇的棕色雙瞳在我的麵前不遠處撲閃撲閃地眨著。

四眼驟然相對,彼此都不由呆了一下,心底忽起促狹之意,微微探頭往前伸去,麵前的小公主大駭,往後大步跳了開去,驚疑不定地遠遠望著我。我調皮地對著她眨了眨眼睛,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蘭琪雙眼一瞪眼看著就要發火,卻不知想到了什麽似的,臉微微紅了紅低下頭去。我正在奇怪今天的刁蠻公主竟然沒有反擊,腰間卻陡地傳來一陣疼痛,忍不住慘呼出聲。

“唉呀呀!”

“怎麽了?”剛走到了蘭琪身邊的威列斯轉過頭來奇怪地望著我。我掩飾似的笑了笑,不置可否。幸好他也不是很在意,見我沒有回答也就不再追問了,否則我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總不能跟他說是某位小姐吃醋,重重地捏了我一下吧。

於是我隻能把所有的委屈吞入肚中,哀怨地望著正掩著小口輕笑的緋羽。緋羽輕哼一聲,手上卻終究輕了。感受著佳人的溫柔,我的心裏悄悄地流過一股暖流。

“多謝雲兄仗義相助。”威列斯道謝的話語傳入耳內,我的唇角不由勾起一抹苦笑。也許是我想多了,但是我覺得他似乎並不是真心的感謝我的,至少相對蘭琪來說絕對不是。

眼睛微瞄,看了看四周的人身上那競相華麗的貴服和時刻掛在臉上的那種和藹微笑,我直覺的認為這裏與我所處的是兩個世界。

事實上,也差不多如此。這裏是“費裏茵絲”,全天夢除卻皇宮外最華麗的所在,事實上,我並不認為皇宮能比這裏好到哪裏去。隻不過消費當然也是最貴的,在這裏的一杯清水甚至可以讓普通人過上舒適的一年。當然,這裏也不是簡簡單單的有錢就可以進來的,可以這麽說,能在這裏出現的人沒有一個人的身份是簡單的。

但是今天這裏來了一個絕對不符合身份的客人,準確的說,是客人的客人。雖然大家都知道能帶人進來的人身份絕對不簡單,但這裏的人又幾個人是好惹的。雖然不敢明目張膽的張望,但費裏茵絲裏的客人裏倒有大半在偷瞄著我們這本不起眼的一角。

偷偷將眾人的神情收入眼內,我輕輕地歎了口氣,威列斯把我帶到這裏,到底是要感謝我,還是在責怪我破壞了他的計劃啊。待在這裏簡直就是受罪嘛!緩緩搖了搖頭,心裏霍地掠過毒牙那優雅的笑容,也許這種場麵讓他來應付要比我好得多吧。

“喂!你在那邊搖什麽頭啊?說吧,隨便你點,今天本小姐請客。”

我愣愣地看著一臉淑女模樣卻語氣不改的蘭琪,一片錯愕,忍不住又搖了搖頭,看來環境對人的影響還真是大啊,連這個“任性刁蠻”的異國公主竟然也懂得收斂了。

“喂!你搖頭是什麽意思啊?看不起本公主是不是!”雖然聲音依然細膩,依然是屬於貴族小姐的那種纖細聲線,但是蘭琪話語中的威脅之力卻絲毫不減。心中陡地閃過嵐兒的倩影,這兩個妮子還真是有點像呢。

“喂!!”音量減小了不代表她的威力便減弱了,苦笑著點頭回應著窮追不舍的蘭琪,心裏卻偷偷歎氣,好不容易在威列斯的“勸導”下不再叫我“打劫的”了之後便是呼呼喝喝的嗎?

