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遊戲

從第二天早上開始,芮憂就再也沒跟王少庭說過話,之前一直是我和老爹駕車,他們倆坐在車裏的,突然就變成了她當副駕駛,老爹隻好收斂一下他的煙癮,坐到車裏去了。因為芮大小姐還發了話說,雖然她不坐在車裏了,但是可不願意車裏頭有什麽煙味兒。

不止如此,到了吃飯的時候,飯桌上的氣氛也是沉悶至極,對我這種話癆級的人物來說,簡直就是最大的折磨!但更可怕的是,這兩個人還是會和我說話,但是會各說各的,好像在隱性地爭搶著,看我更會搭理誰一樣,搞得我夾在中間,簡直是受盡了夾板氣。

盡管我也動用了我的三寸不爛之舌一再想辦法調停,但這次顯然芮憂是真的生氣了,根本聽不進去勸解,王少庭也開始犯倔,油鹽不進,死豬不怕開水燙,最後連我也受不了了,幹脆由他們去了。

又走了不到兩天,東都洛陽已經近在咫尺了,這天晚上,我們在洛陽北城外不到五裏的一處樹林露宿。吃過晚飯,芮憂和王少庭就立刻散開,分別坐到了兩棵相距很遠的樹下,一個望著遠處,一個低頭沉思,都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我看氣氛有些尷尬,從包裏拿出一疊紙片,叫道:“來來,都過來,我們來討論一下下一步的計劃!”

他們兩個一聽,一個顯得無奈,一個看著不情願,但還是都站起身來,聚攏到我和老爹這邊來了。

芮憂走到我身邊,看到我麵前的紙片,非常詫異地問:“這是什麽?”

我胡作神秘地一笑說:“這個可厲害了,叫做撲克牌,是我自己做的,比較簡陋,但是還是非常好玩的!”

“好玩?”王少庭也一臉意外,“不是說商量下一步的計劃嗎?”

“哎呀哎呀,總之先玩一下啦,回頭你們就懂了。”我嚷著。

他們知道我喜歡搞怪,也就不再挑剔,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把這副用紙抹上漿糊後再晾幹壓平,最後再畫上圖案的簡易版撲克牌洗了洗,給他們四個人講解起規則來。

我推薦給他們玩的這個紙牌遊戲叫做“拱豬”。

遊戲規則簡單說就是每輪四個人每個人出一張牌,第一個人出什麽花色,其餘的人也要跟著出什麽花色,然後誰的點數最大,這四張牌中所含有的一些特定的牌就會歸這個人所有。

“特定的牌”分成三類,第一類是好牌,隻有一張,方塊j,被稱為“羊”,代表+100分。

第二類是壞牌,包括所有的紅桃牌,10及其以下的紅桃牌每張為10分,j為20分,q為30分,以此類推到a。

而最大的壞牌,這個遊戲中的靈魂角色則是黑桃的q,被稱為“豬”,代表100分。

最後一類就是中性牌,也隻有一張,梅花10,它的意思是x2,不管其餘所得的牌為正還是為負,遇到梅花10都會翻倍。

一副牌去掉大小王正好均分為四份,打到所有人手裏的牌都用完後,計算各自的分數,得分最多的人獲勝。

芮憂、王少庭和閆老爹都是頭腦非常聰明的人,這些規則雖然聽上去有些花哨,但是他們很快就明白了。隻有一處引起了比較大的質疑,就是這個負分的問題。

“你說的負100分,是少100分的意思嗎?”芮憂首先提出了疑問。

我想了想,在地上畫了一條坐標軸,中間點了一個點,解釋說:“如果說0就是這個點的話,往右就是正,往左就是負,負就是比0還要少的意思。”

芮憂一歪頭,好像對我這個抽象的解釋感到不太滿意。

王少庭卻好像明白些了,說道:“意思就是像樹在水裏的倒影一樣,樹是實體的,就是正的,倒影是虛的,就是負的。”

閆老爹也在一旁插嘴說:“也可以這麽理解,正100就是你欠我100塊錢,負100就是我欠你100塊錢。”

我拍手笑道:“你們都是天才啊!解釋得都對,套到咱最熟悉的說法上就是,陽屬正,陰屬負,陰陽互為消長,可以互相抵消的意思。”

這下子芮憂像一下子被啟發到了一樣說道:“啊……你早這麽說我不就早明白了嘛!”

王少庭也說:“算得分就算得分唄,為什麽還要搞出什麽正負來啊!”

芮憂也點點頭說:“就是!”

