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生

終於熬到下課,走出教室打算去吃飯,一回頭發現田歌和王建國也跟在我身後。

我停下腳步,無奈地瞪著他倆。

田歌馬上說:“我可是來學習的,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你呢。”

王建國揚揚手說:“我是特意來感謝你的,看,我的手已經全好了,今天中午我請客,來!”

我假裝嚴肅地說:“好,待會兒我們可以聊聊,但是以後你們倆不許再跑到我上課的地方來了。”

“好!”倆人倒是答應得很痛快。

三人跑到食堂吃得“菜”過三巡,田歌這姑娘雖然有點精靈古怪,但是卻非常單純直率,充滿好奇心,所以盡管那十萬個為什麽讓我頗為頭痛,卻也不忍拒絕。

比如她會問:“師兄,中醫都認為石膏是清熱的,但是我曾經把石膏放在水裏煮,然後化驗它析出的成分,發現微乎其微,怎麽就能清熱了呢?”

我聽了不僅苦笑,話說“師兄”這個稱呼倒是從哪兒論的啊?

算了懶得和他掰扯。但是這個問題我卻忍不住又要接一下。於是伸手拿起桌上的竹筷和鋼勺,對她說:“這兩樣東西剛才你都碰過了,你覺得它們的溫度是一樣的麽?”

她立刻回答:“當然鋼勺要涼一些。”

“是的,金寒水冷。並不是說金石客觀上的溫度就一定是低的,但是它給予人體的感受和效果實際上就是冷的。石膏的效果也是一樣,它能入藥是因為人體能感覺到它的‘寒’,如此而已。”

她柳眉微蹙,像是在思考。

我借機反問道:“你研究這麽多東西做什麽?”

她笑笑說:“好奇唄。”緊接著突然瞪視著我旁邊的王建國說:“你笑什麽?”

王建國卻大聲辯解道:“我又沒笑你!”

我一看倆人又要開掐,趕緊調停說:“算了,看在他講咱們倆吃飯的份兒上饒他一次如何?”說著把我的水壺遞給王建國說:“我吃鹹了,去,幫我打點水。”支開了他。

田歌看著他的背影問我:“話說師兄是怎麽認識他的啊?”

我就把我在車站遇到王建國的經過簡單地和她講了一下,聽到王建國掉入菜窖的一段,田歌突然瞪大了眼睛,顯得有些驚訝。

“怎麽了?”

“他?掉進了菜窖?……可是他會武術啊,身手還好得很呢,居然能被幾隻烏鴉嚇得出這樣的意外?”

我聽了心裏好像咯噔一下,之前心裏隱約的不安又開始浮現。

田歌還要說什麽,王建國打水回來了,於是又扯了幾句其他的事,這頓飯就算草草吃完了。

出了食堂,田歌終於被我以每周可以接受她三次專訪為條件打發走了。王建國下午要去教學樓上自習,於是一起朝一個方向走去。

我看他戀戀不舍地瞧著田歌離開的方向的樣子,心裏已經明白了幾分,調笑他道:“別看了,人家已經走遠嘍!”

王建國聽出了我的意思,霎時紅了臉,囁嚅道:“我……沒有……”

“剛才你說特意來找我,實際上尾隨她來的對不對?”謎底解開了,我就知道沒有這麽巧的事。

他卻突然不再羞赧,臉色有些陰沉,沉默了幾秒鍾後說:“不完全是,我確實是特意來找你。”

看我詫異地望著他,又說:“有些事情可能並不像它表麵看起來的那樣。勇老大你萬事一定要當心。”

我聽了這話簡直是莫名其妙,想再繼續問的時候,他已經轉身走掉了。

說起當心這回事,倒是說到點子上了。因為自從我來到這個學校之後,實在不怎麽太平。

先是吃飯的時候,有人把旁邊架子上的熱水壺碰倒了,摔得開水和玻璃片四濺,雖然我躲得快,但是小腿還是被燙起了好多小泡。

然後是有一天下樓的時候,手邊的鐵扶手突然朽斷,如果不是有人拉了我一把差點從四樓樓梯間掉下去。

更離奇的是有一天我不過是偶然經過操場,聽到一群人在叫嚷,偏頭一看一支標槍徑直向我飛來,驚得我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躲開,最後那支槍正好紮在我的腳邊!

至於說每天上課被粉筆打和被書砸之類的事情,就更是家常便飯了,好吧,我承認這最後一項是我咎由自取。

雖說我一向是個不太愛動腦的人,遇到這麽多巧合的事情,也不得不琢磨琢磨了。但是想來想去,除了有可能和北京這個地方八字不合之外,真是找不到這些事件的什麽共同點來。

這天晚上我早早就睡下了,睡到半夜,好像從外麵傳來了幾聲貓頭鷹的哀叫,把我吵醒了。去了趟廁所方便了一下,正準備往回走,怎麽好像找不到宿舍的門了呢?