“我說蘭琪小姐啊,我可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我怎麽會知道要點些什麽啊?”我略有些無奈地說道。

蘭琪眨了眨無辜的雙眼,作出一幅“我怎麽會知道”的神情。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我不再說話,既然是威列斯出口邀請的,那就讓他去忙吧。

更何況……低下頭來,手中翻著那天“被逼”買下來的胸花,莫非就是它在呼喚我嗎?那天的突然失控以及那段時間記憶的消失,似乎都跟我手中的小玩意兒脫不開關係。隻是,任我怎麽想,怎麽觀察,也發現不了到底它藏著什麽秘密,怎麽看都覺得它隻是朵普通的胸花而已。最不普通的地方,便是它比起一般的貴族女子所佩帶的胸花要顯得簡樸的多,如果不是那淡藍的寶石,也許便是這朵胸花扔在路邊都不會有人去撿的。

“那你把這個給我,我就幫你點。”我聞言一愕,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來,正對上眼珠子不斷轉來轉去的蘭琪,無奈苦笑,搖了搖頭。

“不行。”

“小氣!”蘭琪噘起了小嘴不滿地抗議道。

在蘭琪小聲地抗議中,威列斯卻已經點好了菜,於是蘭琪小姐的不滿馬上找到了新的發泄對象,噢,威列斯啊,我對你深表同情,嘿嘿嘿黑。

“威列斯,你怎麽可以這樣?”

“我怎麽了?”威列斯一臉的莫名其妙,無辜地道,然而嘴角卻分明流露出一絲竊笑,隻是可惜了蘭琪仍緊盯著我手中那毫不起眼的胸花沒有注意到。

“你怎麽可以拆人家的台?人家才剛說不給我就不幫他點的,你就馬上……”蘭琪終於別開了她那張俏麗的小臉兒,我也趁機鬆了口氣。被美女盯著當然是男人值得驕傲的事情,即便再久也不會感覺到累,但是如果被美女盯著的同時還有一堆不相幹的人拿著眼在一旁偷瞄著的話,那估計誰的心情也好不起來。更何況我身邊還坐著另外一個絲毫不亞於她的異國美女,於是乎,呃,於是乎那些集中在我身上的視線也就更不怎麽客氣了。

拉起緋羽的小手,輕輕握著,想起剛剛緋羽的神情,心裏不由又是一聲輕歎,意維坦的教育確實相當到位。沒有外人在時還好一點,隻要人一多緋羽似乎就又恢複成那個自卑的侍女,自卑而自憐,自憐而自傲,自傲而堅強,堅強卻始終……脆弱。

“殿下?”緋羽輕輕的呼喚聲傳入耳內,我抬起頭來,卻見到她那白皙的肌膚上已染上了一層誘人的淡淡紅暈,“好……好多人在看呢。”想起緋羽那源自意維坦女孩的害羞天性,我不由微微一笑,放開她的小手。

“你們還真是甜蜜啊!”蘭琪略有些酸味的聲音打斷了我們溫馨的一刻,轉過頭去,卻見蘭琪大小姐嘟著嘴,一臉的不滿,卻不時偷偷瞄著威列斯,顯然她真正不滿的對象不是我們,而是無動於衷始終微笑著看著我們的威列斯。

“好了,別胡鬧了,蘭琪。”威列斯輕聲喝止了蘭琪想繼續發作的念頭,又轉向我們謙然道:“這丫頭自小被寵壞了,雲兄不要見怪。”

“死木頭……”

我故意忽視了蘭琪“小聲”的抱怨,對著威列斯笑了笑,回答道:“不礙事的。”威列斯微笑點頭,不知是真的沒聽到,還是故意裝傻,不過我看還是後者居多。

蘭琪氣得轉過了頭去,不再理會我們,眼珠子卻不時地偷偷瞄著威列斯。看著蘭琪嬌憨模樣,緋羽忍不住掩住了嘴輕笑,蘭琪不滿地瞪了緋羽一眼,卻又馬上一臉哀怨的望著她,逗得緋羽一陣輕笑。轉眼間,兩女已經親親熱熱地坐在了一起,小聲聊著天。

看著她們融洽的模樣,心裏掠過一絲安慰,但轉瞬不由又開始擔憂起來,蘭琪那不時掃過來的得意眼光似乎正預示著什麽不祥的到來。轉過頭來,卻見到威列斯正無奈搖頭,隻有嘴角那一絲寵溺的笑容泄漏了他心中所想。

