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重逢

我剛想回頭問杜子峰,他已經闊步向前走去,走到那座建築門口,手一拱,大聲地喊道:“小的杜子峰,已把陶家少爺帶到!”

在他喊出這句話後,鼓聲戛然而止,從建築裏走出一個人來,長得相當高大,足足有差不多兩米,一條胳膊能有我大腿那麽粗!隻聽他甕聲甕氣地對杜子峰說:“當家的說你幹得很好,回頭一定有重賞!”

杜子峰卻沒有太大的反應,隻說了一聲:“幫我謝謝當家的!”然後轉身就走了。

“喂!你幹嘛去?”我朝他大喊著,他卻完全不理我。我快走了幾步想去追上他,那個巨人已經一步跨了過來擋在我麵前,彎下腰對我說:“陶家少爺,我們當家的要見你。”

“你們當家的是誰啊?”我問。

他無視我的問題,一伸手就拉起我的胳膊往前拖。我的胳膊立刻感覺像是被一隻巨大的鐵夾子夾住一樣,骨頭咯咯作響,簡直快要節節碎裂了!

“兄弟,你快放開我,我自己走好了!”我大喊道。

他回頭瞅了我一眼,鬆開了手,我一邊揉著胳膊一邊跟著他往前走去。

走到那座壯觀的建築門前,我發現門上麵還掛著一塊匾,上麵寫著三個看起來非常漂亮的字,好像是……未龍……閣。這塊書香氣十足的牌匾倒是給這個土匪窩一樣的地方增加了一些文藝氣息。

進到裏麵一看,裝飾得也相當的雅致,很難和外麵那個環境聯係起來。左右各有一段木階,扶手上也都細細地雕刻著一些龍的紋飾。

走上左側的木階,轉過一段回廊,就到了一間大廳。一進去就一眼看到,正中的一把大椅子上坐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看起來非常粗獷的男人,皮膚曬得變成了黑紅色,大眼大鼻子大嘴,不梳發髻,頭發都隨意地垂下,頭上還編著粗粗細細的辮子,一看就是山上的土匪打扮。

難道他就是“當家的”?這樣一個人坐在這樣的一棟建築裏,感覺極不相襯,不禁讓我皺了皺眉頭。

他一見我進來,大笑道:“哈哈,陶少爺,沒想到我們又見麵了吧?”

為什麽他要說“又”呢?難道我們以前見過?

我不動聲色,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他。

他看到我這種態度顯得有點驚訝,走過來低頭看了看我的臉說:“咦?這回怎麽不跑了?死心了?”

他這一走近,我發現他鎖骨上紋著龍形的花紋,脖子上有龍形的飾物,和之前到處看到的龍形裝飾的形態非常相似,看來這就是所謂“當家的”無疑了。

不如先套套他的話,我於是不卑不亢地問道:“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他聽了一愣,嗬嗬一笑說:“你裝什麽糊塗?我找你還能有什麽事?”

“我忘了。”我坦然地答道。這句話倒絕對是大實話!

他從椅子上跳起來,走過來一把抓住我胸前的衣服,湊近我的臉,緩慢地說道:“老子可沒耐心陪你玩兒,我勸你最好別耍花招!”

我把手背在身後,摸到了後腰裏的白石英。之所以還沒有出手,一來是因為我還想從這個人嘴裏套出一些信息,二來也是因為看到周圍所裝飾的那些布製簾子偶爾會微微翕動,感覺後麵應該還有別人。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到迫不得已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

“剛才坐車的時候撞到腦袋了,現在頭暈得很,所以什麽都不記得了。不如你再告訴我一下?”我毫無懼色地提議道。

他皺著眉,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盯了我好幾秒,把手一鬆,轉身又回到了他的椅子上。

一個土匪頭子能如此克製,出乎我的意料,再不然就是我所知道的某些東西對他們太重要了,以至於不得不謹慎行事。

“說吧,你把血磯爐藏到哪裏去了?”

冷不丁聽到“血磯爐”三個字,我還是忍不住吃了一驚。這東西在那個世界是非常隱秘而不為人知的,怎麽在這個世界突然變得流行起來了?到底它有什麽好處,搞得人人都想要打聽打聽?

雖說並沒有雪藏寶貝的意圖,但是也絕對不會和他說。理由就是,老子也真的是不知道啊!

但既然他關心這個東西,那這東西就是好利用的工具,一來可以保證我的安全,二來可以找機會套辭。

於是朗聲說:“我已經把它放在很可靠的人那裏了,而且必須我要本人去才能夠拿得回來。我也不打算為難你,隻要你告訴我你們要血磯爐幹什麽,我就帶你去取。”

他哼了一聲說:“你現在都落在我手裏了,還和我講條件?”

