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噬靈妖樹

看著他故弄玄虛的樣子,我卻是歎了口氣道:“那還不是很正常,人入土了之後血肉都是被分解掉,變成草木所需要的養分,照您這麽講,豈不是所有的樹都該叫噬屍妖樹了?”

他聽了,一臉不屑地道:“我說的這個噬屍,和你講的那些根本不是一個問題。”

“怎麽不是一個問題了?”我倒是想聽聽。好歹也跟著天師混了這麽久了,對於鬼怪之事,我是看得越來越客觀了。

“你知道這裏的地底下,埋著多少人的屍骨嗎?”

我一怔,正如桑青之前所說的,為了修建這樣一座曠世大墓,犧牲的性命肯定是不計其數的吧。但卻是不忍妄自猜測,隻能搖了搖頭。

“千年以來,活人殉葬都是那些達官貴人的一大愛好,但最近幾十年,突然很少這麽做了,你道是為什麽?”

是因為文明發展了?我心裏不由自主地冒出這樣一個非常官方的答案。但我非常清楚,在現在這樣的時代講這個話,實在也是為時過早,所以幹脆就繼續搖頭表示不明。

樸翁似乎也沒期待著我能給出什麽像樣的答案,隻是一直望著那些樹,繼續說道:“是因為他們發現了一個事實,一個人死後,並不代表一切都終結了。”

“死後還沒終結,什麽意思?”

“他們的魂靈還在,尤其是枉死的時候,怨靈會被困在他的軀體附近,久久沒辦法散去。對於活人來說,怨靈就是巨毒,毒到足以慢慢腐蝕掉他全部的陽氣,把他也變成另一個怨靈。”他說道。

“這就是人為什麽怕鬼的原因吧。”我自言自語似地說,“人的意識是包含著強大能量的,即使身體已經死亡腐爛,這股能量也可能以死魂的形式繼續存在下去。隻不過死魂是陰氣十足的東西,活人因為陽氣的存在會天然產生排斥和抵抗,正常情況下是沒事的,除非這個死魂力量過大!”

說罷自己也些有恍惚,這個說法是從哪來的?是從芮憂或者桑青那裏得來的嗎?完全沒印象了。

“嗯,不僅活人怕這些怨靈,死人也怕的。正常死亡的靈魂,也會被這些怨靈所糾纏,無法轉世投胎。”樸翁說道。

“是啊,本來有機會去追尋與自己最同頻的軀體,再次由陰靈轉為陽靈的,但如果被怨靈侵蝕,就再也不可能與任何軀體同頻,隻能淪落為遊魂野鬼,枯等八十一年大限到來,散失在虛空中了。”我應道。

樸翁聽到我這一番話,有些意外地轉頭看著我說:“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居然知道這些?是誰告訴你的?”

是啊,是誰呢?我是一個現代人,要知道輪回轉世之類的說法還是有可能的,但也絕對不會這樣具體。但現在,這些東西居然如此自然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裏,如果不是聽說,隻能說明這是來自於墨晏的記憶了!

話說到這裏,我突然恍然大悟一樣地說:“所以,後來的帝王將相就不再用活人殉葬了,為的就是不想受怨靈的影響!”

樸翁見到我自說自話的樣子,笑了起來,半晌後說道:“小子,你很有意思,也許我真該考慮把你留下。”

這話令我大驚失色,連忙道:“我亂說的,您可千萬別當真!”

樸翁哈哈一笑,轉過頭繼續說道:“但是即使不用活人殉葬,在修建帝陵的過程中,死人也是難免的,雖然未必達到變成怨靈的程度,但是也不得不防,於是這噬屍妖樹就被召喚出來了。”

“召喚出來?這樹不是天然生長的嗎?”

樸翁突然沉默了,過了好半天才說:“雖然名為噬屍妖樹,但實際上它吸收掉的並不是死人的軀體,而是死人的殘靈。也許,該叫它噬靈妖樹更為準確。”

我聽到這裏心裏一震,再看向這些形像奇怪的樹時,突然明白它們為什麽呈現出如此奇怪的形狀了!人的靈魂有一個奇怪的特性,就是一定會去尋找與它同頻的載體棲身,這種樹原本並不是靈魂合適的載體,但是卻可能利用殘靈這樣的特性,順應它們而生。然而它們又終究不是人身,無法真的變成活人,隻是將這些殘靈,永遠地封印在體內而已。

對陵墓中所埋葬的正主來說,用這種樹來處理死者當然是防患於未然,不管是不是怨靈,一律封印起來,不讓它們作亂是最好。但是對於這些死魂靈來說,這卻是一種殘忍無比的刑罰,它們將永世再沒有機會重返陽間!

“如果這些樹被毀掉的話,那些殘靈會怎樣?”我問道。

“會永遠消逝掉。”樸翁說道,聲音中竟然聽得出些許悲涼。

我看著這位與剛才那調皮勁兒判若兩人的老人,突發奇想道:“您一直徘徊在這兒,該不會是在想辦法對付這些樹吧?”

“對付這些樹?我為什麽要對付這些樹?”他卻這樣說著,臉上的表情相當的詫異。

我感覺有些暈,這位剛才一副大慈大悲的樣子,我還以為他要拯救那些被封印的殘靈呢!敢情人家根本沒那個意思啊!

他見我一副尷尬的樣子,大概是猜到了我的想法,說道:“生自為生,死自為死,由不得我去幹涉,我一直留在這裏,是在等一個人。”

“等什麽人?”

“一個女人。”

“為什麽要等她?”

“為了追尋到萬物生死輪回間唯一的實情。”

“實情?”我也隨著他望向那些盤根錯節、真的如同許多痛苦的魂靈在苦苦的掙紮一樣的、充滿不祥的古樹,心中思忖道:真的存在那種東西嗎?

“墨晏!墨晏!……”一陣急急的聲音突然從四麵傳來,如同空****的石壁中傳來的回音一樣。

“看來你得走了,”樸翁回頭對我說道,臉上帶著笑容。

未及我反應過來,他突然一揮袖子,我眼前一花,身子一晃,就失去了知覺。

“墨晏!墨晏!”再次睜開眼睛時,先看到的,居然是桑青的臉,而她的周圍,是茂密的樹林,一縷柔和的陽光正透過樹杈向下照射了下來。

“這是哪裏?”我問著,坐了起來。卻見秦期和越璧也在,周圍還站了好幾個士兵。

“這是驪山上。你怎麽跑這兒來了?”秦期蹲下身說。

我沒有馬上回答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看來,我是回來了。

但是我又真的可以這麽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