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苦笑,笑聲中卻充滿同病相憐的意味,卻是我想起了此刻不在此處的嵐兒,我終於開始有點明白,她們兩人為什麽會成為朋友了。

“雲兄。”

“嗯?”迎頭對上威列斯那閃爍著精芒的淩厲眼神,心中突地一跳,心道:主菜來了。

“不知雲兄是否介意告訴我,嵐公主為何會稱你為哥哥?”威列斯緊緊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是想從我的眼中看出什麽來。

心中微微詫異,一絲驚訝轉瞬即逝,麵上卻不露分毫,神情平淡一如既往,心中暗暗揣摩,威列斯這家夥果然不像表麵看上去的那麽老實,簡簡單單的一句問話,換作其他人照實回答的話勢必將老底早早的泄光,可惜的是,他遇上了我,不用說其他人了,現在就連我都不知道該怎麽算我跟嵐兒之間的關係了。

“哥哥?”想起嵐兒對她那個“哥哥”的癡情與忠心,心裏竟不期然的流過一絲酸酸的味道。猛然驚醒,為何這麽久以來我從未問過嵐兒口中的“哥哥”的事情呢?難道是我下意識地認為她說的是事實?還是……是我寧願與她一起欺騙自己也不願去追尋事實的真相?

下意識的躲避?不及細想,心中首先出現的便是這個答案。那我是在躲避什麽呢?害怕嵐兒知道真相後離我而去?還是害怕她的“哥哥”?

仔細想想,照嵐兒的話來說,碎雪劍法是她的“哥哥”所授,而能那麽輕鬆地破去她那一招兩敗俱傷的“殘雪”,隻有她的“哥哥”。但是這樣子豈不是更證明了我不是她的哥哥?!十年前我才幾歲啊,你總不會告訴我不超過十歲的我可以使出這種招數吧。

但是我又確實會碎雪劍法,雖然是在郎瑪山上領悟的。不過,說是領悟,卻更像是想起,就仿佛這原本便是屬於我的劍技一般,隻是不知為何塵封記憶。那麽,是不是說我的碎雪劍法也是跟嵐兒的“哥哥”學得的呢?

被威列斯突如其來的一問勾起了原本便模模糊糊存在於心的疑問,眨眼間理清思路後,我已知該如何麵對目前的狀況了。

“我也不知道。”我輕笑道。

“哦?”威列斯的眉頭地微微一皺,幾不可察,然而在我的注視下卻無所遁形。我心裏笑得更開心了,想來他原本便考慮了我各種回答的可能卻怎麽也想不到我竟然會回答得如此幹脆利落,直接把一切撇清吧。

不等他反應過來,我又接著扔出了第二句讓他措手不及的話語:“其實,我們不久前在天夢城門外才第一次見麵的。”

這第二句話的分量明顯比第一句那模糊的答案要重得多,更何況給出的又是絕大多數人所不能相信的答案。是啊,誰又能相信身份高貴的公主會跟一個剛認識沒多久而又不是很熟悉的人變得如此親密呢?我自己都不相信。

對啊,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呢?心底陡地出濃烈的疑問,嵐兒的笑顏在心底一閃而過,眼底閃過一絲迷茫,轉瞬清明,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我相信你。”我聞言不由微微一愕,卻聽他繼續說道,“因為我過去從未聽說過嵐公主有過你這麽一個朋友。”我這才注意到他對嵐兒的稱呼是嵐公主而不是青葉公主,難道他們兩個有什麽關係嗎?念及此,心裏不由又泛起某種不舒服的感覺。

頓了頓,威列斯又續道:“而且,剛才你眼裏突然閃過的茫然,雖然馬上被你很好的掩飾了,但是也已經清楚地告訴了我你所說的是事實。”

心中微微苦笑,我倒,這都行,我明明不是在考慮這個問題的說,怎麽到他那裏就變成這種解釋了。當然,雖然我並不是這麽想的,但是他這樣子想倒也不錯就是了。

緋羽依偎在我的懷裏,興奮的紅暈尤未完全褪去,看來她們兩個相處得不錯。與威列斯他們分開後,我又帶著緋羽逛了逛,為她買了些衣裳服飾,反正臨走時敲了意維坦王不少的東西,我倒是不怕自己會餓死。而等我們回到星舞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下意識地望了望賽場的方向,意料之中的早已是一邊沉寂。

“殿下在想馨月姐姐嗎?”低下頭,正對上緋羽似笑非笑的眼神,微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在她越顯豐滿的臀上輕輕一拍,低喝道:“好個小羽兒,竟敢對本殿下無禮!”

