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審問

他們三人見我一副篤定的樣子,也都沒有質疑什麽,我們四個就像壁虎一樣貼在崖邊,等了好半天。

就在連我也覺得可能想多了還是上去吧的時候,突然上麵的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好像是有人跑了過來,一個聲音甕聲甕氣地問:“怎麽樣?”

另一個音調稍微高些的聲音說:“還有一些馬車的碎片在這兒,但是沒有屍體哎!”

先前的聲音說道:“他們會不會是掉到下麵去了?”

緊接著聲音向我們的方向移動過來,一張臉在我們頭頂上出現,可能是想向河裏張望,卻正好和仰頭向上看的我打了一個照麵。

隻見這人一身利落的黑衣,右手還拿著一柄劍,看著就不太像是普通的老百姓。

沒等我動手,芮憂已經用腳在崖壁上一點,躍上了崖去,同時一伸手揪住了那人衣領,把他拖到路麵那邊去了。

接著老爹也跳了上去,我和王少庭暫時沒動彈,聽著上麵一頓乒乒乓乓,沒幾下便安靜了下來。

然後就見到一根烏溜溜的棍子伸到了我眼前,聽到芮憂在上麵喊我道:“上來吧!”

我們上去一看,那兩個人已經被捆起來了,背對背地坐在地上。我剛才已經見過的那個稍微年長些,大概三十多歲,另外一個年輕些,也就二十出頭,裝束都差不多。

兩個人嘴裏還在喊著:“你們這是幹嘛呀!我們隻是路過的!……”

芮憂回身問我道:“你是覺得石頭掉下來是這倆人搗鬼吧?”

我小聲說:“你看這路麵挺平坦,沒什麽新土,到處都長著細草,如果是容易有落石掉下來的地方,早就被砸得坑坑窪窪到處塌陷了,這兩天又沒下雨,山石哪那麽容易鬆動?不過說到底可能還是一種直覺吧。”

芮憂“嗯”了一聲說:“這倆人明顯是會功夫的,來者不善。”

我點點頭,走過去蹲下在這倆難難弟身上一陣翻找,在年少的那個人腰間找到一根鐵棒,一頭還鑄成扁平的形狀,仔細看看,上麵沾了不少新鮮泥土,還有一些磨得發亮的擦痕,像是剛剛使用過。

“說你倆是路過的?那這東西是幹嘛的?”我問。

“嗯……我們想捉蟲子釣魚,這是挖蟲子洞用的……”那人目光閃爍地說。

王少庭把鐵棒拿過去看了看,對我說:“是撬棍。”

我當時的第一感覺是,這倆人還有點本事嘛,還知道用杠杆,可惜沒往正地方用啊!

當即故意露出凶相,對他倆說:“不說實話是吧,那我就用這個東西把你們的牙一顆顆撬下來好了,看你們能嘴硬到幾時!”

他們一聽,頓時麵露懼色,但是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們說的就是……實話,隨……隨便你……好了……”

“好,我就來看看你們嘴有多硬!”我虛張聲勢地就要動手,芮憂一把攔住了我,問他們道:“你們說是路過的,那怎麽會知道這裏有人掉到下麵去的?”

年長的那個哆哆嗦嗦地說:“我們……看見大石把馬車……”

“看見了?你自己回頭看看,你是在哪看見的?”芮憂向兩旁一指。

他們朝兩邊看了看,頓時變了臉色。因為這個位置剛好是那段山路上的一個轉彎處,無論前後,除非離我們隻有幾米遠,不然是看不到我們所在的這個位置的。

“我們……隻是看到了大石掉下來……”他們又辯解道。

“隻看到大石,那你們為什麽會知道這一地的木片是一輛馬車?”

“這……我們隻是猜想……”

而且剛才你們還說了“他‘們’是不是掉到下麵去了”,如果隻是偶然看到,怎麽知道我們不止一個人的?

這二人被她詰問的啞口無言,麵麵相覷,再也無法狡辯了。

老爹還是頭一次看到芮憂這幅捕頭的作派,不禁向她一豎大拇指,然後厲聲對那二人說:“現在人證物證具在,你們要是再不說實話,現在就將你們扭送官府,回頭看你們還能不能強詞奪理!”

他本來也隻是想嚇嚇他們,沒想到這兩位一聽“官府”兩個字,倒好像受到了安慰一樣,都現出了輕鬆的神色,年長的更是一仰頭說道:“你們送就是了,我們就是路過的,到哪說都是一樣。”

不過他們這樣的反應倒是坐實了我的猜測,這倆人一定是有強力的背景,才會如此有恃無恐。那麽……

“確實啊,劉家的人誰敢動,那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我笑著說。

果然兩人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顯出了十足的優越感。但笑著笑著覺得不對,互相看了看,又看看我,雖然沒有說出口,但那目光明顯是在問“你怎麽知道我們是劉家人的?”。

我見這詐人口風的招數屢試不爽,站起身來,笑望著他們說:“你們事情沒辦成,要是就這麽回去,估計會吃不了兜著走吧。現在我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把你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們,我們隻不過路過這裏而已,不想結梁子,就此一走了之,躲得遠遠的,你們回去就說我們掉到山澗了,誰都不會知道。第二,咬死不說。那我也不費那個勁送你們去官府了,直接往這山澗底下一扔,讓你們陪我們那匹馬走段黃泉路省得它孤單寂寞。”

他們二人一聽,也想到了其中的利弊,開始猶豫起來。沉默了半天,年長的那個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說:“好吧,我說,其實……”

他說到這兒,我耳邊像是山風吹過一樣,響起了細小的“嗤嗤”兩聲,同時隻見那個人的表情如同定格了一樣,後麵那半句話就沒再說出口。

芮憂顯然也聽到了那聲音,探頭過去一看,那兩人居然已經同時斃命了,仔細一查,在脖頸間發現了細小的針,針孔周圍一片青黑,明顯帶有劇毒!

