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我不喝酒。有什麽事情就說吧。”

沈澄走進了飯店,坐下的第一句話就很冷場。

朱成集有點難堪的把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在場的一群中年人衣著光鮮的,說起來地位全不算太低,起碼不是平頭百姓。

過去朱明在的時候,不要說這個小小的警察,就是他老子沈子豐,也不過是客客氣氣的招呼下,不太放在眼裏的。

這不是誇張,領導的直係親屬,來往密切的朋友,在他的單位或者權力範圍內,的確就是如此。

很特色的正常事情。

可今天卻不一樣了。

因為一切不同了,所以年輕的沈澄是主角,被瞧不起的反而是他們。

“槍傷還沒好,喝什麽酒?朱主任,有事情麽?通過鄭暉找我?”沈澄靠了那裏,一臉的冰冷。勞資今天能來,你祖上就已經燒香了。

沈澄就這個嘴臉。

“嗬,這個。小沈,那不喝酒喝茶吧。”朱成集陪著笑臉道。

沈澄扯了下嘴角:“說吧。什麽事情。我很忙。”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

朱成集還算有點城府,他邊上的兄弟,在開發公司當經理的朱壽已經忍不住了。可是搶著他地話頭,沈澄卻先開了口。

翻著眼睛看著他:“不爽啊?你想怎麽著?”

“朱壽你幹嘛?”朱成集可不糊塗。

沒憑沒據的。能怎麽著他?現在形勢在這裏,對方活脫脫地一個二世祖,他都有點懷疑沈澄那些傳聞是不是真地了,可是不管怎麽樣,沈澄背後的人怎麽好得罪?

尤其是他們這些曾經的公安家屬最了解那些花招了。

收拾起來可是沒完的,而這次地確是朱澤成混賬,今天沈澄一個人來的,一旦鬧起來,外邊輿論還不知道說的什麽樣子呢。

再想想蔣書記那裏?

顯然,朱壽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還是忍耐下來了。

擠出的笑容讓沈澄隻覺得惡

沈澄在那裏冷冰冰的道:“好吧,既然我來了,我這些話已經和很多人說過了,今天我再和你們說一次。朱明指示周樹名去抓鄭暉,想挑刺整陳斌。我知道了消息當然要救我朋友。省廳領導也知道了情況,你們也是官場上的老人了,你說我是聽朱明的還是聽省廳領導的?何況我根本就不待見他。”

“那是,那是,朱明那是糊塗。這事情的確是這樣的。沈澄……”

“事情是這樣。真地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那麽多人看到。至於朱明貪汙被抓,那關我什麽事情?難道我沈澄是他什麽人?我使喚他收錢的?”沈澄在那裏罵了起來:“可是朱澤成特麽的狗.雜.種。怎麽,神經病發作,是條瘋狗麽?亂咬人?居然提前安排人去套近乎,然後騙了我妹子出去,想幹嘛?”

“這,這沈澄啊,我們今天就不提這個事情了吧,好麽。反正千萬都是他的錯,這不關我們地事情是不?”

“我有說關你們事情麽?”沈澄不解的看著他們。

看的一群中年男人苦笑起來。

看著朱成集不知道怎麽說了。沈澄笑了:“你們各位的夫人,跟著朱明的老婆去局裏鬧,大罵說我爸和陳局聯合起來,陷害你們家地朱澤成。不過蔣書記去了發火了,我可請不動他,這不關我地事情吧?”

“那是,那是。”

“可我擔心的很!”

沈澄眼神掃過了桌子上地中年男人們,一字一句的道:“誰家也有老婆孩子,萬一諸位中,哪位也和你們家的朱澤成一樣,來這麽一出,我可是防不勝防。你們這些有家有口的,你們說呢?”

這根本已經是威脅了。

偏偏還沒有任何的話柄落出來。

看著沈澄進來後到現在,逐漸流露出的滴水不漏,朱壽在一邊徹底的不吱聲了。

“朱壽主任在開發公司。朋友不少是吧。怎麽樣,比比誰的朋友多,比比誰敢打敢殺?”沈澄卻不放過他,問道。

他今天來,就是要來鬧一次的。

既然朱壽這麽配合,他自然就也要配合。

朱壽看著他,努力的笑著:“說笑了,怎麽會呢,我們不是那種人,朱澤成不是糊塗麽?”

“說的對,非常糊塗的,精,心,布澄站了起來:“既然如此,那就不提了,我也就糊塗糊塗吧。各位等信。一路小心。”

“哎,哎。”

轟。

朱壽終於沉不住氣站了起來,一拍桌子,並且拽開了拉著沈澄的朱成集。同時,沈澄二話不說,幹脆掀起了桌子,偌大的桌麵砰的一下就跳了起來。

頓時滿桌子的酒菜碗碟全翻了地上。

周邊的人全在叫著讓著。幾個人已經要去拖朱壽了。

而偌大的桌麵跳了起來,將到至高點的時候,又落了下來。沈澄一推。桌子向前衝了一下,生生頂在了朱壽地肚子上。

這個時候。沈澄人已經繞過了朱成集。上去一步。單手就抓住了朱壽的頭發,歪著頭問道:“草你大爺地!和勞資發火?”