緋羽微微一愣,卻轉瞬露出笑容,嬌笑道:“殿下才不會怪我的,對嗎?”

被識穿了真正心意的我卻也不以為意,反而暗暗欣喜,這才是我第一次所見到那個讓我不知不覺心動的緋羽啊。

咦?奇怪,房內有人在?是馨月嗎?但是今天她不是比賽嗎?遭了!想到這裏,不由微微苦笑,心裏更不可自製地湧起一陣愧疚,我似乎偏心得太過明顯了。

“殿下,今天有馨月姐姐的比賽……”緋羽拉了拉我的衣袖輕輕說道,語氣中自然的流露出一絲歉疚。我微微一愣,忍不住撫了撫緋羽那柔柔的發絲,輕輕歎息一聲,是我的錯才對啊,小傻瓜。

“咿呀”一聲,房間的門霍地打開,映入眼簾的是馨月清麗的容顏,在她的淡淡笑顏下看不出一絲異樣。

似是沒想到馨月今晚竟會出現在我這裏一般,我不禁微微一愣,倒是身邊的緋羽馬上微笑著迎上前去,親熱地挽著馨月的手,姐姐姐姐的親熱地叫個不停,而馨月也微笑著回應著。兩女笑著談著走入屋內,倒是把我這個屋子的真正主人給晾在了一旁。隻有兩女先後投來的那意味深長的一眼,讓我忍不住又深深地歎了口氣。

有女孩子的夜總是不會寂寞的,更何況是兩個美麗溫柔又同時傾心於自己的女孩。隻是,為什麽心裏總有著失落的感覺呢?為什麽即便溢滿幸福的感覺之時,我仍是感覺得到心裏那一絲隱隱的不甘呢?

“雲,在想些什麽呢?”馨月柔柔的聲音一如以往,聽不出一絲異樣,就仿佛對我今天沒有去看她比武的事情一點都不介意一樣。

回頭望去,緋羽躺著枕在馨月的腿上發出細細的呼吸聲,竟似乎已經睡著了。旋即啞然失笑,也對,緋羽又不會武技,累了一天了,感到疲憊也是正常的。

視線回移,看著那深深地凝望著我的馨月,想起今天的事,我歉疚一笑,問道:“對不起……”

馨月微微一愣,輕輕一笑,卻仿佛有些苦澀,隻聽她輕輕說道:“沒事的。幸好你沒去?”

“嗯?”我疑惑地皺了皺眉頭,問道,“為什麽這麽說呢?”

馨月輕輕別開臉去,避開了我灼熱的視線,輕聲答道:“……我輸了。”

“啊?!”忍不住輕呼出聲,心中卻有著莫名的震動,馨月所表現出的實力早已遠遠超過了同期的學員,不單是她同校的那幾個學生們,便是其他學院中的那些選手們也不見得會有比她高明多少的人物存在,至少就昨天的比賽情況來看應該是這樣子的。

難道,有人隱瞞實力?不可能,我馬上打破了自己無稽的臆想,沒道理的,在這種露臉的比賽場上,除非有著特殊的理由需要隱瞞實力的,否則這種正是露臉的大好時機誰又會傻傻地去保留實力,更何況,如果他是為了比賽的最後勝利的話,更不應該這麽快便暴露出自己的真實實力吧。

說不通,說不通。我疑惑地搖了搖頭,霍地全身一震,我愣愣地望著馨月那淡淡的笑容,沒有說話,她那熟悉的淡淡笑顏下,那隱藏著的被我所忽視了的,猛地,湧上心頭。

是因為我?

