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赴約

“這有什麽可保密的?你之前明明都說過大概的時間和地點了。”我奇怪地問。

她也不理我,漫不經心地說:“這是我的事,不要你插手。”

“這是什麽話?你是我師妹,我當然得關心你啦!”我嘻皮笑臉地說。

她卻轉過頭來,非常嚴肅地盯著我說:“我再說一遍,不,要,你,插,手!”

我怔住了,不知道這丫頭在想些啥,但再和她爭論也沒意義,我心裏自然有我的打算。

到了晚上,我不敢分神做其他的事,搬了一個凳子一直坐在自己房間裏靠近門口的地方,豎起耳朵聽著隔壁的響動。隔壁住著的正是芮憂。

過了不知道多久,隱隱好像聽見外麵有敲梆子的聲音,像是兩聲響。

隻聽隔壁“吱呀”一聲,門好像開了,但隨即陷入了一片沉靜,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

我心說不好,芮憂這丫頭是練家子,估計是施展了輕功了。趕緊打開門,從天井向下一望,隻見客棧門口紅影一閃,有人出去了。

肯定是她!我匆忙地跑下樓,也跟著跑了出去。

此時外麵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抬頭看看,月亮已升得老高,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先前我已經向客棧裏的人打聽到了那劉姓的宅子的位置,眼下也不用特意追蹤芮憂,隻須直接趕到那邊就好了。

剛準備啟程追隨,胳膊突然被拉住了。

回頭一看,是王少庭。

“你這是?”我覺得有點意外,這家夥早早就喊累,宣布要去睡了的,怎麽都這會兒了還醒著?

隻見他將目光投向旁邊的地上,有點不太好意思地說:“我和你一起去吧,看看那個章道士到底幾斤幾兩。”

我瞬間就明白了,這個人平時看著挺幹脆的,一碰到感情的事還真是婆婆媽媽啊!關心芮憂就說關心芮憂,拿章道士說什麽事呢?他幾斤幾兩關你什麽事啊!

但這時也不好點破,我隻好笑道:“好啊!正好我對鬼神之事還有點犯怵呢,有個伴兒膽子還大些!”

他點點頭,我倆就快步直奔城西而去。

“我看之前你和客棧裏的人聊天來著,有沒有打聽到這個宅子的來曆?”王少庭一邊走一邊問。

“這個可就厲害了,”我說,“這家人好像來頭還不小,聽說還是皇上的遠親呢。原本家族非常興旺的,一個大宅子裏,連主帶仆生活著幾十號人。可是就是從今年春天開始,家裏開始陸續有人離奇死去,而且死的時候全身青黑僵硬,麵容猙獰,不忍直視。

雖然主人報了官,但官府查來查去,並沒有發現什麽凶殺的線索,也就不管了,隻說可能他們家人招惹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才有這樣的禍事,讓他們去找人來做做法事之類的。但找了好多批人都解決不了,他們家人隻好暫時從宅子搬出來了。

本來搬就搬了,家裏也不再死人了,但是又聽說那宅子好像是什麽達官貴人的賞賜,不好就此放棄的,他們家就放出了高額的賞金,希望能吸引到高人幫他們鎮住那宅子的邪氣。”

“你覺得這些說法靠得住嗎?”王少庭問。

“誰知道呢,這東西咱不專業啊!”我笑道,“就看芮憂姑奶奶的本事了。”

王少庭沉默了半晌,又問:“你說她到底和那章道士打什麽賭了?”

“聽她那意思,那章道士好像有點看上她了似的,總不會輸了就給他當老婆吧,哈哈!”我打趣說。

本來隻是玩笑,但此話一出口,已見王少庭變了臉色,雙眉緊蹙,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我心想,還是年輕人血氣方剛啊,這心思已經表現得非常明顯了哇!但是話說回來,陶之煥也才二十歲出頭,也還年輕,我什麽時候也能借光來血氣方剛一把呢?

嘴上肯定還是要安慰他一下,連忙說:“不過你是不知道芮憂大小姐的手段,到最後一敗塗地還丟了飯碗的肯定是那章道士了!”

“是嗎?”王少庭眼睛一亮,輕輕籲了口氣,像是暫時安心了。

這劉宅已經緊靠城外,越走越覺得周圍荒涼起來,月光靜靜地灑在周圍的一草一樹上,反射出冷冷的光。可能是因為白天天氣炎熱的原因,此時地氣被蒸騰出來,在地麵附近若有若無地籠罩著,看不出很遠。

正走著,突見前麵一大片黑影映入眼簾,竟如突然拔地而起一般。“到了!”我喊道。

雖然看不清細節,但那以青瓦蓋頂、綿延出很遠的白牆已經顯示出了這個宅子的規模,走到門前的時候,雖然大門並不高大,但卻雕花鑲金,精心裝飾,相比於之前見到的相府,少了一些華貴之風,卻透著奢靡之氣,彰顯了主人不同尋常的身份。

我過去推了一下門,大門是上著鎖的。從門縫往裏看,也沒有一絲燈火。摸了一把門環,手指上澀澀的都是灰,看來確實有陣子沒有人住了。

這可怎麽進去呢?我犯愁了。看了一眼王少庭,心想要是他像那個世界的王建國一樣能翻牆就好了。

王少庭看了我一眼,明知故問地說:“要進去嗎?”

