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深不可測

突然想到,剛才那個人用一種白色的粉末迷暈了我,那到底是什麽東西?氣味很陌生,應該不是普通的中藥做出來的,八成是什麽野路子來的。

轉念又想起那個大藥櫥,說不定他把那種迷藥也放在那抽屜裏了呢?我何不找出來加以利用?

一想到有可能以牙還牙就莫名興奮起來,也顧不得找機關開門了,直接沿著樓梯又溜回了地下室。

一開始考慮到可能他會和外用藥放在一起,就先把藥櫥四周靠邊的抽屜看了一遍,並沒有找到。後來又想,迷藥這種下三濫的東西,理論上是不屬於中藥的,說不定這個家夥還有點醫生的自知,把它單獨存放了?

於是又到藥櫥旁邊的架子上查找,竟然真的給我找到一個小布袋,打開一看,是一個個小紙包。用手輕輕往鼻子的方向扇一下,就微微地傳來了那個迷藥的味道。

大功告成!我又從架子上翻出一塊棉布拿在左手上,右手小心翼翼地拿好打開的紙包,就埋伏在了門旁。

等了好半天,終於傳來了腳步聲,“吱呀”一聲小門就開了。說是遲那是快,我一邊用左手捂住鼻子,一邊將右手上的藥粉全數朝來人撒了過去!

那人麵容忽現,果然是先前的藥鋪老板,他一眼看見我,又見一把白色粉末向他飛去,卻好像並不驚慌,隻是冷靜地站在那裏和我對峙了幾秒鍾!

哎?為什麽他不倒下?我心下大奇。難道我拿錯藥了?不可能,我的嗅覺絕對不會錯!

而且,明明我捂著鼻子,為什麽還是覺得有點暈乎乎的,不好!……我剛有點明白,已經身子一歪,再次暈倒了!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過來了。萬幸的是這次沒有再被倒吊起來,而是被綁著丟在地上。藥鋪老板就坐在離我不遠的一個板凳上,似笑非笑地望著我。

“你……你吃了解藥……”即使是落得如此慘狀,我仍然想第一時間證明我並不是真傻。

“臭小子,教你第一個常識,但凡厲害的迷藥,都不是隻靠鼻子吸進去的,而是通過七孔都可以起效,甚至於貼到皮膚上都可能讓人渾身無力。”他開始教訓起我來。

我看著他那好為人師的樣兒簡直肺都要氣炸了,索性不作聲任由他炫耀。

他顯然興致正濃,哪裏管我的感覺,又說:“再教你一個常識,不要用別人的武器去攻擊別人。你用不順手的東西早晚會害了你自己!”

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可是我還是要逞一下口舌之快,當即嚷嚷道:“你用這下三濫的手段算什麽好漢,有本事你放開我,咱們真刀真槍地比試,要是你能贏了我,我就任你處置!”

“哼,你個臭小子,想誆我鬆開你啊,沒門兒!用不著比試現在你已經任我處置啦!”他哈哈大笑起來。

我一眼掃到旁邊的藥櫥,心又生一計,喊道:“你好歹也是大夫,用迷藥算什麽本事?祖師他老人家知道了都要被你氣死了!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麽要抓我?我看你就是害怕後生超過了你,才用這不光明正大的手段!……”

果然這話好像傷了他自尊一樣,他氣得跳起來叫道:“胡說!我抓你是因為……”

因為……這後麵的內容正是我想聽的!

可是他說到一半,突然又冷靜了下來,哼了一聲又坐下了,銳利的眼神緊緊地盯著我,嘴邊的小胡子一翹一翹,像在生悶氣一樣。

我之所以敢用這樣的激將法,是因為我已用腰間藏著的白石英暗暗地割開了手邊的綁繩。不然激怒了他當場衝過來砍了我豈不是弄巧成拙!我心想如果他負氣衝過來的話,靠手裏這把鋒利的武器我也不至於吃什麽大虧,但是他這樣坐著不動彈,反而有些難處理了。

既然打不起來,那就繼續聊吧,我問:“喂,大叔,你之前提到陶家人,到底陶家是你的仇人還是朋友啊?”

他麵無表情地答道:“都不是。”

但是他回答的一霎那,我好像看到一絲黯然的神色閃過他的眼睛。

人和人之間是會有感應的,如果拿田歌的話來講,那應該是一種天然的磁場,即使不近身,也能互相感受到。

從昨天我見到這位大叔開始,就一直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雖說三度交手,卻始終沒有從他那兒感受到真正的殺氣。盡管現在他否認和陶家有什麽關係,但我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蹺。

這條線索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既然這樣,不如大叔你放開我,咱們好好聊聊怎麽樣?”我開始嘻皮笑臉起來。

“你到底是什麽人?”他問。

“不都說了嘛,我叫陶勇,剛來這個地方沒兩天。”

“你昨天打聽說有人得了怪病,指的是誰?”他問。

說起這個我突然想到剛才偷聽到的最新信息,不妨拿這個試探他一下,就說:“不瞞您說,就是我自己家。有個秘密我說了您不要告訴別人,這個怪病八成與我家的一件傳家寶有關。”

“什麽傳家寶?”

