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對手

?“要說為什麽要特意這麽做,肯定就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啦!”眼下也沒有什麽觀眾,對方又不配合,我隻能自問自答了。

“你剛才說從第一次見到我就開始懷疑我了,為什麽?”我正有些意興闌珊,肇錫卻突然發問。

“原因非常簡單,如果周流的死是某種計劃的序幕的話,那他死後最大的受益者往往也就是嫌疑最大的人。周流所看守的那間房的價值太大了,至少在驪山陵大營這樣一個有限的空間裏,掌握那些,幾乎就如同掌握了上帝視角一樣,當然,前提是那裏麵所記載的信息是準確的話。”我解釋道。

“上帝視角?”肇錫沒有反駁我的推論,卻注意到了這個奇特的詞。

“意思就是總覽全局了……這個不重要,我是說,接了他的班,掌管那間房的人,當然要首先懷疑囉!”我抹了抹額頭說著。

“哼,”他卻冷笑了一聲,“就因為這個嘛!”明顯是沒有將這個邏輯簡單的推理看在眼裏。

我卻認真地點頭道:“嗯,起初不過是如此而已。既然開始懷疑了,肯定要逐步確證。從本心來講,我很想最終排除你的嫌疑,隻可惜越是查,就發現你的嫌疑越深。”

“你別忘了,那屋子的鑰匙可是我們兩個人拿著的,我一個人能成什麽事?又怎麽會為了這個害死周流呢?”肇錫又提出了疑問。

“這個對你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就能解決的問題吧,是不是?”我笑道,又回頭看了看地上那三位。

“你怎麽知道我會點穴的?”肇錫見我再次提起這岔兒,終於問了出來。

“這也是秦期說的,他在周流身上數處穴道上都看到了奇怪的淤痕,用針一試,又恰好是經絡阻斷的點,那就顯而易見了嘛!他還說,會出現這樣的現象,也說明被點穴之時,周流還是活著的,因為再怎麽樣,一旦死了,經絡活動也就停頓在那個狀態,再點,也不會有什麽作用了。”我絮絮叨叨地說著,“而且在你幫我開那間屋子的鎖時,我注意到你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前端都顯得有點僵直,而且兩指前端也比一般人平,這也是擅長點穴者由於經常練習而產生的現象吧?……”

“雖然很膚淺,但是結論卻是對的。”肇錫沉默了片刻後,平靜地說著,“可是我已經說了,我沒有殺他。既然我隨時都能放倒一個人,又何必要殺了他呢?”

“這就完全是我的猜測了,我猜,你確實並沒有想殺周流,你隻是想讓他和你一起,去成就你的千秋霸業,但他卻寧可死,都不願意這麽做。”我一邊說,一邊小心地觀察著肇錫的側臉,如果說有什麽話題能令勾起這個深思熟慮的年輕人哪怕一點點的情緒波動的話,這個就是了。

誰知道他這次卻是馬上“嗬嗬”地笑了起來,笑了半天才說:“我發現了你這人的一個大優點,運氣好啊!”

“你的意思是,我猜對了?”我問。

“他不僅不肯和我一起,還想阻止我來著,他居然想阻止我……一直到死他都不相信我能做成這件事。”他喃喃說著,目光迷離,像是回到了當時那場爭議裏。

“我想他不是不相信你,他就是太相信你了,知道你想做什麽事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所以才想拚死阻止你吧。根據我們的判斷,他的心髒好像不太好,最終應該是死於心髒病突發吧。如果他隻是這樣死了,其實是最自然不過的結果,不會有任何人再去追究,可是偏偏你又點了他的穴,導致他原本應該出現的嘴唇鉗紫,眼白出血這些反應都沒有出現,反而惹人懷疑了。如果不是遇到秦期這樣的高手,他的死估計也就就此成謎了。”我說。

肇錫輕輕歎了口氣,轉而笑道:“這種無足輕重的人就不要再提了,我很想知道到底我哪裏露出了破綻,讓你的懷疑加深了。”

無足輕重……嗎?我在心裏歎息著。麵對著一個在死亡邊緣掙紮的朋友,如果無力回天的話,想幫對方減輕痛苦,讓他死得更安詳一些,大概也是一種自然的本能吧,即使是明知道這樣做完全有可能惹來麻煩,影響自己苦心經營的計劃!

我收了收神,扭頭問他道:“還記得那次我找了七個人去見章邯大人的事嗎?”

他一愣,隨即點了點頭說:“當然記得。可是……”話沒說完,卻突然頓住,恍然大悟一樣地驚呼道:“難道……”

我笑著點頭道:“沒錯,就是那個‘難道’!”

他像是受到了觸動一樣,身子一僵,非常不自然地盯著我,目光卻變得越發冰冷,皺著眉頭沉聲說道:“墨晏,我也許是真的低估你了。你故意讓我帶那些人去,讓章邯試探他們,實際上你觀察的不是他們,而是我,對吧?”