門砰地一下撞開了。

鄭暉直接衝了進來,把幾個要拉沈澄的人摔了一邊,抓住了朱壽。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一直頂到了牆上:“就是你?”

“報警啊!報!”

沈澄大吼著,把手機丟了桌子上:“你們特麽的什麽鳥意思,要給勞資搞下馬威?行,這次就搞到底。這個警察,勞資不幹了。”

朱成集焦急地連忙在那裏喲喝著看熱鬧的服務員:“出去出去。”然後把門關上了,對著沈澄拱手著:“沈澄,你冷靜點行不,今天我請你來絕對不是其他意思。朱壽他不懂事,你別見怪。”

“就憑他?”沈澄大笑著指著朱壽:“放下。”

鄭暉手一鬆,臉貼了他的鼻子上。看著朱壽慘白的臉壓低了嗓子:“出來混要講信用,信不信老子說做了你全家就做了你全家?認識幾個工頭就鳥了?”

朱壽已經被他掐的說不出話來了。

看看翻著眼睛,氣焰被打的全無的對方,鄭暉哼了一聲,向外走去。把門又帶上了。

一邊的沈澄挑了一張椅子坐下了:“朱成集,其實今天晚上我對你印象蠻好。我們能也幾乎沒可能做朋友了,但是也沒必要做仇人,你說是吧。”

“那是,那是。朱壽你坐下。你怎麽搞的你?”

沈澄搖搖頭:“大家最近幾天遇到點不平事情就受不了?”

少年的臉上一副譏笑。

眼睛刺著在場地人。最後逼視著朱壽。隻逼的朱壽不得不低頭下去。沈澄才繼續開了口:“可是將心比心想想,朱澤成幹的事情。恐怕惡毒百倍。不錯,和你們無關。可是和你們的夫人有關。一群娘們沒事情打打麻將,無所謂。別太八婆了。你們也是有身份的人,怎麽老婆也看不住?朱明地事情,朱澤成的事情,眾目睽睽著,她們還要講義氣翻案?可以啊,你們按正常程序來啊。”

“結果呢?”

沈澄再次的吼了起來,下麵的話一氣嗬成:“朱明設計陷害鄭暉在前,朱澤成設計陷害我妹子在後,你們的老婆居然還到鏡湖分局,指著鼻子侮辱我地父親!身為人兄,身為人子,勞資就是不幹這個警察,老子也要問個清楚!誰特麽地先惹誰的?”

“說啊!”

沈澄鐵青著臉,指著他們,一個個地指著,胳膊上的槍傷,傷疤又裂了開了,鮮血滴滴答答的沿著卷起的白色衣袖,再到了肘尖,濺落了地上。

一群人被問的啞口無言。

“真當你們朱家在江城隻手遮天了?朱壽你還敢和我放肆,別說朱明他掛了,就是不掛,出去問問,勞資當天就要斃了他。你覺得我沈澄做不到麽?恩?”

朱壽哪裏還敢說話?

朱成集抓了機會,連忙的拿著餐巾紙上來:“沈澄,來,先把傷口擦下,你聽我說二句行不?”

澄坐下了,接過了餐巾紙自己塞了袖子裏。

朱成集坐了他的對麵看著他:“是上次的傷?”

“恩,槍傷難好,沒事,我運氣好,這已經差不多了。”沈澄動了下胳膊,淡淡的道。

朱成集知道他脾氣大,趕緊的笑著開了口:“沈澄,你說的我理解,我們都理解。說真的我們也對朱澤成這種行為憤怒。就如你說的,我們做不成朋友,起碼沒必要是仇人,朱明幹什麽朱澤成幹什麽,我們知道了後,的確也很難堪,到底說起來我們和他是親戚,在外邊傳起來丟人啊。“恩.”

