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踏破鐵鞋

麵前的姑娘顯然對我的激動完全不能共鳴,反而像是防範瘋子發作一樣,表情立刻緊繃起來,厲聲問道:“說,你怎麽會在停屍的那間屋子裏?”

而且我發覺,她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緊握住了一根漆黑的棍子,估計就是剛才用來打我那根。

“別誤會,我絕對不是壞人!”我趕緊陪笑著解釋道,“我到這裏是特意來找你的。”

“找我?”姑娘眉頭一皺。

是啊!因為你、你就是田歌啊!我心裏大叫著。

話說今天早上剛從山上下來的時候確實很開心,但開心勁兒告一段落之後,接下來就是無盡的煩惱了。

因為我發現我已經變得兩眼一抹黑,不僅不知道該去哪裏,連現在自己身在何處都不清楚了!

仔細看看自己,披頭散發,衣衫襤褸,還光著腳,簡直跟叫花子一樣,不知道這是哪輩子的陶家人呢?居然落魄到這個份兒上!

沒辦法,隻好先找到有人的地方再說了。可是,現在連方向都不知道,該往哪邊走呢?

回想起來,剛才剛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好像還很偏,現在卻已經高懸,那時間上可能就是上午吧。仔細觀察身旁的幾棵大樹,大體上有一個方向上枝葉相對茂盛,樹皮的紋理也比較細膩,應該這個方向是南。

我記得有人說過一個方法,手表的時針指著太陽的時候,兩針夾角的方向就是南。我用右手在左手腕上虛擬地比劃了一下手表的形狀……按照現在這個位置來倒推一下,時間應該是上午九十點鍾吧。

知道了大概的時間和方位,心裏好像踏實了一些似的。飽飽地喝了一頓泉水之後我就準備出發了。

剛走了幾步,就在心裏嘀咕說:不會我回到的是南半球吧?那剛才那些算法可全都要反過來了!

又立刻否定自己說:怎麽可能呢?如果按孟伊玲他們說的,我會被尋宗血咒引導回來的話,那肯定還是在中國,除非我老祖宗還有外國人血統。哈哈!

所以就安心地,深一腳淺一腳地摸下山來了。

在平地上又走了半天,總算是走到了大路上,說它是大路也隻是和剛才的山路相比而已,說到底不過是黃土路,好多石子,比剛才的草地還要難走。

太陽直直地照著頭頂,起初是覺得溫暖,時間長了就開始覺得熱得不行,這個溫度,感覺現在應該是夏天吧。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感覺已經口幹舌燥撐不下去的時候,身後好像隱隱出現了馬蹄聲。

我驚喜地回頭望去,隻見一人一馬自遠而近。天哪,但願不是我幹渴過度,出現海市蜃樓的幻覺了吧?轉念又想,嗨,那不是在沙漠才有的現象嘛!

當時本能的反應就是立刻往大路中間一站,揮舞著雙臂開始叫著:“哎---停一下!停一下!”

馬快到奔近的時候,還好像完全沒有減速的意思,我心裏有些驚慌,但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活人怎麽能讓他就這麽走掉!於是硬著頭皮繼續站在路中間,嘴裏的詞兒卻變了:“大爺請停一下!我有重要的事!……”

就在馬頭幾乎快撞到我鼻子的時候,隨著一聲響亮的拉著長音的“籲---”,馬兒長嘶了一聲停了下來。

真是匹好馬!耳長眼亮,鬃順毛滑,更重要的是聽話啊,說停就停!我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馬頭,不由得在心裏讚道。

馬上的人卻沒有我這麽有閑心,大怒道:“你*找死啊!”

我顧不上在意他的惡語相向,立刻滿臉堆笑著說:“大爺,我是前麵鎮上酒館的夥計,您旅途勞累啦!我們老板說了,晚上請您過去喝酒!”

他看看我的扮相,懷疑地問:“你是福海樓的夥計?怎麽弄得這副德性?”

“勞您掛心!”我點頭哈腰地說,“本來一直在這候著您,這不天熱嘛,忍不住就下河去耍了一會兒,不知哪個缺德的把我的衣服偷了去,被我知道了一定要剝了他了皮!”

“你這倒黴催的!”他顯然不愛多搭理我,輕描談寫地說了聲“告訴李老板,晚上我一定過去。”就打馬走掉了。

“行咧!”我一邊高聲應著,一邊假裝鞠躬送他。

好馬加鞭,不到一會兒工夫他已經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我望著他前去的方向,嘴角忍不住掛上了一絲微笑。雖然隻是不到一分鍾的交談,我得到的信息已經足夠多了。

剛才隻見那馬上的人,麵色黝黑,風塵仆仆,短衫長褲,黑衣黑帽,腳上也穿著黑色的布靴。從打扮看,肯定是古人不假,但看服飾的做工比較精細,又不像是特別久遠的古人。不止如此,他肩上還斜背著一個看上去很像褡褳的東西,上麵繡著三個字:幽州驛。雖然那三個字寫得彎彎曲曲但跟繁體字的差別還不是那麽巨大,我還是很幸運地一下子認出來了!

