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會合

“胡說!……”我大聲地分辯道。

很大程度上,我這句無力的反駁是為了陶之煥而發的。畢竟我都沒見過他的家人,更談不上了解,實在沒辦法判斷杜子峰這句話到底有沒有什麽現實的根據。

但如果什麽都不說就由他這樣抵毀前人,又於理不合,於情不忍,隻好幹巴巴地喝了一句。

然而如果杜子峰所用的什麽藥香,真的和嶽耀山莊我聞到過的那個是一種的話,這“能夠看到真實的自己”的說法,卻未必就是空穴來風。說到底我也隻是一個入侵者,內心這個陶之煥,才是這個身體的正主,是血磯爐正宗的擁有者,在聞到那種香之後他的意識就開始出現,也絕不是巧合吧。

要想驗證他所說的這些話倒也不難,隻要把他帶回去給嶽凝眉他們盤問一下便真假立判。畢竟玩起藥香之類的東西,誰會比嶽凝眉更精通呢?

想到這兒,我把握十足地對杜子峰說道:“看來,這次輪到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了。”

“去哪裏?”

“去見一個人?見到她看你還能耍什麽花樣!”

“是嗎?要是我不想去呢?”

“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我說著,手上一使力,就想逼他前行。誰知道一推之下,他卻似長在了地上一樣紋絲未動。

“你!”我驚訝地向他看去。卻見他臉上雖然仍然是剛才那副蠻不在乎的漠然神情,但雙眼已經像定格一樣,愣愣地瞪向一個方向,眼神中已毫無生氣。

糟了!當我意識到有詐時已經太遲,隻聽“嘩啦”一聲,這家夥臉上的肉如同一灘糊上去的爛泥一樣傾瀉而下,淌得我滿手都是,紅紅黃黃,臭氣逼人!

我趕緊縮手,左手和左前臂感覺到一陣火辣辣的刺痛,細看之下,竟似被強酸灼傷了一般,已經血肉模糊。

令我驚駭的還不止於此,眼前的杜子峰全身和肌肉和皮膚都開始向下塌縮,很快就化成了一灘膿水,隻剩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兀自立在原地。

與此同時,身側也傳來了一些異響,再回頭一看,其他五具僵屍也是類似的情況,全部都化成了白骨。

為防止其中有詐,我快步後跳,與這幾具骨架拉開了一段距離,但它們卻沒有要跟過來或者要攻擊的跡象,隻是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站著。

趁它們還沒有什麽可疑舉動,我迅速地從懷裏扯出一塊包布,把受傷的左手簡單地包紮了一下,並且即使是在這期間,右手仍然緊握著淬月,不敢有半點疏忽

杜子峰這人很狡詐,他用個假人騙了我也並不奇怪,但眼下讓他的人屍傀儡就這麽一動不動地和我對恃,我卻是想不出是什麽用意。

但無論如何現在這幾具僵屍已經不再是陶家人的樣貌了,如果再有什麽輕舉妄動的話,我可不會再客氣,非將它們碎屍萬段不可!

它們沒有動作,我也不敢輕易背身逃走,氣氛凝重得嚇人,過了一會兒,我鼻尖都開始沁出了汗珠來,口幹舌燥。

正覺得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突然一陣雜亂的聲音把我從這種煎熬中驚醒了過來。

是馬蹄聲!像是不太遠,而且至少應該是兩三匹的樣子。

難道我現在所在的位置已經離大路很近了嗎?我心裏大喜,趕緊凝神細聽方位,卻聽見“嘩啦啦”一陣連續聲響,我之前一直緊盯著的那幾具屍骨,居然像倒塌的積木一樣散了架,而且散得相當徹底,鋪了一地白花花的碎渣,幾乎看不出曾經是那麽詡詡如生的存在了!

這……是怎麽回事?我正在驚疑,突然隱約聽見一個清亮的女聲說道:“你們看,這裏有匹馬!”

這聲音是……

我大喜過望,顧不得許多,高喊道:“芮憂,是你嗎?我在這兒!”

“是師兄!”女聲驚喜地叫道,然後突然一處亮光照射了過來,有一個人舉著火把向我跑了過來,不是芮憂還是誰?

而她身後跟著另外兩個人,正是王少庭和嶽凝眉。

“你們都來啦!”眼下看到這些熟悉的麵孔,真是像見到救世主一樣激動莫名。

芮憂跑到我跟前,嗔道:“你怎麽一個人跑這來了!擔心死我們了!……啊,你受傷了?”沒等我辯解,她的注意力已經迅速地被我的左手吸引,不再想著抱怨了。

“走,先出去再說。”我卻更想早點離開這詭異的是非之地。

到了大路上,嶽凝眉打開我剛包好的傷口看了一眼,眉頭微微一皺,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瓷瓶來,把裏麵澄亮的**倒到了我的傷口上。

說也神奇,我以為我那潰爛的傷口碰到任何東西肯定都會奇痛無比,但她這藥一淋上去,隻覺得一股徹骨的清涼開始在皮肉間蔓延,片刻已疼痛全消。

灑完藥,她又從袖中拿出一塊白布,幫我重新包紮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場景突然令我想起了當年在醫院我求救助她時的麵麵,隻不過這次,這人情是要反轉過來了。

包好之後,我微微活動了一下手指,感覺並無大礙,頓時笑道:“太棒了,我以為我隻手要廢了呢!”

“你也真是的!怎麽來這兒也不和我們說一聲啊

!”一見我沒什麽危險了,她的抱怨馬上又接上碴兒了。

“他一向是這樣的了,光有嘴說別人。”一向寡言的王少庭居然也沒忘諷刺我幾句。

“你這個傷是怎麽回事?”倒是嶽凝眉問了一個我願意回答的問題。

“我本來隻是想來拜祭一下家人,天明之前就回去的,沒想到在這裏被一個人引到了樹林裏,還被他偷襲受了傷。”我說。

“是什麽人?掘英團嗎?”芮憂問。

“不是,你們也見過的,杜子峰。”我說。

“是他?”王少庭聽了果然非常詫異,“他怎麽會知道你今天晚上來到這兒的?”

“我也納悶呢,”我說,“我臨時起意到這兒來,連你們都不知道,居然會碰到他,也太巧了點。”

“這個人就是挺神秘的。”芮憂沉吟道。

是啊,當初在幽州部的大營裏碰到芮憂,杜子峰假裝不動聲色,事後卻安排了人跟蹤她,真是夠陰險的了!

“總之,我們先回去再說吧。”嶽凝眉說。

於是我們四人分別上馬,一路往東走,等回到住地,天已經完全亮了。

一路上,我還特意留意後方,並沒有發現什麽尾隨者。這個杜子峰,突然間出現,又突然間消失了。如果不是有手腕上的傷為證,那小樹林裏的驚魂一役,簡直就跟做了一場恐怖題材的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