“一個小小的丹爐,是用很稀奇的石頭做的,還有個名字叫做……‘血磯爐’。”我胡弄玄虛地說。

“什麽!”他又跳了起來,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

我發現,他的眼神裏充滿了驚訝,還有一點點的憂慮和恐懼,但是沒有一絲敵意。

愣了片刻,他徑直向我走了過來,馬上要彎腰貼近我身的時候,突然罵了一句:“臭小子!”

因為我已經一隻手當胸抓住他,另一隻手把白石英貼到了他脖頸的大動脈上!雖說這件凶器非常小巧,但是隻要我手輕輕一動,他這條命就得報銷。

“看來你是不想問我什麽了,那換我來問了。”我笑道。

他不敢擅動,氣哼哼地瞪著我。

“你的名字……呃,我已經知道了,叫閆天勝,對不對?”我問。

他有點驚訝,但是旋即輕微地點了下頭。

“你是在追查血磯爐的下落,是不是?”我又問。

他好像有點猶豫,但還是點了下頭。

“那你知道現在陶家人在哪裏嗎?我是說,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

“不知道。”他回答。

我有點失望,但看他不像是在說謊。

“你們查找血磯爐到底要幹什麽?”我現在覺得簡直威風得跟警察一樣。

他卻當頭給我一盆冷水:“這個我不能說。”

“為什麽?因為有人威脅你?”

“不是,是因為受人所托。”

“受誰所托?”

“都說了不能說了!”他嚷起來,臉上充滿了氣惱。

我一看,好像也沒辦法問下去了,手一鬆放開了他,笑笑說:“好吧,那我回去了。”

他愣了一下,皺著眉問:“難道你就不怕我再抓了你?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根本不是我對手。”

“我是打不過你,不過你也不會抓我了,你剛才過來不就是想給我鬆綁的嘛!”我胸有成竹地說道。

他一怔,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又順口罵道:“臭小子!”

準備走出地下室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巨大的藥櫥,還是由衷地讚歎了一句:”您這收藏真的好厲害!“

他不無得意地說:“那是了,不客氣地說,我這裏收的有些好貨,連中原最知名的幾家大藥鋪都是沒有的。”

“我看這個鎮子也不小,怎麽賣藥的隻有你一家?”我看他心情大好,趁機問道。

“曾經有過很多,”他歎了口氣說,“但現在都沒了。”

“那老百姓生病了怎麽辦?”我問。

“’醫卜相,皆方技’,現在能治病救人的大夫能有幾個?有也沒有人願意相信,寧願相信鬼怪之說,或者去求神拜佛。”他有些憤憤不平地回答。

“為什麽會這樣?”

“……少廢話,快出去!”

出了地下室一看,發現這裏其實是他鋪子後麵的一間房子,穿過中庭走了沒幾步,就到了前麵那間破爛的店麵。

臨走之前,他嚴肅地對我說:“你連那……的事情都清楚,我就暫且相信你是陶家人。你家的那些事情和我說了是你走運,但如果你再去和別人說,早晚會招來殺身之禍,你一定要記住!”

“閆老爹放心,”我把手一拱說道,“如果不是和您有緣我也不會說的。”

他笑了笑,樣子還蠻慈祥的,但口氣卻非常嚴厲:“走吧!沒事別再來了!”臨了把還把一個藥包塞到我手裏。我立刻會意,這趕情是想要我偽裝成來買藥的人吧,看他人很粗魯,心還真細!

出了店門走了幾步才突然想到,怎麽除了我之外還有人在監視這個店嗎?以至於他需要小心謹慎到這個地步?

又想到偷聽到的那段談話,感覺那位來客聽上去就不像是普通人,閆老爹對我那麽囂張,對那個來客卻好像有些恭敬似的,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最令我在意的,是他們說查什麽“一個女人和丹爐”,丹爐看來真的就是我家的血磯爐,那女人是指誰?我可是如假包換的純爺們兒,難道我不是血磯爐的正主兒?

他們找血磯爐也很奇怪,那東西隻是我陶家用來提示後人血咒存在的一個證據,外人要了有什麽用?難道它除了作證據之外還有什麽其他的玄機在裏頭?

說起女人,不會是說芮憂吧?不應該,她在這裏還挺有名的,如果想找她早就找到了,還用得著動用什麽七十二部?……

越想越糊塗,看來這裏麵的水還真是深得很啊!

走到一處街角,我想起芮憂讓我買的東西還沒買呢,就向左轉進了一條胡同,剛走了幾步,有人在我身後喊道:“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