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險渡

至此,桑青才明白了薄言君為什麽會說這河有筏子也不那麽容易過去了。聽聞食人魚雖然身型不大,但卻力大無窮,兼生有利齒,一般的木筏或竹筏根本就無法輕受住它們的攻擊。而上麵的人一旦落水,更是絕對再無全身而退的可能!

這樣一條河如今橫在他們麵前,要怎麽樣才能過得去呢?

但薄言君卻是一臉雲淡風輕,笑道:“放心,這條天塹本是為隔絕無聊外人而設,你是我們的客人,自然是不會成為阻礙的。”

“可是……”桑青想到剛才那小雀被拖入河中的情景,心中一緊,渾身都不舒服起來。

薄言君卻不再說什麽,回頭望向墨晏。墨晏仍然是麵無表情地站著,肩上還背著那個大袋子,此時卻突然舉步,竟是向河邊走去。

“哎!”桑青眼看他已經一步踏向水中,下意識地想去阻止。

但墨晏的腳步落下時,卻並沒有直接踏到水底,感覺像是與水麵輕輕接觸了一下,另一隻腳就已經向前邁出,同樣的,也隻是在水麵輕踏了一下,又換上了另一隻腳!

不會吧!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水上漂?!桑青顯得得有吃驚。世上會有這樣的功夫她當然也是知道的,但是居然眼下卻是被這樣一個與他年紀仿佛的小子施展出來,著實出乎她的意料!

薄言君見桑青一副震驚的模樣,卻是笑道:“其實你也可以的。”

“我?”桑青一愣,隨即把小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地說道,“我的輕功可不怎麽樣,再說……再說……”

她心裏想的是:就算能夠做到涉水不濕鞋,這也不是普通的水麵,那水中可是隱藏著無數機敏無比的食人魚呢!誰知道會不會突然竄出來照著腳上咬一口呢?

“沒關係,試試看?”薄言君卻說,“墨晏也不是一開始就能做到的。”

桑青向墨晏望了一眼,他此時已經向河中走出了數丈遠,雙足穩穩地交替踏在水麵上,這湍急的河水流淌在他的腳下,竟似全無影響一般。

又見薄言君一直笑望著她,表情就像是在安慰一個膽怯的小女孩一樣,好勝心頓時升了起來,一昂頭道:“試試就試試!”

嘴裏雖然這樣說,但真走到河邊時,桑青還是努力地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暫時不再去想那雀鳥的事,在腦子裏將那水麵看成是地麵,就伸足向其中踩去!

咦?這一腳落下,與水麵相接觸之時,卻像是觸碰到了什麽實實在在的物什,並未落入水中,不禁令桑青大感詫異。

“不要停,繼續走!”薄言君在旁邊鼓勵道。

桑青將心一橫,一足踏穩,另一足就繼續向前邁步,落下之時仍然感覺很踏實,完全沒有踩在水上的感覺!

這一下桑青興奮起來,毫不猶豫地就繼續向前走去,一步,兩步,三四步,步步如履平地!

更奇怪的是,她此時儼然已經置身於河心,卻並沒有見到任何食人魚的影子,月光靜靜地灑在河麵上,水聲叮咚,周圍的樹林隨風發出沙沙的聲響,發絲隨風輕擺,癢絲絲在頸間圍繞著,這種暢快愜意,自由自在的感覺,真是過去從來沒有過的!

“我能在水上走啦!”桑青開心地叫嚷著,漸漸就加快了步伐,最後,簡直就是在河中奔跑了起來,忽左忽右,來回轉圈,天真之態盡現!

“喂……”桑青正跑得開心,忽然聽到走在前麵的墨晏這樣叫了一聲。

“嗯?啥事?”桑青心情大好,連帶著也對那小子頓生好感,笑著問道。

“你不要亂跑好不好?”墨晏簡單地說道。

“為什麽?”桑青不解,自己開心一下,關他什麽事?

“……跟不上啊!”墨晏說。

“什麽東西跟不上?”

“它們……跟不上。”

“什麽它們?”