走廊很長,沒有一點燈光,隻有月光照射進來,伴隨著樹影輕輕地搖曳。

我摸索著緩緩向前走,覺得所觸及的地方都是冰冷潮濕,滑不溜手。走了幾步,好像沒有路了,用腳一探,像是有台階,索性沿著它向下走去。

走了沒有幾步,就見到一扇灰色的大門,感覺好像從門縫裏透出了些許的亮光。

我伸手一推,門應聲而開,裏麵竟然是一個超大的房間。燈光有點昏暗,但仍然可以看到桌子上堆積如山的都是一些燒瓶、試管、酒精燈之類的東西,有幾個燒杯還坐在火上,正咕嘟咕嘟地開著,放出奇異顏色的煙霧。

我開始覺得有些惡心,腦袋裏變得混沌,意識開始模糊,但還是強忍著穿過實驗台一直向裏麵走。最裏麵是一張小桌,桌上堆滿了書和紙片,我拿起離手邊最近的一本,上麵好像寫著幾個字,但是怎麽也看不清,我下意識地把臉湊近了看,手裏的書驀然化為飛灰,撲得我滿臉都是,嗆得無法呼吸……

我正苦苦掙紮在窒息的感覺之中,突然聽到有人在耳畔叫我的名字:“陶勇!陶勇!快醒醒……”

但是四肢卻如同灌了鉛一樣,動彈不得,頭疼欲裂。朦朧中好像有人拉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架了起來,拖行了一段,一股涼風撲麵而來,我霎時清醒了過來。

睜眼一看,我正坐在宿舍外的走廊裏。周圍已經亂成一團,好幾個人在跑前跑後。把我拖出來的是我同宿舍的同學小劉。

“這是怎麽了?”我問。

“你中毒啦!走,我帶你去校醫那兒。”他把我扶了起來,我渾身軟弱無力,強挺著和他一起到了校醫院。

躺在病**聽他們亂嚷嚷了好半天,我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我住的那間宿舍在整棟樓的最東邊,屋子比較小就住了我和小劉兩個人。一牆之隔的就是平時給洗澡間供熱水的鍋爐房。今天燒水的老師傅不知道怎麽回事臨時出去了一陣,回來的時候發現爐子裏已經冒出了不少濃煙,想必就是這些煙氣從我們的牆縫裏滲透了過來,把我給熏倒了。

聽到這兒我轉頭問小劉:“你怎麽沒事?”

他說:“我去圖書館看書,回宿舍都半夜了,感覺屋裏好像有煙味,叫你的時候發現你怎麽都叫不醒,猜想搞不好你是一氧化碳中毒啦!”

“謝謝你啊,不然我小命就擱這兒了。”我對他笑道。心裏不僅感慨這是老天對我不愛學習的懲罰也說不定。

過了一會兒校醫抱了一個氧氣袋過來想給我吸一吸。我感覺已經沒大事就拒絕了,還是留給更需要急救的人吧。

小劉是考西醫藥劑師的,見到這情景調侃說:“就算中醫再玄妙,遇到這情形也隻能靠西醫了吧?”

我說:“是,中毒、跳樓、撞車啊這些急活兒,想先把小命保住的最好還是先找西醫。中醫倒不一定沒辦法,但估計有那技術的人已經不多了。”

正聊著門外跑進個人來,我一看是王建國。

他一見我就衝過來急切地問:“勇老大真的是你啊!你沒事吧?”

我幫作瀟灑地揮揮手說:“死不了就還是英雄好漢!”接著奇怪地問:“你怎麽知道的?難不成我這點小事這麽轟動?”

他麵色凝重地說:“我就住旁邊那棟樓,剛回宿舍沒大一會兒,就聽外麵有人說這邊的男生宿舍有人一氧化碳中毒了,就趕快跑過來看看。”

我聽得神奇:“不是吧,怎麽聽著好像你猜到了是我似的。”

他臉上顯出為難的神色,好像猶豫了半天似的,最後俯身在我耳邊小聲說:“有些事情想告訴你,你先休息,明天我過來找你。”

我一把拉住他:“別,你這話說一半兒我哪還有心思休息?”

他回頭看了看,小劉已經走出去了。於是嚴肅地看著我說:“勇老大,你知道田歌是什麽人嗎?”

怎麽扯到田歌這個話題去了?我有些奇怪,隨口回答:“不知道啊!”

“田歌她爸是我們學校的物理老師,我讀本科的時候他教了我們一個學年。那個人其實人很好,理論水平也很高,但就是思想有點兒……呃,偏激,喜歡做一些稀奇古怪的研究,很多人都說他是鬼才。他可能覺得我是繼承他衣缽的人選之一吧,一直對我也比較關注,經常給我推薦一些書看,帶我去他家看他的研究什麽的,所以我也認識了田歌。”

我心想你說的這些和我有什麽關係麽?但還是沒打斷他,耐心地聽他說下去。

“起先我一直覺得他隻是研究課題有點偏而已,科學家嘛,肯定和常人想法不一樣,但是後來我慢慢發現可能不是這麽簡單。有一回我去他家的時候他不在,我在他桌上看到一份資料,上麵寫著好多人的名字,還有一些地址啊單位之類的,有一些被劃掉了,有一些被畫上了一些符號。本來沒覺得怎樣,撿起來的時候裏麵夾著的一張紙掉了出來,上麵是他的筆跡,用紅筆寫著‘孩子啊,你不屬於這裏,生來就該被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