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不完全的法術

桑青猝不及防,驚叫道:“墨晏,你……”

沒錯,這阻止了桑青與火鳳正麵衝突的人,正是我!此時,我也已跳上了桑青所乘的那黑色大鳥,來到了她的身邊。

“你……怎麽會?”她顯得驚詫莫名,“你到底是……”

我當然明白她在疑惑什麽,在她心中,墨晏已經是失去了察心術的墨晏,隻有東離子才能做到這樣的移形換影,但是她又絕對無法接受已逝的東離子會化身在墨晏身上!為了讓她安心,我當即在抓她手腕的那隻手上略微加力,望著她的眼睛篤定地說道:“相信我,無論我是誰,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她望向我,清澈的眸子裏映著火鳳的身影,猶如閃動著兩簇小小的火苗,隨即點了點頭,將手上的長劍放了下來。

其實,我也並不確切地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隻不過似乎從我逃脫了那韓揖的毒蟲折磨之後,隻要集中精神,便可以感受到他人生命力的流動了,準確地說,該是他們意識的流動才對。他們身上那如雲似霧的存在,便是意識的外在化,實體化,隻不過,不是任何人都能看到而已。剛才喚醒數個夢境中的人,就是依靠去對這些意識的流動進行擾動,使它們回歸常人的狀態而做到的。

並且我很快便發現,當眾多的意識集中到一處時,我的視角竟然可以變得更加宏觀、更加長遠,這些意識群的流動開始形成一條長河,不受阻撓,奔流不息,而每個單獨的意識流動,則像一條長河中的一個小小旋渦,有著自己的獨特韻律。

於是,當我將某些旋渦輕輕撥動,使它逆向長河流動的方向時,它們便會出現一個停頓,而順應那流向而動的我,則與它們產生了一個相對的位移,對我來說時間毫無變化,但對當事人來說,當一切都回複常態之時,已換了天地。

這就是察心術。當我親手捕捉到它的要義之時,也立刻明白了先前陷入癲狂的墨晏所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關心則亂,一個人越是諸多牽掛,越無法使自己超然,當自己深受情緒欲望所擾時,便也會化作那長河中的一個水花,隻能隨波逐流,無力再做到如俯視時間一般的客觀了。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察心術一旦失敗,無法成功擾動他人的意識,隻會使自己反被其擾,輕則傷神動氣,重則陷入混亂和瘋狂!

麵對這樣的糾結,墨晏曾經一度和身邊的人疏遠,將自己置於孤掌難鳴的困境,但最後,他終究還是輸了,海上一役,令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難為,最終終於選擇了徹底忘卻,來將這一深入血脈的奇術徹底封印!

如今,這樣直麵著桑青,傾盡全力去爭取到了她的信任的一刻,我終於得以看清我們之間的糾葛。往事幕幕,終於回到了我的記憶裏,令我心中激**不已!這個善良的姑娘,一直在默默地守護著她認為重要的一個人,即使喬裝改扮,即使寄人籬下,即使被對方拒之千裏,即使對真正屬於自己的姻緣視而不見,始終不曾放棄。也許是友情,也許是愛情,也許是親情,都不重要,一切也許隻始於久遠的從前,那小山坡上,那個少年將衣衫披到她柔弱的肩上的一刻!

而越璧呢?我望著那個有些有些木訥卻無比執著的書呆子,已經明白了為何他會如此難以原諒我了,假如我是他的話,麵對令自己心愛的姑娘倍受苦楚、始終無法自由的始作俑者,也會耿耿於懷的吧。

看清了這些,我心裏頓時一片清明,再無糾結和迷惑。相反地,假如這些回憶真的就此失去的話,該有多麽遺憾!

我於是強自壓抑心中的百感交集,柔聲對桑青道:“放心,這裏就交給我吧!”

話自出口,我已經移身到了另一頭大鳥的背上,朝著地上的肇錫喊道:“不要再虛張聲勢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在那裏裝神弄鬼,隻不過是想迷惑我們罷了!鳳也凰也罷,本來就是一個東西,想拿來蒙我們,以為能摧毀我們的鬥誌,那可就是大錯特錯了!”

“一個東西?”這邊的肇錫兀自眉頭深鎖,一言不發,那邊的叢離殃和越璧卻都是一愣。

“不錯,鳳凰乃天地化生的精靈,遊走於陰陽兩界之間,天明則為陽,夜幕則為陰,分雌雄之說,隻是在形容它的這一特殊體質而已,並不真的是指兩種生物,又何來相鬥?”我朗聲說道,“此前弧涼前輩借由幽冥神木將鳳凰召出,都是在夜間,故其形為凰,雖可施展玄凰之術,但能夠影響的範圍終究是有限,而下方此人所做的,則是借由晨間陽氣生發之勢,一舉將鳳凰的純陽特性激發出來,如果我估計得不錯的話,其威力將與玄凰之術不可同日而語!你們看……”

我向天上一指,此時陽氣大盛,正當空已有七個太陽高高懸掛,如果像我一樣處於高空,則更可看到方圓數十裏之內已化作一片焦土,莫說無人煙,就連草木等易燃之物也已全數被燒成了灰燼。奇異的是,我們所處的這個山穀,雖然也受到了陽氣的灼燒,但卻還存在著一絲生氣,隻是猶如孤島一般,正緩慢地升起,原本的山穀,竟像是變作了山峰一般。

我估計此時還沒到正午,所以陽氣還沒有升到最高點,真到了極限的情況,空中十日相聚,這個空間恐怕會徹底化為一片火海!

在這場至陽的浩劫之中,得以生存下來的,將隻有進入了至陰結界裏的這些人,準確地說,是意識才對。因為進入了“夢境”的這些意識,已經進入了另一重時空,眼下這個時空的陽與陰,已經與他們再無關係,當然也不會對他們產生什麽影響。

“可是他們將這世間徹底摧毀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就是為了可以不受幹擾地永遠躲在這結界裏,指揮著一群行屍走肉?”叢離殃問道。

“不會徹底摧毀的,陰陽有序,循環往複,生生不息,曾經的玄凰之術,是一個不完全的法術,所創造出來的世界自然是偏頗的,中斷的,不穩定的。但加上了純陽的另外一部分,鳳凰相應,首尾相接,涅磐重生,將形成一個新的世界,誰親手創造了這個世界,誰就是這個世界的掌控者,可以說,就像是新的神明。”我從容地說道。

“你……你是怎麽知道的?”對於我這段完整的闡述,肇錫顯得相當震驚,臉上的血跡已經幹涸,形成數道裂紋,一張臉猶如碎成數塊,更顯可怖。

由於我已經將他的意圖徹底點透,他也隨之停止操縱了對那些平民的操縱,叢離殃和越璧終於得以脫身,圍繞在弧涼身邊,抬頭關注著空中的我們。同時我也注意到,在山穀邊緣的數個地方,有數個地方也停止了小小的**,我猜想那些應該是叢離殃的兄弟們吧,他和桑青爺兒倆能闖進這裏來,十有八九是離不開那些人的協助。

離殃鎮鬼,他苦心經營了這麽多年,實際上可能為的就是這一天吧。

“是啊,我是怎麽知道的呢?”聽到肇錫發出的疑問,我這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