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再次的檢查後,醫院的院長謝天養放心了,沈澄年輕的身體很健康,槍傷帶走了皮肉,但是僥幸的沒有損到骨骼,現在沈澄已經穩定了,他就是失血療養而已。給點時間,就能慢慢好起來的。

得到了謝天養的肯定。

晚上來看望沈澄的蔣天鴻和盛副廳長全放心了。

夜已經深了。

蔣天鴻看看時間也不早了,得知顏同已經幫沈子豐撒謊了,他幹脆的示意謝天養騰出二間病房來,由得沈子豐他們休息。

沈澄還在那裏安靜的躺著。

蔣天鴻看了一眼坐在那裏的宋菲:“老沈,沈澄的女朋友?”

“是的。蔣書記。”沈子豐點點頭。

非正式場合下,又是沈澄的父親,蔣天鴻也直接用上了平等的朋友稱呼。他可以這麽做,沈子豐卻不能。看著沈子豐還是畢恭畢敬的,蔣天鴻心裏笑了笑。也沒再多說什麽,他站了起來:“小姑娘叫什麽名字,在哪裏工作?”

“叫宋菲,師範實習了,最近事情忙,沒顧得上呢。”沈子豐忽然心裏一動。

蔣天鴻眼睛閃了下,隨即哦了一聲。

盛副廳長看了他一眼。然後在一邊笑道:“家屬也要照顧嘛。”

“嗬嗬,不麻煩書記了,陳局已經幫我家宋菲在安排了。”沈子豐一臉憨厚地搓著手。

瞪了他一眼。

蔣天鴻正要說話。外邊又有腳步聲傳來。窗口的人一閃,顏同走了過去,趕緊的回了頭來:“子豐,宋菲爸爸媽媽來了。宋老師,你好,你好。我是沈澄的叔叔。”

門輕輕的打開了。宋老師和妻子拎著一個保溫的罐子走了進來。沈子豐連忙走了上去,卻發現宋老師對著蔣天鴻在點頭。他愣住了。

蔣天鴻也愣了:“宋,宋老師,真是您女兒?”

五十歲的蔣天鴻,五十二歲地宋老師,這麽個年齡段?

大家全翻著眼睛。

宋老師笑了笑:“多少年了,天鴻啊,現在是父母官了。還叫我宋老師。”

“嗬嗬,能不叫麽?噓,我們出去說。”蔣天鴻壓低了嗓子,拉著宋老師的手。帶頭向外走去。

一頭霧水的大家也跟著向外走去。男人之間要寒暄,宋菲就和媽媽留在了裏麵。到了病房的外邊,盛副廳長奇怪著:“怎麽,老沈的親家是你老師?”

“很多年嘍,那時候老師是慷慨激昂指點江山。很多年了。”蔣天鴻帶著點回憶微笑著主動說了起來:“你們覺得不可能?這說了就話長嘍。宋老師從學校畢業實習的時候。我們班有的同學比他歲數還大呢,那個年頭裏。也不奇怪。”

宋老師也在笑著,沈子豐和陳斌麵麵相覷著,這算個什麽事情?市委書記老師的女兒,還要自己幫忙工作?老宋這是扮豬吃老虎呢?

因為看上去,他們之間地關係好像還很不錯啊。

沈子豐和陳斌繼續麵麵相覷著。

邊上蔣天鴻又在說著:“盛廳長,你是不了解,我這位老師地脾氣啊。”

“書生氣,書生氣,現在你是書記,是父母官了,好了拉。”宋老師在那裏擺著手要打斷他的話頭,蔣天鴻立即笑了起來:“看,盛廳長,又不許我說了。”

“說說,說說。師生情嘛。”盛副廳長請著宋老師坐下,然後和蔣天鴻一起坐了下去。一邊的陳斌和沈子豐也好奇著。

顏同走了進去端來了幾杯水。

接過了茶杯,蔣天鴻捧了手上,然後道:“起碼是三十年前了,我父親當時下了牛棚了。頓時全家無依無靠的,我是差點連學校也上不了。不是宋老師帶著我,養著我,我哪裏能有今天?雖然當時就一年,但是那關鍵的一年算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

“天鴻!”

“宋老師啊,你就讓我說說吧。我也和你親家交下底啊。對吧,老沈?”蔣天鴻哈哈一笑,隨即壓低了聲音。

那副神情是之前從沒有的平實。

“真是”宋老師在那裏有點不好意思的搖著頭。

蔣天鴻繼續道:“剛剛才畢業沒有多久,算我運氣好,我地父親也出來了。以後一切自然就不一樣了。我也上了大學。這一天天的過去,可是師恩重如山,當年的一切怎麽能忘記了?隨著我父親的複職,我家算是終於有點機會能報答老師了,可宋老師已經離開了我老家,調到了這邊。我放假回來了就去找,哪裏能找到?後來打聽好了,找到了,我父親派我來登門,結果他哪裏肯?那次可是指著我鼻子把我罵出去地。”

說到這裏,放了手裏的茶杯,蔣天鴻站了起來,看著宋老師認認真真的說著:“同學偶爾相聚,不知道內情,都說我忘恩負義。我被罵著,可這心裏卻高興著。我這老師,真的值得我佩服一輩子。盛廳長,你說這人心裏是不是總要有個精神偶像。有個精神標準?是啊。那時候,宋老師還沒結婚呢,嗬嗬。一轉眼啊!”

抬手幫著老師理了下微白的頭發,蔣天鴻感慨著:“有了那幾次地教訓後,多少年過去了,時刻念叨著,卻一直不知道怎麽辦。其中地原因等會再和你們說。然後我到了江城了,卻是門也不敢登。我知道,我一旦搞個什麽,到時候被罵不說,我還下不來台。我這叫沒轍不是?”