見此狀況,閆老爹向左,王少庭向右,分別追了一段,都沒有看到什麽人影,看來這個刺客也是個輕功高手,早不知道溜到哪去了。

這個變故讓我始料未及,站在那裏發起愣來。感覺簡直像是電影裏的情節一樣,證人一想要說出凶手的名字,就會死於非命。

但每次我看到這種狗血情節的時候總是在想,既然那個刺客有本事把證人殺死於無形,幹嘛不直接把查案的人幹掉呢?搞的到了最後還是被逮住,不是脫褲子放屁-費了二遍事嘛!

眼前這情節居然活生生地在我麵前上演了,不得不讓我體會到了那句老話:藝術源於生活。

老爹走回來,又在那兩個人的屍體上查找了一下,並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我們四人站在那裏,都沉默了起來,半晌,互相看了看,我向來路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說道:“回去?”他們三個人同時點了點頭。

快到傍晚的時候,我們又回到了河間城,上次來的時候是興致高昂的,這次卻因為背負著過多的疑問而顯得氣氛有些沉重。

快到城門口的時候,我對他們三人說:“咱們仍然是老規則,分開行動。少庭和芮憂一組,我和老爹一人一組,不管有沒有收獲,明天晚上到這裏匯合。少庭,我知道你有類似信號彈的東西收在身上,如果有什麽緊急情況就發信號,讓我們心裏有個數。”

王少庭一聽皺起了眉頭,問道:“為什麽你們一人一組,我卻要和芮憂一起?”

我心想:給你倆製造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唄,你說你是有多笨!嘴上卻說:“芮憂畢竟是劉家最關注的人,有人在身邊更安全一些,再說你那些機巧的手段也可以幫到她。我要去的那個地方不方便帶其他人過去。”

“那閆大叔呢?”王少庭問。

閆老爹舉了舉手裏的旱煙,笑著說:“丫頭討厭我抽這個。”

“就是,”我順勢說,“再說老爹的路子都是些長輩,帶著個年輕女孩沒法聊天,不如你倆扮成……呃……兄妹,那麽方便。”

王少庭雖然嘴上說不過我,卻斜眼盯著我,一臉不信任。

芮憂聽見我們互相推托早就按捺不住了,嚷道:“誰要你們保護啊,你們在隻會拖我後腿!我也要自己行動!”

我一拉她胳膊,背過身低聲說:“師妹,我這麽說是為了給少庭麵子,他那人有點天然呆,武功又不好,哪是查案的料,你就當是行行好,罩著他點兒,如何?”

芮憂撇嘴道:“說他武功不好,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去,怎麽你不找人保護?”

“都說我要去的地方不方便帶別人去了。”

“什麽地方不方便帶別人去?”她非要刨根問底。

“青樓。”我沒好氣地說。

她一聽臉色大變,雙頰泛紅,眉間全是怒氣,指著我半天說不出話來。等反應過來,一拉王少庭的袖子,喊道:“書呆子,我們走!”之後也不等他,自己先噔噔噔地跑了。

王少庭見狀,也沒別的選擇,隻好小跑著追她去了。

老爹見我站在那兒一直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嗬嗬笑著說:“臭小子,撒謊也不知道找個好點的轍,你這麽傷她合適嗎?”

“啊?我傷她了嗎?”我嚇了一跳。

老爹歎了口氣說:“我是老嘍,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事,但是丫頭心裏有你誰都能看出來,看你平時挺聰明,到自己身上怎麽這麽遲鈍呢?”

他就這麽一邊不斷搖著頭一邊走掉了,剩下我一個人站在那裏。

我承認在一個姑娘麵前謊稱去妓院確實不太合適,但平時我們之間嬉笑怒罵開玩笑都習慣了,我也沒過腦子就這麽說了。

芮憂怎麽想我,我也大概有點感覺,但是我陶勇在這個時代真的隻是一個過客,偶然落腳到這裏,都是為了懷裏的這個小小丹爐,不過是在命運的安排裏隨波逐流而已,並不能像常人一樣去規劃什麽未來,這一點自覺我還是一直都有的。

再說,王少庭對芮憂有心我也心知肚明,和兄弟搶女人不是我的風格啊!……

呃,總之,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劉家暗算我們的目的搞清楚,嗯,我認為……

天慢慢黑了下來,我一邊想一邊走,想得入神了,沒注意到前麵突然出現一物,額頭“咚”地撞在了上麵,撞得我倒退了好幾步,抱著頭蹲下痛叫,半天才緩過來。

抬頭一看,原來撞到一塊圓形的大石頭上,形狀和花紋像一麵鼓一樣,我記得很多老宅子前麵會放這個東西,好像叫“抱鼓石”來著,一般放這東西的人家都非富即貴的。

再往上一看這家的門臉,哎,怎麽這麽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