女孩笑靨下的那一抹苦澀,在我的腦海中漸漸放大,我似乎看見了台上的她在搜尋不到我的身影時那孤寂無助傷心失落的悲傷。

“對不起……”明知道無用,明知道她所需要的,她所想要的並不是這個,我仍是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這三個字,然而,卻愈顯蒼白,在馨月那寬容似的淡淡笑顏下。

沉默,無力的話語仿佛明證了什麽似的,一條看不見的深深溝壑橫在我的身前,即便,她離我隻有那麽一點點的距離,仿佛觸手可及。

“對不起。”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我下意識地偏過頭去,竟是不敢看女孩的雙眼,沉默故是無用,單薄的字語卻更顯淒淒。

女孩笑了,笑得很開心,竟似還有著一絲從未有過的“放肆”,在她那端莊秀麗的俏臉上從未出現過的放肆,平時秀雅安靜的她此刻更添上了一絲美麗。

“女人用堅強掩飾脆弱,女人用脆弱去詮釋美麗。”克裏斯姐姐的話語在耳邊輕輕響起,那是自嘲似的微笑帶著淡淡的仿佛看透世間一切的傷感。

“為什麽要道歉呢?你並沒有做錯什麽啊?”馨月低低的聲音卻仿佛帶著讓我震動的心顫,秀美的雙眸也仿佛蒙上了一層水霧。

聽著女孩那強笑著似的淡淡低語,我的心猛地一震,眼前一暗,胸口一悶,倩影閃爍,光暈交錯,那仿佛撕裂一般的痛楚,竟是毫無保留地輕易摧毀了我自以為是的防線。

“月兒……對不起……”女孩嬌軀微震,抬起頭來不能置信地看著我,眼中的淚滴卻終究忍不住輕輕滑落,她輕輕地抬起手,伸手擦了擦眼角滾落的淚珠,抽泣著,喃喃低語著:“為什會哭呢……為什麽會感到心痛呢……我明明……說好了……不再哭泣的……”

心中洶湧澎湃,那突然湧起跌宕著的仿如巨湧一般將我的防線徹底衝垮,忍不住上前將女孩擁入懷中,那仿佛生怕再一次失去一般的眷戀讓我不自覺地緊緊地擁抱著麵前這陌生而又熟悉的女子,這終究不是我克莉斯姐姐的“克莉斯姐姐”。

隻是那奇異的牽動著心靈的悸動卻怎麽也無法停下,即便早已明知麵前的人兒並不是我記憶深處那個讓我深深眷戀著的那個我所追尋著的身影,我仍是不由自主地深深陷了進去。隻那一點相似,便讓我無法放下。

她,不是她。

我知道……

她,隻是她。

我也知道……

但我就是放不下,自私也好,霸道也罷,我都不會再放手了……

姐姐……

湊到了女孩的小耳珠旁,我輕聲卻肯定地說到:“月兒,我喜歡你。”

懷中的馨月不由自主地身軀一僵,略帶著顫抖的聲音確定似的問道:“真的?”

“嗯。”

“……真的喜歡我?”

“嗯。”

“……不是騙我的?”

“嗯。”

“真的……唔唔……”女孩沒有說出口的話語被我重新堵進了她的櫻唇之中,而她僅有的抗議——那輕輕拍打著我胸口的小手,也繼她的芳唇之後迅速失守,宣告淪陷。

直吻到女孩差點窒息,我這才放開她,霸道地在她的耳旁輕聲宣布:“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不許再胡思亂想,聽懂了沒有?”