“是啊,”我笑意更深,“而且你現在就下結論說低估我還是太早了。”

也許是戳穿這個局對他的刺激有點大了,他再無剛才那種蠻不在乎的樣子,臉色陰沉,雙手緊握了起來,看得出,心裏正經曆著極大的衝擊。

“實際上那七個人也確實是我懷疑的對象,但懷疑歸懷疑,隻有那個在幕後蠢蠢欲動的人,才知道最終的答案。而這一點,當時我從你的臉上,是看得一清二楚。”雖然知道他已經想到,我還是把這一點指了出來。

一個咬牙的表情在肇錫臉上突現,他甚至閉上了眼睛,像是在努力地壓抑著什麽。雖然站得離他還有幾步遠,我都已經能感覺到一股殺氣迎麵撲來!

假如不是抱著那個所謂的“不殺人”原則不放,估計他現在已經衝上來和我拚命了吧。

但是很遺憾,我心裏有一個理由,讓我對他不再存在著任何一點惻隱之心,所以嘴上也絕對不會留有任何餘地,一定要把他那可笑的自信徹底踩在腳下!

這個理由就是……我深吸了一口氣,正色道:“現在是不是後悔沒有第一個幹掉我了?”

他聽到我這樣說,猛地睜開了眼睛,沒有望向我,卻已經無法掩飾驚訝!

“秦期的案子,是你一手策劃的吧?”我平靜地問。

他眉毛微微揚起,反問道:“有什麽根據?”

“非常簡單,”我說,“那個案子的手法早先我已經解釋過了,但其中有一個細節我沒有提起。那是整個計劃中非常重要的一步,就是要把秦期從帳篷裏引出來。秦期對我說,是有人丟了一支飛鏢進他的房間,上麵寫著綠衣在米忠的房間裏。這樣設計還是相當精妙的,畢竟下午剛剛發生了米忠對綠衣姑娘不太禮貌的事。秦期果然中計,立刻就趕到你們安排好的陷阱裏去了。

但具體到執行環節卻有些為難。為了保證在秦期到達米忠房間的時候,能立刻把真正的凶器取走以及把燈點亮,綠衣是沒辦法離開那個窗口的。這樣一來,就必須有另外一個人,去擔負這個送信的任務,這個人,就是你!”

肇錫的目光投向遠方,並不言語,仿佛在等我的下文。

“當時我趕到米忠的房門前,見到你和綠衣,就已經覺得很奇怪了。我是在聽到趙力的驚呼聲後第一時間趕到門外的,卻因為不知道聲音具體來自哪裏,遲疑了一下,所以直到他第二次驚叫才跑了過去,為什麽你的房間離米忠那裏更遠一些,卻能比我更快呢?

以你的聰明,在送完信之後,為了不與秦期意外相遇,很可能反向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等到趙力的叫聲響起,就匆匆地趕到了現場,然而卻忽略了一般人在屋內聽到一聲驚叫,是並不能立刻判斷出方向的,尤其是在熟睡的深夜裏!能立刻知道聲音是從米忠那裏傳來的,隻有凶手,或者是凶手的同夥才能夠做到!”我講述著自己的推理。

“在綠衣落案後,我曾經去問過她,是不是有人指使她這麽做,可是她怎麽都不肯把你供出來。雖然我心裏幾乎已經確信你一定與這事有牽連,但是卻苦於沒有證據,隻能擱置了下來。隻是沒有想到,你的下一個動手的目標,居然是越璧!”說到這兒,我也有點激動了起來,感覺到一股熱流直衝進了腦子裏。

“肇錫,你的所謂永生霸業,原本與我無關,我也不想插手,但是你做的最錯的事,就是在我的兄弟身上下手,從那天開始,你我之間,再無友誼可言,為了粉碎你的陰謀,我也一定會不遺餘力!”我的語氣少有的斬釘截鐵。

“哈哈哈……”肇錫突然一改剛才的緊繃,爆發出一陣大笑,笑得前仰後合,隨後,臉上又恢複了早先的那種胸有成竹,轉過身來,嘴角帶著譏諷的笑意說道:“墨晏,雖然你的小聰明有點出乎我意料,但說到底我對你的認識還是沒錯啊!兄弟,這種無意義的牽絆就是你最大的弱點!隻要你還有這個弱點,就注定一事無成!哈哈,再聰明又有什麽用啊……”

見到我隻是一臉嚴肅地緊盯著他,他終於停下了笑聲,嘴角一挑,說道:“你說的不錯!我隻是略施小計,想試試你到底有什麽本事,能被人尊稱一聲‘墨晏公子’!事實證明,墨晏公子也不過就是個感情用事的小人物而已,枉我還將你當成了一個非常有價值的對手,真是可笑啊可笑!”

“而且,”他又說道,“就算是現在,你以為你就贏了嗎?就可以把我苦心經營的成果全部破壞掉了嗎?墨晏,那你就未免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