從這些線索推斷,我猜他八成是古代驛站間負責送信的小吏。

我現在這副樣子,如果直接問他這裏是哪裏之類的,他會以為我是神經病,八成不會理我。所以必須得利用一些他熟悉的話題才行。這時我又注意到他座前不僅掛著一隻皮製的袋子,還另外掛著一隻葫蘆。皮袋子和現世用的差別不是太大,肯定是旅途中裝水用的,那再帶個葫蘆就顯得很多餘了,加上此人兩顴微暗,鼻頭潮紅,一看就是喜歡杯中物的主兒,那這葫蘆就是裝酒的無疑了!

既然如此,拿酒說事肯定是沒錯的!這大熱天的,別說請他喝酒,就算在他麵前提一個酒字,可能都足以讓他產生三分好感,願意出言搭話了!

在此基礎上,我還特意把想知道的信息夾在了自己的話裏,如果明顯是錯的,他一定會立刻意識到我在誑他而有所反應。可是他卻順勢接了話,說明我的判斷不錯,再往前走不遠肯定有個鎮子,這個人就在那裏的驛站工作。而且鎮子上還有一個姓李的開了個酒館叫福海樓!

希望一旦升起,感覺也不那麽渴了,加緊步伐向前走去。

說實話,就算不動這些歪腦筋而去直接問他,他也沒法告訴我現在是公元多少年……而且我對曆史實在不怎麽熟,就算他告訴我皇上的名字,我也搞不清楚是哪朝哪代!

在這種糊裏糊塗的情況下,我還能堅持往前奔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我的直覺!我就是覺得往這邊走是對的!而且,越是往前走,心裏越發篤信接下來一定能有所發現!

光著腳走了這半天,腳底板早已經疼痛難忍,估計一定起了一溜兒大泡!如果不是心氣兒撐著,估計早就寸步難行了。

克服疲勞和疼痛最好的辦法就是思考,我一邊走一邊開始在心裏分析起來。

說起來,當時我“出發”之前,好像外麵出了什麽事,連一向冷靜的孟伊玲都顯得有些緊張的能是什麽事呢?不知道後來怎麽樣了。聽那聲音像是要打起來,以王建國的身手應該保護得了大家吧?他喊的師父又是誰?

一想起這些人,頓時冒出了無數懷念的情緒,不久之前的往事開始一幕幕地心裏回放起來。

想到田歌他們之前所講的血液攜帶信息的理論,心裏突然一動:說不定現在正是我的血液在指引我呢!田歌……當時我受傷的時候,田歌好像給我輸血來著,那豈不是我的血液裏也攜帶了她的信息?

想到這一層我頓時興奮起來,即使在這個時空有一個複製的我,說不定也有一個複製的“他們”。現在我單槍匹馬,能做得實在是有限,但如果有了伴兒,管他哪朝哪代呢,老子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那,我的第一個目標,就設定為找到“他們”吧!具體該怎麽做呢?……

這麽一分神,好像路途也沒那麽遙遠了。很快就在路上見到了第二個、第三個人,好幾個人,一群人,都是古裝打扮,但大多數比較簡陋,估計就是普通的老百姓。說人家簡陋可能也不合適,因為現在滿街上穿得最寒酸的恐怕就數我了吧!

再走一段,前麵已經可以看到城牆了,隨著人潮走到城門口一看,上麵赫然三個大字“西平鎮”!

這時太陽已經開始偏西了,我的肚子也已經不爭氣咕咕叫了好久。走在街上,聞到什麽包子啊、燒餅啊之類吃食的香味,簡直口水滴了三尺長!我甚至想到,如果能找個什麽瓦片之類的手裏拿著,蹲在牆角喊幾句可憐話,說不定還能要到一個一子兒半子兒的吧!

但是現在還不是找吃的時候,幹正事要緊!想想要找人的話,也得有個憑據才行,又沒有照片,又對不上姓名,想打聽都不知道從哪下手!

正躊躇著,突然見一個小男孩坐在一個小鋪子門前,用一個高凳當桌子,一個矮凳當椅子,鋪著紙捉著筆,在認真在寫著什麽,時不時咬著筆杆,滿臉困惑的樣子。

我頓時有了主意,笑著湊了上去……沒想到,居然窮到要靠幫小孩寫作業來借紙筆的地步,真是丟人啊!還好他那個作業隻是一些非常簡單的算術,如果要是拿文言寫篇文章什麽的我可真的要栽了。

就這樣,在天黑之前,總算有人把田歌的畫像認了出來,告訴我她是住在城東郊外。可是等我奔到他指的地方,又有人告訴我她晚上有活計,讓我到附近的村外破屋去碰碰運氣!等我跌跌撞撞到了破屋,天已經完全黑了。

還好功夫不負苦心人,終於給我找到她了!假如眼下她不是手持凶器還對我橫眉冷對,我真想衝上去給她一個大大的毫無雜念的擁抱!

這姑奶奶不是好惹的我必須認真應對才行,來不及多想,順口胡說道:“我……我是來拜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