聽他這麽一說,沈澄點點頭。

現在的沈澄就是一臉的年輕人,那種骨子的蠻橫霸道,卻又好哄的樣子。

看他好像緩和了點,朱成集連忙繼續道:“這女人們去的事情,我們真不知道。她們平時打打麻將。說了不怕你笑,平時這家就不大問。她們晚上突然出那裏。去罵人鬧事。我們是真不知道。前天晚上回去後,我們已經教育了。做人做事不能那樣。在這點上,我們幾個也有責任,到底是我們老婆。在這裏呢。我們對你表示歉意。沈澄你能不能消消氣。”

“恩。”

“沈澄啊,那些事情我們真地不知道。朱明和朱澤成的罪也不是我們犯地。對不?但是將心比心,就你之前說地很對,誰家也有老婆孩子,這朱澤成別說找你是沒道理的,就是有道理,是個男人也該衝你去啊。我理解你的火,這真的很卑鄙,我們都看不下去地。而且你別以為我們和他家是親戚就怎麽,我們這次都受到他們連累了。我們都冤死了。”

看看沈澄眉毛又豎起了。朱成集狂擺手搶著認錯:“我知道,我知道,千不該萬不該,女人們不該那樣,她們啊。是湊熱鬧。太不懂事,我們回去再教育,再教育,沈澄你消消氣行不?”

“算了吧。算了。反正我今天呢,本來不想來的。什麽話也就不說了。不說了。我年紀比你們小多了。本不該這樣。但是我今天還是要托大一句。再有下次,我真的是往死裏整了。你們不相信也可以試試。”

“哪裏能呢。沈澄你相信我,行不?我們也沒這個能力啊。再說了,外邊人家都要把我們罵死了。我們躲他朱明家的還來不及呢。”

“沈澄啊,我脾氣有點壞,給你道個歉。”

眼看沈澄消氣了,一邊的朱壽也走了過來。

他是被沈澄一出,鄭暉一出,鬧的徹底明白了。

沈澄話說的很清楚,大不了不幹了,陪到最後。沈澄能這樣,他們哪裏能?

再說鬧起來的話,鄭暉那祖宗,他朱壽也知道一點。

這次虧是吃的沒辦法。

大環境裏就已經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了,沈澄今天就是打了自己也是白打。

他算是想明白了。

看他那樣。

沈澄歎了口氣,一副自己也不想這樣地意思,在那裏感慨著:“朱主任,不好意思,我也脾氣急了點。說真的,咱們不能動女人是不是。你們老婆罵人的,我總不能去打她們吧。剛剛的確是火頭上。”

“哎,沒事,沒事。”幾個人看氣氛緩和了,連忙全在一邊陪笑起來。

沈澄反正目的達到了,他恩恩了兩聲:“反正多話不說了。大家憑心辦事。”

完全被動地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隻好又一起點頭:“那是,那是。”

“那就這樣吧,我就先走了。咱們有空再見。”沈澄向著門外走去。

朱成集在後麵拉著他:“哎,沈澄,難得遇到,咱們吃個飯吧,行不?晚上你人都來了,再說我們是無怨無仇的,反正肯定不是仇人,難道就不能做個朋友了麽,這現在可不帶株連九族啊。”

看他那委屈樣子,沾了便宜的沈澄撲哧一笑:“說了不提了嘛。你看這鬧的,這還怎麽吃?”

“我單位定點的地方,我去重整一份,不不,我先陪你去醫院,把傷口再包下,然後回頭我們好好聊聊如何?”

“行,吃吧。我去叫輝子,不要去醫院,這點傷算什麽。”

說到這個份子上,沈澄也不繼續矯情了。

晚上該發火地發火了。

該做地做了,消息也出去了。

忽然想著輝子那邊要做的事情,沈澄笑了笑擺擺手拒絕了朱成集送他去醫院地要求,直接去拖了門口的鄭暉:“恩。一起吃飯。”

“哦。”

“和他招呼下吧。看那小臉嚇的。”沈澄壞壞的一笑。

朱成集趕緊先去和老板招呼了,鄭暉則看著沈澄,沈澄壓低了嗓子:“晚上你在桌子上扯淡扯淡,那棋牌室的事情,以後要那些老娘們去你那裏。恩?”

“…就是。”鄭暉嘿嘿一笑。

這砸了人家房子,再打了人罵了人之後,還賺人家錢。這事情幹起來就是爽!

心裏樂和著,鄭暉依言走到了朱壽麵前,一臉的低調:“我說哥們,兄弟剛剛急了點,別介意啊。我特麽就這脾氣,誰和我哥鬧,我肯定要做了他的。”

“不會不會,坐,坐,抽煙。”朱壽連忙擺手,拉著鄭暉坐下,殷勤的又遞了香煙:“鄭暉,我其實是久仰你大名啊,今天晚上這事情全是誤會。全怪朱明父子倆,那真是混賬”

“算了,不提了。哎,我最近忙的要死,這突然來這事,你說我哥的妹子,不就我妹子麽?我當時是殺他的心都有。哎。不說了。”

沈澄在和其他的人閑扯著。

聽著朱壽在問鄭暉:“最近你忙什麽呢?是那個酒吧?”

“那是顏總的。我自己在準備搞個棋牌室。”鄭暉道。

“啊?什麽時候開張?我們也好去捧場啊。”

聽的沈澄在心裏狂笑,這就是社會,真特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