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險途

和我印象中東北那整齊劃一的白樺林不同,這片林子中生長的一看就是頗有年頭兒的古樹了,紅鬆、雲杉、冷杉……無法合抱的參天大樹比比皆是。眼下雖然已經到了落霜的時節,但是葉子還沒有落完,仍能看出那枝繁葉茂,遮天蔽日的氣勢。一走進去,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如果不是有向導的話,真的很容易迷路。

而腳下,則遍地是鋪得厚厚的落葉和滑濡的苔蘚,有時乍一看是普通的地麵,踩下去下麵卻是個坑,所以我們隻能嚴格按照權叔的指揮,小心翼翼地前行。

說也是巧,剛走出沒有太遠,林間突然有一陣勁風刮來,風中都是腐葉和泥土的氣息。

這樣一來,剛才王少庭打出的煙幕估計會很快散開,追兵恐怕馬上就要趕到!

“權叔,看來咱們要加快點了。”我對我們的向導說道。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頓了兩秒,突然說道:“怕死嗎?”

嗯?怎麽突然這麽問?但是眼下這種情況下怎麽能說慫話呢,我當即堅定地說:“不怕!”

“走!”他突然變向,帶我們向另外一個方向上走去。

本來雖然感覺地勢漸高,但並沒明顯覺得是在登山,這一變向,走了沒多遠,山勢突然變得陡峭了起來,個別地方甚至需要手腳並用才可以了。

走了一陣,我們四人都有些氣喘,權叔卻還跟沒事人一樣,腳步如飛,絲毫不見疲憊,隻在轉過一道山脊時放慢了腳步,回頭道:“小心了。”

這一轉視角,我們四個齊齊驚呼了一聲“啊”!

隻見本來陡峭如削的山勢,到這一帶猛地下沉,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峽穀,數道飛瀑氣勢如虹地從山體各處傾瀉而下,向上看不到源頭,向下看不到落處,加之不知是水霧還是飛雲層層繚繞,以及飛鳥成群地掠過,令人立刻聯想到了孫大聖的花果山和水簾洞,真是仙境一般的盛景!

處於這樣的美景中,心曠神怡,精神不由劉為之一振!

但是再仔細一看,我們則顯得有點高興不起來了。

因為權叔帶我們所走的,正是這大峽穀邊緣的峭壁半腰上,僅有不到半米寬的一段一眼望不到頭的棧道,再向下一瞧,則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令人頭暈目眩,感覺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見了神仙了!

也正因為如此,我已經明白了權叔的用意。掘英團的追兵再多,也不可能在這種路上對我們產生什麽威脅,一不小心反而容易損兵折將,哪怕隻是耽誤他們一些進度,也是值得的。

當即深出了一口氣,按權叔所指示的,從包裏拿出了繩子,與各人一同係在了腰上。末了,權叔還讓我們每個人各自拿了一把短刃別在了腰間。這才帶我們彎下身,沿著棧道向上走去。

雖然權叔並沒做任何說明,但我們也都看出來了,雖然這繩子是為了保障我們的安全,便於在有人失足時施以營救,但一旦不幸掉下的人過多,用這短刃割斷繩子來保全其餘人的性命恐怕也是無奈之舉。

但這種抉擇難免會令人心生抗拒,我趕緊開玩笑說道:“咱們現在可以算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了。”

誰知芮憂卻立刻反駁道:“可別這麽說,現在可是秋天。”

我馬上知道她所指的正是“秋後的螞蚱”這個梗,不禁笑道:“是啊,所以千萬要穩著點,別亂蹦噠!”

剛說到這兒,腳下卻是一滑,立刻用手拚命攀住山壁,才穩住了身形。

“看,這句話就是說你自己呢!”芮憂嚇得臉色煞白,還是沒忘了調侃我。

“嗬嗬。”王少庭和嶽凝眉都笑了。

嘴上雖然輕鬆地聊著,精神上卻是絲毫都不敢有鬆懈,幾人跟緊了權叔,一步一試探地向上走著。

步步為營、擔心吊膽了足足有個把小時,我們才終於爬完了這段棧道,來到了一處緩坡上,此時暮色將至,加上陰雲密布,能見度已經非常低了,但我們也沒多說什麽,一直老老實實地跟在權叔身後。

“這山真不該叫不鹹山。”我一邊努力深呼吸一邊說。

“怎麽呢?”芮憂問。

“這才爬了這麽一點兒就一身臭汗,怎麽能不鹹呢!應該叫巨鹹山才對!”

“那是你缺乏鍛煉吧!要是別人,叫略鹹山就足夠了。”她卻捧起哏來。

平時我倆鬥嘴都習慣了,王少庭和嶽凝眉一向都隻是當熱心觀眾。

“真要叫不鹹山,估計也就是在權叔這兒吧。是吧權叔?”我回頭對前麵的權叔說。

誰知這一回頭,前麵哪還有人?隻有一片沉沉夜色,和無邊無際黑沉沉的樹影!

哎?剛才還好好地走在前麵,怎麽一回頭的工夫沒人了?我趕緊停下腳步,大喊道:“權叔!權叔!”

卻感覺後腰上“咚”地挨了一下子,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旁邊道:“這兒!”

我扭頭定睛一看,卻見旁邊的一片高草中,伸出了一根棍子晃來晃去,就勢撥開草一看,竟然是一個山洞!

進去一看,這洞有一人多高,裏麵大概有五六平米的空間,地上都是碎石,也沒有什麽野獸的氣味,是個非常理想的過夜場所,不禁大喜!

當即找來一些斷枝幹草,生起了一堆火,眾人則圍火而坐,吃起幹糧來。

走到這裏,我也終於明白權叔為什麽堅持要立刻進山了。雖然天陰得很厲害,但始終是沒有下雨,估計他是想抓緊時間先爬一段再說。一旦下起雨,上山的路就會變得非常難走,尤其剛才那段棧道,雨後基本上也就沒辦法爬了。而且之所以腳步不停,八成也是算出走到天黑剛好有這樣的避風之所的。到底是老山民了,真的不服不行!

吃過東西,權叔就取了一些幹草鋪在洞邊,倒頭便睡了過去。

我們四人則是心事重重,有些無心睡眠。

“那些人,是會跟著我們走這條路線,還是會另尋了路上山呢?”芮憂說。

“那要看他們的準備是不是充分了。這種山上肯定不適合大隊人行動的,最有可能是三五人組成小隊,分頭行動,山下肯定也會留人,等我們下山時進行阻攔。”我沉吟道。

“三五人?那追上了又怎樣?就算是十餘人,也不是我們的對手。”

“他們的目的也許也不見得是‘追上’。”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