“當然啦!不進去我們來幹嘛呀!”我低聲喊道。

他笑了笑,走上前去,一隻手托起門上那把大鎖,另一隻手在鼓搗著什麽,沒等我過去細看,聽到“叭嗒”一聲脆響,那鎖居然應聲而開!

“你居然還會開鎖!”我驚訝地叫著,“不會你還幹過梁上君子吧!”

“你才當過小偷呢!我隻是喜歡研究這個而已。”他解釋著。

我一邊推開門一邊笑道:“回頭教教我,下回再賺盤纏我就可以去找個有錢人家撈一票了!”

他哧了一聲表示不屑,書呆子氣十足。

走進去一看,到處是院子啊、回廊的,根本不知道芮憂會去哪裏。

“你看!”王少庭向遠處一指,我順著他手的方向一看去,隻見不遠處有一座比較高的小閣樓,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爬到那上麵去向下俯瞰。當即向他一伸大拇指,然後倆人一起向那小閣樓的方向跑了過去。

等我們找到那裏,再爬到三層樓上,打開窗戶向外張望的時候,月亮正好升到了中天了,我心下有點著急,四處張望著,尋找著芮憂的蹤跡。

“開著窗戶太容易引人注目了,我們去那兒吧!”王少庭低聲說。

我一看,他指的是二層樓伸出來的一段略略翹起的簷角,如果趴在那裏的話,從下麵是完全看不到我們的。

於是我們跨了出去,關上了窗,俯臥在了青瓦之上,正好可以看到下麵一片非常大的院子。而不遠處非常大的一排建築,看著就像這宅子的正房。

正等得心焦,突然見一道黑影從牆頭上飛下,正落在了那院子的正中。

我凝視一看,那人身材高大,一身長袍,右手還拿著一柄劍的樣子,可以明顯看到金屬的反光。

“不是她。”我低聲對王少庭說。這麽晚了出現在這兒,估計就是芮憂所說的章道士吧。

那人在院子裏站定之後,朗聲叫道:“我知道你來了,出來吧!”

隻見正房的門突然打開,另外一個人影走了出來,一看那身形就知道,那就是芮憂。我們倆立刻都緊張起來,伸長了脖子仔細地瞧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來人一見芮憂出來,笑著說:“哈哈!沒想到你一個小姑娘有這麽大的膽子,居然真敢赴這個約!”

“有何不敢?”芮憂冷笑著答道。我注意到她手上是空的,並沒有把攝魂棍取出來,她是真的沒把這章道士放在眼裏啊!

章道士一聽她聲音中豪無懼意,大笑著說:“好好好!但是你可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如果你輸了,你可是要給我當‘入室’弟子的。”

他好像特意在“入室”兩個字上加了重音,口氣中更是透露出了輕薄之氣,明顯是不懷好意。

我當時就明白了,為什麽芮憂不告訴我們她們的賭約是什麽,還不讓我插手這件事。原來她居然是用這種條件來和對方的打的賭!

隻聽芮憂“哼”了一聲,答道:“你也不要忘了,如果你輸了,百兩黃金就是我的了。”

啊,百兩黃金!我一拉王少庭袖子,興奮地說:“你聽到了沒有,贏了有百兩黃金啊,這小妮子可以啊!”

他卻完全不理我,雙眼直直盯著院裏,渾身冒出騰騰殺氣,嚇得我差點從房簷上掉下去!

當時心想,以這場麵看,要是今天那章道士贏了的話,估計明天王少庭就會把他的什麽觀給炸平了,要他帶著什麽入室弟子的春秋大夢,永久性地升天了吧。

可是這傻小子怎麽不想想,芮憂這麽聰明的姑娘,沒有點把握怎會和他打這麽大的賭呢!那章道士也是打錯算盤了,不知道這位姑奶奶有多麽野蠻,多麽不好惹!

又聽章道士大笑了一陣,應道:“那是自然,但是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接下來倆人就突然沉默了,就這樣對麵相隔十幾米靜靜地站著,半天一動未動。

而我倆在這樣的氣氛中,大氣都不敢喘,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說來也怪,剛才明明是一片晴空的,此時突然飄來了一大片雲,將月亮遮去了一部分,月光從雲縫中灑下一縷,隨著雲朵的飄動緩緩地移動著,當移動到正房門口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聽上去像是無數蟲子在振翅,又似用無數石片在互相撞擊,在寂靜的夜裏顯得越來越清晰。

我們還沒搞清楚聲音是從哪傳來的,隻見章道士右手的寶劍向前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芮憂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