連連點著頭,那仿佛怕我反悔似的動人表情,卻讓我有一種想哭的感覺,輕輕地擁著馨月,目光卻落向躺在她腿上的那一個女孩,卻陡地見到女孩的唇邊露出一絲莫名的微笑,心底霍地騰起某種明了。

鬆開馨月,抱起緋羽放在床的另一邊,我毫不客氣地在床的中間躺了下來,一手摟著緋羽,一手拍了拍身旁的另一個位置,意思明顯——過來一起。

梨花帶雨的俏臉兒騰上一層紅雲,馨月卻沒有一絲停留,乖乖地順著我的意思在我的身旁躺下,躺進我的懷中,隻有觸手處那不同尋常的高溫清楚地告訴我這個總是優雅大方的美麗女孩心中有多麽的緊張。

輕輕地吻去了女孩眼角殘留的淚滴,我緊了緊懷抱,將兩個女孩抱得更緊了緊,隻感到身邊兩旁的溫度同時往上攀升起來,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做什麽的意思,下意識地道了聲“晚安”,閉上雙眼,卻是沒有多久便沉睡過去。處理幾個女孩子之間的關係,比跟毒牙那個戰鬥狂打上幾架更讓我感到疲倦,然而,我卻總是拋不下,那為我哭泣的女子。

等待良久,也許是見我這麽久仍沒有任何行動跟她心中所猜測的不同吧,馨月忍不住睜開了迷蒙的雙眼,偏頭望去,卻見原本期待著和害怕著的行動主角竟似乎已經陷入了沉睡,也不知到底是該鬆口氣還是感到失望。

癡癡地望著那深愛的容顏,那沒來由地輕易牽動著自己心弦的容顏,忍不住一陣沉醉,想起適才那霸道的宣言,馨月忍不住又是一陣激**。突然,她感覺到了一道目光正打量著自己,抬眼看去,果不其然,正是“早已睡去”的緋羽,卻見她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目光中卻有著一絲毫無敵意的歡喜和欣慰。

馨月輕輕地笑了,對著躺在自己的男人身旁另一邊的小女人輕輕點頭,笑容裏有著一絲毫不掩飾的感激。

緋羽唇角輕撩,善意的笑了笑,旋即,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忍不住又往緋羽那裏望了一眼,馨月的嘴唇微不可察地輕輕動了動,“睡著了”的緋羽仿似回應似的,唇邊溢出了一絲微笑。

馨月縮了縮身子,往我的懷裏靠了靠,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夜,靜悄悄的,充滿了溫馨,雖然,那如同白色的雪花般晶瑩剔透的淚滴,在我的眼前,我的腦海,我的記憶中,輕輕回**……

“你在猶豫什麽?”

“靠!怎麽又是你?”

“這不是關鍵。你在猶豫什麽?”

“……”

“你仍感到迷茫……

即便是接受了馨月、嵐兒存在的現在……”

“……嗯。”

“你……還執著著心底的幻影……”

“幻影?”我突然想笑,真的隻是幻影麽?她們真的隻是幻影麽?那被遺忘的記憶呢?被我所遺忘的她們的存在?抑或被她們所遺忘的我的存在呢?

“隻是幻影麽?”

“不是嗎?”

“不是。”

“嗯?不是?”

“不是。”輕輕搖頭,我仿佛是對著他又仿佛是對著我自己再一次堅定地道,“不是。”

“真的不是?”

“不是。

即便遺忘……即便迷惘……但……不是……她們,不是幻影……”我的手緊握成拳,捏著,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的,輕輕說道。

“那麽,你還在猶豫什麽?你還在迷惘什麽?你又在逃避什麽?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拒絕馨月,想要拒絕嵐兒,又或是那遠在意維坦的小公主,又是為了什麽?

……隻是為了緋羽嗎?

真的隻是為了緋羽嗎?”

指尖輕顫,握緊的拳頭不由自主地更緊了緊,他毫不留情的話語直指我心底最深處的迷惘——我所在意的,我所能在意的,我想要在意的,究竟是……什麽?

我在追尋過去,我的過去,過去的我,那被我所遺忘的世界中的人們,她,她,還有我,還有那一片火楓下,那欣慰而寬容的淡淡微笑,帶著一絲堅決的淒涼,那被忘卻的旋律,那牽動心神的無神雙眸,那深情而淒絕的失翼天使……

我偏過頭去,不敢麵對他,即便麵前隻是一片虛無。

“終究不能忘懷啊……”一向平淡的聲音中頭一次流露出人類的情感,那是淡淡的迷惘夾雜著淡淡的欣慰,除此之外便是複雜得完全不能分辨的情感巨湧卻在瞬間匯聚成流。

心神微震,雙眼也變得迷茫起來,眼前的黑暗似乎也因為眼神的迷茫而改變了顏色,那淡淡的,是——我所熟悉的弑神的青芒?