“實話說,我原本就不稀罕那東西,你要就拿去好了,但是我必須知道你要它幹什麽,不能不明不白地交給你,這點兒要求也算不過分吧?”我利誘外加曉之以理。

他有些疑惑地看著我,好像開始有些被我說服了,開口道:“這……還不就是……”

“慢著!”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聲斷喝。

我四周看看,卻沒見到半個人影。

“大哥,這小子有問題。你不要被他蠱惑了。”那個聲音又說。

不知道為什麽,一聽到這個聲音,我心裏就像被什麽東西擊中一樣,有種不知所措的恐慌感。而且,為什麽右肩開始有種隱隱的抽痛感,難受得我需要捂住它才能稍微減輕。

土匪頭子聽到這句話,如夢方醒一樣,又暴怒起來,又衝過來抓住我,咆哮道:“臭小子,敢耍我!”

我的心思卻完全沒有放在他身上,伸著脖子拚命東張西望。

隻見正中座位後方的簾子一卷,一個一襲青衣的人走了出來。

是個麵容白皙而清瘦的少年,雖然年輕,臉上卻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成熟和冷峻。

我一看見他,如同被定了身一樣,任由土匪頭子怎麽搖晃我,隻是張大了嘴巴,怔怔地望著他。

他看見我的表情,眼神裏閃過一絲詫異,說了一聲:“大哥,放開他吧。”

土匪頭子回頭看了他一眼,居然就乖乖地鬆開我,又坐回去了。而那個少年也信步走過來,坐在了旁邊的一把椅子上。

見我不說話也不動彈,隻是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他不自在起來,皺皺眉問:“看什麽?”

過了好幾秒,我才喃喃地問:“你是……”

他臉一沉,厲聲問道:“你不是陶之煥,你到底是什麽人?”

我嚇了一跳,陶之煥是誰?

因為心裏混亂,半天才反應過來,難不成是這個世界的這個我的名字?來了好幾天了,自己的名字居然還是頭一次聽到!

雖說不適應這個名字,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擺明了說我是陶勇,根本不知道血磯爐在哪裏,說不定會從那些簾子後麵萬箭齊發,讓我血濺當場吧!這可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所以還得繼續編。

“我是陶之煥。”我言之鑿鑿地說。

“不對!”他站起來走過來,滿麵狐疑地、仔細地看著我,大概是觀察一下我是不是易了容之類吧,對不起,如假包換。

“我都說了,撞到頭很多東西忘了。”我辯解道。

“其他事情都忘了,唯獨記得把血磯爐藏了?如果你真不知道它有什麽用,為什麽要藏在你朋友那兒?”他一針見血地說。

可是我也不是吃素的,當下解釋說:“那是我朋友提醒我來著,說這東西是我家的傳家寶,不能輕易丟掉。為了以防萬一才放他那兒的。”

“我問過杜子峰了,他說你連他是誰都不記得了,居然還有其他人能讓你記得的?”他又問。

我心下暗暗叫苦,沒想到這憨小子到了這個世界當了土匪,還變得如此犀利!我看著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真是百感交集。

兄弟啊,王建國,好久不見!

“誰知道呢……總之,我是不記得你們是誰了,但是你們要得到血磯爐,就必須告訴我你們到底要幹嘛!”我嘴硬起來。料想他們不會輕易放過我這條最重要的線索。

少年盯著我看了幾秒,平靜地說:“對不起,如果你不說出血磯爐在哪裏,就一輩子別想離開這裏了。”

接著他大叫了一聲:“來人,把他關到地牢裏!”

“喂!”我還想掙紮一下,“至少告訴我你們倆是誰吧?我真的不想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誰手上!”

他正轉身想走進去,聽到我這句問話,回頭冷冷地說:“我是王少庭,他是我大哥邱未龍,這裏是未龍山。這回你可記好了。”

我還沒來得及玩味這幾個名字,就被兩旁突然出現的幾個大漢一路拖著往下走,一直拖到一個洞的深處,扔進了一扇柵欄門。

我躺在地上,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找到了兄弟固然是我一直在盼望的,但是眼下落到這個地步,真不知道下一步棋該怎麽下。

從他們的反應來看,這個陶之煥之前八成是曾經落在他們手上的。我記得剛來到這裏時,是以一副極其狼狽的樣子睡在山裏的,那個叫什麽邱未龍的土匪頭子又說起逃跑的話,難道陶之煥是從這裏逃出去的?

可是血磯爐到底是被他帶出去了,還是他就從來沒有交出來過,就不得而知了。隻要這個關鍵的信息得不到,我就很難決策,也掌握不了主動。

一切的一切,歸結於陶之煥的記憶因為我的出現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