宋老師剛剛要說話,蔣天鴻已經坐了他身邊:“老師,今天算是真巧了,我看重的年輕人。師妹也看重了。這樣吧,你算給我個麵子,我報答不了你,照顧師妹沒你事情吧?”

一聽這個話,沈子豐和陳斌,還有盛副廳長全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也隻有沈子豐方便開口,沈子豐道:“老宋。我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當著書記麵,我也說說?”

“對對,老沈你來說。”蔣天鴻連連點頭。

看著宋老師,沈子豐道:“老宋。我們家地兩個小孩在一起了。做父母的,當然希望他們好,宋菲就畢業了,進個好點的學校,孩子們將來生活也是不一樣嘛。我家兩口子真的是就看中你家宋菲地好。想著。既然是家裏孩子事情。我當然要盡心。不過我們也是要找人啊。這個社會不就這樣嘛,蔣書記發話不比陳局和我出麵更有力?既然如此。就算為了兩個孩子的未來好,老宋啊,你就讓蔣書記了個心願吧。再說了,這是純粹的情意,你看呢?”

大家看著宋老師。

一直沒機會說話的宋老師忽然一笑:“我不是沒說不肯麽?”

“放心了放心了。哎,當年罵我那個狠啊。”蔣天鴻忽然站了起來,笑著指著虛空處學著宋老師當年道:“滾出去,我養你一年就養這麽個齷齪人?我是圖你這點煙酒茶呢?你爸一個月多少工資啊?貪汙的吧?”

看這一出,已經五十多的宋老師急的在一邊推了一把蔣天鴻:“幹嘛你,我那時候也是年輕。還記仇這麽多年?”

大家全在失笑著,盛副廳長知道蔣天鴻的父親過去地位地,他在那裏擠眉弄眼地:“老書記知道了沒氣昏了吧?”

“沒有,絕對沒有。”蔣天鴻忽然的安靜了下來:“我剛剛不是要解釋麽?我這輩子就佩服兩個人,一個是我家老爺子,一個就是宋老師!那次回家了,老爺子知道了情況,然後他就和我說,從此不要去了,再去就是罵人,大恩不是這麽報答的,等我做到他那樣的人,再登門。”

“哦,所以你不敢登門?”盛副廳長一拍腿,取笑了起來。

蔣天鴻哭笑不得的指著盛副廳長:“你,怎麽,兵馬全在就欺負我一個人呢?”

“其實,說到人吧。”

宋老師在一邊忽然的拍了下蔣天鴻的腿:“漸漸的總會現實地。哎,天鴻你也別把我想的多高尚。你走之後,你以為我沒有鬥爭過麽?不是為東西,是為你父親的地位。生活艱難啊!”

停頓了下,回想著半生的往事,他微笑了起來,慢慢地道:“再後來,換了環境了,一切淡了下去了。我埋頭工作,脾氣還是那個脾氣,難免要得罪人。可是你真當我不知道呢,天鴻啊,老爺子對我早有恩的,不是他在背後照顧著,不然我能到現在?”

“沒這回事情。”蔣天鴻死不承認。

何必在辯解?

發自心靈的情義無需再多說了。

宋老師淡淡的繼續了起來:“也不怕你笑,你也別失望,看到你到江城了,我可是有過點心思,不是為自己,是為了孩子。現在的就業難,我這無權無勢地,雖然是教育係統內部地人,那又如何?”

看著大家全聚精會神的看著他。

宋老師卻看向了沈子豐,這是兩個父輩第一次麵對麵地明確了兒女的事情。

隻是,這樣的方式讓人覺得…

因為,宋老師說道:“後來不知道怎麽的,菲菲和沈澄走到一起了,沈澄這小子懂事的很,到了我家和菲菲她媽談了一下,他說老沈這裏想出力幫忙,同時孩子還顧忌著我的臉麵。哎。這不,找你的心也就淡了。我想著呢,反正有子豐這個大隊長在,我還怕他虧了我女兒不成?我比他無所謂,他家媳婦,關我什麽事情?”

終於。

爆笑了起來。

這個時候病房的門打開了,宋菲的媽媽惡狠狠的看著外邊:“你們輕點!”

裏麵忽然傳來了宋菲驚喜的聲音;“沈澄,你醒了?”

沈澄,被吵醒了。

“幾點了?”沈澄的臉色有點蒼白,他的嘴唇也因為失血而有點幹。

宋菲細心的把他用棉簽沾水擦著唇,笑眯眯的道:“一點了。”

外邊的人走了進來。

沈澄轉著眼睛看著,蔣天鴻,盛副廳長,陳斌。

還有宋菲的爸爸媽媽,以及自己的父親。

“怎麽樣?好點了麽?”蔣天鴻溫和的關心著。有了宋老師這層關係,他自然是對沈澄更上心了。

“好點了。”沈澄微笑了下。

宋老師走了過來:“休息休息也好,一張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嘛。最近也累壞了。”

“是啊,沈澄,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好好休養著。”顏同在一邊笑道。

是麽?

沈澄眨著眼睛,希望吧。

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宋老師在一邊伸手量了下沈澄的額頭:“我看你啊,不管怎樣心要靜下來才行。沒有一副健康的身體,怎麽去麵對未來?你說呢?”

“是澄老老實實的,發自內心的點點頭,看著他對恩師的尊敬,蔣天鴻更滿意了。

這個時候沈子豐在一邊酸溜溜的:“這麽聽話?”

宋菲咯咯的先笑了起來,隨即在大家的笑意中,她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