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攤牌

東離子身子一動,看樣子是要往穀中走過去。我卻低聲喝道:“等一下!”

“怎麽?”

“嗯……我好像……看到一些東西……”

他一愣,問道:“什麽東西?”

“辰位……好像有兩個人影……這輪廓……好像是桑青她們倆!”我激動地叫道。

“什麽?!”東離子顯得相當意外。

眼下我們所處的穀口基本上處於這山穀的正北,他順著我所指的東南偏東方位望去,卻隻見不知深淺的山岩的陰影籠罩著那裏,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不會看錯!那絕對是他們倆,咱們這裏是下風處是不是?我都聞到她們身上的香氣了!……”我吵吵嚷嚷地說著。

他像是有些遲疑,但還是變換位置,看那意思是要往那個方位移動。

然而當他貼近穀口另一側的山壁時,我卻再次叫道:“別動!”

“幹嘛?”

“有敵人!”

“敵人?誰?”

“南皖子!”我的語氣斬釘截鐵。

一瞬間,我分明感覺到東離子的動作頓時一僵,接著聽到他沉聲問道:“在哪裏?”

“那兒!坤位,那棵大樹右側!”我向遠處一指。

此時穀中勁風乍起,吹動砂石枯草,卷起灰色的塵霧,直向穀口的我們撲麵而到。東離子蹲低了身形,目光炯炯地向前望著,一動不動,像是在專注蓄力一般。

“怎麽辦,先去哪邊……”沒等我問完這句話,一陣輕微的衣袂聲響起,他的人已經閃出,速度卻是比剛才趕路時還要快上數倍,目標竟然是直向西南方向而去。

“喂,先救下桑青她們再說啊!對方有人質你衝過去有什麽用哪!”我叫著。

他卻不理會我,片刻之間已沿著山壁繞到了山穀的西南方位,然而那裏卻是一片寂靜,一片漆黑,沒有光亮,當然也沒有人。

“南皖子在哪裏?”東離子一邊撥開身邊的藤蔓一邊問道。

“……”

“快說,他到底在哪裏?!”東離子吼道,再無他之前的那股儒雅之風。

“我不知道。”我靜靜說道。

“你……”東離子一怔,過了片刻才說道,“……你在騙我。”隨著這句話,他身上開始泛起怒氣,強烈得我居然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我問你,你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什麽?是為了救出桑青他們,還是為了報你的私仇?”我卻毫無懼意,厲聲質問他道。

“這不關你事。”他冷冷地說。

“笑話!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我反駁道。

“你的事?你還真的當自己是墨晏了嗎?”他一針見血。

“……”我一時語結,但旋即強橫地說道,“沒錯,我就是墨晏,而你,隻是鳩占鵲巢!”

“哈哈哈!”東離子笑了起來,緊接著,他伸手一扯,將玉墜舉到了麵前,目光淩厲地盯著它,準確地說,是盯著我,用另一隻手指著自己的頭說道,“你以為我完全不了解你嗎?錯了,你的來曆,我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代表著,我知道你從哪裏來,也能把你送回去!”

“你……”我知道他說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我對墨晏的了解比較表麵,但我的想法,我的記憶,卻不可避免地留在他的腦海裏,巨細無遺,詳盡之極。而這些東西現在東離子完全可以輕鬆掌握,加上他的能力,他說能把我送回去,就真的可以!可是,我拋棄生機,拋棄夢境回到這裏,還有太多該做的事情沒做,絕對不能現在回去!

但這種認慫的念頭隻在心裏稍微掠過,我便鄙視起自己來。我是陶家正宗的後人,血磯爐正牌的繼承者,現在要奪回的,也是屬於陶家人的身份,有什麽可慫的?不管東離子是什麽人,有多牛,利用墨晏的身份來成全自己的私利已就是不對,如果我因為怕死而沉默不語,那豈不是折損了我陶家的氣節!

“就算把我送回去,”我心裏這樣決意著,便平靜地說道,“你也成不了墨晏。甚至於,你也不再是東離子,你隻會迷失在這個時空裏,永遠也找不到自己的歸宿。”

我也不知道這詞兒是從哪來的,隻是覺得順嘴,就這樣講出來了。

在我看來這話挺重的,但東離子卻“嗬嗬”一笑道:“你這麽想的話可就錯了。”

接著,他從懷裏拿出了一物擎在了手裏,我定睛一看,卻是血磯爐!東離子像是要吞下它一樣,將它慢慢湊近了自己的嘴邊,但隨著輕微的“撲”的一聲,是皮肉撕裂的聲音,他又開始將手慢慢放下,而他掌中的血磯爐則突然開始大放光華,爐體也開始變作透明,上麵的暗紅色文字不斷地蔓延著,像是火苗所燎出的裂紋,不過是數秒的工夫,爐裏突然現出火紅的烈焰,騰騰地燃燒著,更有一團什麽東西聚焦在火焰之中,盈盈跳動,竟然像是一隻小型的心髒一般!與此同時,爐體上飛舞的暗紋也開始變得規則,一一排開,竟然形成了數列整齊的文字!

我被這變化驚得目瞪口呆,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些文字,想看清它寫了些什麽,卻突然被一隻手掌遮住。

“讓我看看!”我急道。

“你不是說我成不了墨晏嗎?現在你還會這麽說嗎?”將變化後的血磯爐緊緊握在手中的東離子不無譏誚地說道。

“你讓我看完再說了!”我氣急敗壞。

“讓我來告訴你,我可以是東離子,也可以是墨晏,而你的結局卻是……”他卻一字字地說道,“死!”。

緊接著,他握著玉墜的左手忽地收緊,緊得玉墜開始發出隱隱的碎裂聲。與此同時,我也感覺到四周開始有巨大的無形壓力在向我襲來,我的視覺、聽覺、各種感覺都開始淡化、消失,就連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像是即將魂飛天外一般。

這種狀態,和當時進入夢境時是何其相似,隻是這一次不見得是入夢那麽簡單了吧,這東離子已經對我生出殺機,恐怕我自此就要魂飛魄散了……

即使如此,我殘存的思維仍然在思考著一個問題:東離子,他怎麽能激活血磯爐呢?難道是我一直會錯了意,解開這血磯爐的秘密並不是依賴於陶家的血統,而是需要什麽特殊的能力嗎?為什麽?……

就在我已經連這點思考也做不到,整個人都像是漸漸陷入一片空白時,突然一絲葫蘆聲傳入了腦海,再次挑動我的心弦,讓我打了一個激靈似的,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再次看到眼前的東西時,是一個模糊的人影,熟悉得我幾乎無須辨認便能認得出來,是孟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