黑暗中,那淡淡青色的黑幕中,一個挺立的身影模糊著,雙手輕輕揮動著,淡青色的世界中霍地騰起一片紫輝,那同樣不陌生的淡淡紫輝,給整個淡青色的世界抹上了一層妖異的光芒。

然而,我卻沒有絲毫反應,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我的身體仿佛不再受我的控製一般,我隻聽到一聲輕輕的歎息,便再次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當我再想來的時候已經是新一天的早晨了,霍地睜開眼,猛地全身一震,整個世界仿佛如睡夢中的世界一般整個兒蒙上一層淡淡的紫色,我悚然一驚,待細看時一切卻已恢複正常,巨大的反差不由讓我猶豫著懷疑自己適才所見究竟是否仍在睡夢之中。

轉頭望去,身邊兩個女孩緊緊地窩在我的身邊,仿佛兩隻惹人憐愛的小貓兒一般,心沒來由的霍地一顫,旋即恢複正常。低頭把玩著胸前懸掛著的空所贈的臨別禮物,上麵那黯淡的紫輝在陽光下隱約可見,心頭不由一陣懷疑:那夢中所見的紫輝,是否跟它有關係呢?

當然,我的問題顯然是得不到答案的,它不會說話,而它的前一任主人已經陷入了沉睡,在我找到她的同類之前想來是不願意再醒過來了的,而我也不願隻為了這麽個問題便將她吵醒,而且她也不見得便肯告訴我。因為如果可以的話,那麽她上次便應該對我說了才是。

怎麽說人家也是傳說中的生物,這麽做必然有著她的深意才是。那麽我便自己去尋找好了,總不能老是依靠別人吧。雖然目前尚無頭緒,但總會找得到的,反正自己的人生所要尋找的東西太多了,也無所謂再添上這麽一件了。

“唔……殿下,您醒來了啊?”迷糊著的緋羽緩緩地坐了起來,輕輕揉著迷蒙的雙眼,下意識地輕聲問道。

“嗯。”我輕輕點頭,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女孩的問題。

輕輕將女孩攬過,在她臉頰上淡淡一吻,湊到她耳旁輕聲答道:“早安,羽兒。”

“殿下……”緋羽被我突然的襲擊嚇了一跳,嘴唇雖因被我堵上而失去了繼續說話的權利,那雙似水雙眸卻不斷地瞥著身旁另一個女孩,顯是提醒我還有著其他人在呢。

我不在意地甩了甩頭發,瞥了一眼手輕輕的顫動著的馨月,輕聲調笑道:“怕什麽,月兒又不是外人,有什麽打緊的?”

說罷,摟著女孩的一隻手卻是不客氣地上下遊走起來,而另一隻卻趁著女孩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進了被子中,攀上了另一個女孩的雙峰。

馨月猝不及防下突遭偷襲,俏臉刷地一下紅了起來,小手兒死死的緊抓著被褥,卻仍緊緊地閉著眼睛不肯張開。我壞笑著加大了力度,女孩終於不堪,嚶嚀一聲,撲進我的懷裏,死死地按著我作惡的壞手,火紅的俏臉深深地埋在我的懷裏,死也不肯抬起頭來。

緋羽恍然大悟,氣惱地推開我,逃了開去,嘴裏還不忘大發嬌嗔道:“殿下您好壞!一大早就欺負我們!”

忍不住哈哈一笑,仿佛所有鬱悶都消失了一般,轉頭望去,卻見滿臉羞紅的馨月在眯著迷蒙的雙眼,深情地望著我,露出一個邪邪的微笑,我忍不住將女孩摟進懷裏,肆意憐愛。

眼底,卻悄然地流過一絲莫名的光芒,耳旁回響著那最後的一聲歎息。

“……那就不要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