“你腳下的……”桑青剛聽到墨晏這樣說了半句,腳下卻似乎突然一個下陷,一腳沒有踩穩,身子就向水中歪去。

但就在她下意識地伸手支撐時,卻覺得手上一涼,像是河中有什麽東西立時出現在掌心裏,為她提供了支點。

“嗯,這是……”她覺得這東西有點奇怪,順手就將它從水中提起,拿到眼前一看,卻分明見到這東西頭大身子小,長著一身銀鱗,出水之後,開始劇烈地掙紮,本就滑不溜手,頓時脫手落入了河中!

雖然隻有一瞬在手,桑青已經看得非常清楚,那是一條魚,一條怪魚,一條口中長著整齊牙齒的怪魚,竟然,就是水中那些食人魚!

她這一驚當真不小,險些當即就跳將起來,卻聽到墨晏仍在那邊自顧自地說著:“……魚受不了啊!”

桑青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像是突然變得空白了一樣,至於後來是怎麽走到對岸去的,幾乎完全沒有印象了。等到緩過神來,已經跌坐在了地上,一顆心兀自怦怦狂跳!

而這時,薄言君也已經走過河來,來到她的身旁蹲下,仍然是一臉微笑地道:“怎麽樣?我說了你也可以的。”

“可是……可是……那魚是怎麽回事?”桑青喘了半天才終於定下神來,問道。

“那都是墨晏驅使的,我們能夠走過來,就是靠它們幫忙。”薄言君說。

桑青不禁驚異地向墨晏望去,卻隻看到一個背影,正緩緩地向前方的林中走去。

“走吧!”薄言君道,伸手過來,意思是想拉桑青起來。

桑青卻是怔仲了半晌,並未起身,而是就勢雙膝跪地,抬頭望著薄言君,誠心說道:“師父,請受桑青一拜!”

“這是……”此舉出乎薄言君意料,有些訝異地看著桑青。

“我看出來了,師父您是高人,桑青自小與父母離散,到處漂泊,飽受欺淩,如果師父不嫌棄,懇請收桑青為徒,一朝為師,終生為父,定當您為親生父親一般孝敬終老!”桑青朗聲說道。雖是懇求,卻不卑不亢,隻將一番誠意表白了出來。

麵前這二人神神秘秘,令人捉摸不透,但身手如何,桑青今晚已經見識到了。那小子雖然各種讓人看不順眼,但卻著實厲害,那麽薄言君身為他的師父,水平又當如何哪!這些年雖然謀生並不成問題,但她心心念念還是想可以變得更強大,那樣才可以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無奈始終不得其門。今天撞到這二人,豈不正是天賜的良機?

“哈哈哈!”薄言君聽到她這麽說,大笑了起來,又扭頭向那邊的墨晏喊道:“喂,墨晏你聽到了嗎?你有伴兒了哎!”

桑青聽出了這話中應允的意味,心下大喜,當即磕頭下拜,口中大呼:“師父在上,請受桑青一拜!”

“你小小年紀卻豪氣幹雲,有膽色有智慧,將來一定可以得償所願的!”薄言君說著,將桑青拉了起來。

桑青此時卻覺得他這話有點奇怪,得償所願,他怎麽會知道自己的所願是什麽的?

再向旁望去,墨晏此時終於轉過身來,卻並沒有走近,就那麽遠遠地望著她。

“墨晏師兄!”桑青依禮向他一拱手道。

墨晏卻並不應他,眼光像是看著她,但又像是在看著薄言君。不知道為什麽,桑青從那複雜的眼光中看到的,並沒有什麽喜悅或是欣慰,反倒是,摻雜著一絲憤怒……是的,憤怒。

若幹年後,酈山陵大營。

屋內的桑青說到這裏,似乎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一旁一直靜靜聆聽的孟薑奇怪地問道:“憤怒?為什麽會憤怒呢?”

“也許是因為我對他來說是多餘的吧。”桑青說。

“我倒不這麽覺得。”孟薑卻說。

“嗯?”桑青感到很意外。

“雖然我和墨晏相識的時間很短,但我感覺他是一個很少表露情緒的人,尤其是憤怒這種情緒,我隻在一種情況下看到過。”孟薑道。

“什麽情況?”

“在對他很重要的人遇到危險的時候。”孟薑答道。

這句話令我心裏一動,還沒我分辨出這到底是我還是墨晏的內心所產生的激**,一個粗獷的聲音已經在背後響起:“你小子傻站在這兒幹嘛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