我看這倆人此時好像都暫時忘記了彼此的嫌隙,站到同一陣線去了,不禁心裏暗笑。

實際上確實如他們所說,我完全可以把這些規則稍微改一下,全部改成正分,於勝負的計算上也是一樣的。但是我特意保留了這一點,是為了保持遊戲的原汁原味。

至於其中的深意,我想等到遊戲結束的時候再做說明。

於是我們就開始圍成一圈打起牌來。我還拿了一根長樹枝,負責在每個人旁邊的地上劃上分數。

剛開始進行得非常緩慢,因為他們三人需要不斷地熟悉規則,而且有一些細微的規則,比如如果有人手裏已經沒有了其他人所出的花色,可以用其他的花色代出,並將被視為最小之類。

並且隨著遊戲的推進,大家都開始明白了贏牌的基本技巧,比如說,爭取先打空紅桃以外的一門,然後在其他人出這一門的時候,就把那些“不利的牌”塞給別人,又或者在黑桃k和a都出現過之後,先極力想辦法打黑桃,將黑桃q,也就是最大的喪門星逼到拿著它的那個人手上等等。

如我所料,果然遊戲最能使人忘憂,讓人可以比較容易把注意力集中到一個由大家共同製造的氛圍裏麵。雖然想贏需要策略,但畢竟誰都明白這隻是一個遊戲,贏了開心得單純,輸了也不會過於沮喪。倒是常常因為某一個人的失誤或窘迫而一起哈哈大笑,心情完全放鬆,什麽煩惱都忘記了。

當然了,這失誤和窘迫的主角基本上都是我。

但是打到某一個回合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我上了一手天胡牌,一張張都小得可憐,而且幾乎沒什麽紅桃,想拿分都拿不到。而芮憂卻像是變得特別不順,每一輪都趕上她拿分,很快她手邊就堆滿了紅桃牌。我一見她小臉緊繃,眉頭緊蹙,心想大事不好,這把的“小豬”是非這位姑奶奶不可了,本來她不是我們中間分數最低的,但是加上這一把肯定就破表了,不知道該怎麽讓她下台呢?

可惜有時事情就是這麽巧,我越是想救場,越是救不成,果然,出到最後一輪的時候,四個人把牌分別一亮,芮憂手裏赫然留下了一張“豬”!

芮憂把手裏的牌一扔,正麵露沮喪,我突然站起身來,一邊鼓掌一邊說:“恭喜恭喜,你贏了!”

她愣了一下,問道:“明明我這分負到天上去了,哪裏贏了?”

我一指她手裏的那一疊分牌,說道:“這是最後一條規則,當一個人得到了豬、羊和所有的紅桃的時候,叫做‘豬羊滿圈’,所有的負分牌會變成正分!所以你這一把就把我們全都超過啦!”

他們一聽都有點意外,王少庭當即說:“這麽重要的規則,你為什麽不早說?”

我笑著解釋道:“如果早說了,你們就會有心理準備,那麽可能也就製造不出來這樣的局麵了,印象又怎麽會深呢?”

當即再次坐下來收起他們手裏的牌,慢慢地在墊子上鋪開,又說道:“不要小瞧這簡單的一套牌,這裏麵的說道可是很深的,比如這黑和紅兩色,就是陰陽,就是黑夜和白天的兩極。這紅桃、方塊、黑桃、梅花四色,就是四季,jqka一共12張,代表12個月,和我們熟知的一些時間概念都是對應的。”

因為他們所熟知的都是農曆,所以和公曆相對應的那些點我都沒提到,意思到了就可以了。

“你們剛才問我,為什麽不全用正分描述,非要分什麽正負這麽麻煩。那是因為萬事有陰必有陽,正100和正200都是陽,性質上是一樣的,而負100和正100則分別屬於陰陽兩極,是完全相反的東西,不能隨意混淆的。”我把豬和羊這兩張牌拿在手上,繼續說道:“你們肯定也感覺到了,雖然羊是一張好牌,人人都想要,可是在你拚命想去拿羊的時候,非常容易同時把其他的負分牌,甚至豬也一起拿到手裏了。”

畢竟是親身經曆了一番,他們立刻會意,都點了點頭。

“那麽,回到我們現在要辦的事情上來,血磯爐是什麽?在我看來,就是這隻羊,人人都想得到,有的人已經達到了將近瘋狂的地步,那麽他們最大的弱點,就會在這個東西即將到手的時候露出來,我們隻要充分利用好這個條件,就可以把負分牌都塞給他,最後還把羊完好無損地拿回來!”

他們聽到我這樣說都眼睛一亮,對我下麵將要說的話充滿了期待!

“那好,血磯爐是羊的話,什麽是豬呢?”我卻先提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