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傀儡

“啊,把活人當木偶來操縱,怎麽操縱?”我驚訝地問。

“據說那是西域秘傳的一種邪術,用活人偶來當武器,相當殘忍,但是我也隻是聽說,並沒有親眼見過。”芮憂說。

我卻不以為然,說道:“這倒也不稀奇,如果說把自己的想法植入別人的頭腦就算殘忍的話,那這種殘忍的事其實我們每天都在做的。”

“不是的,”她解釋說,“不是你說的那種概念上的操縱。聽說他們是選中一些人,從孩童時期開始就用藥物和法術來消滅他們的意誌,讓他們變成活木偶,然後再讓另外一些經過特殊訓練的人通過意誌來操控這些活木偶,活木偶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行動,外表上幾乎看不出什麽破綻,但是他卻沒有正常人的那些情緒反應,不會害怕,不會逃避,完全聽指揮,可以說是最完美的武器。人的意念本來就是有力量的,他們隻是有辦法讓這種意念超越人體的界限而已。”

“啊!”我相當吃驚,“那也太神了吧,豈不是超能力?如果用這種方法來操控自己的軍隊,豈不是征服全世界都不成問題了!是不是那些人吹牛的啊?”

“不是吹牛……”芮憂說,“我爹爹曾經見過,那個活木偶被敵人砍去了雙臂,遍體鱗傷,仍然麵不改色地在行動,最後被砍掉了頭,才終於倒下,血都幾乎流幹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想想都覺得惡心。”

“真的?那具體要怎麽做才能消滅別人的意誌,取而代之呢?要知道意誌的力量可是非常強,別說讓別人來消滅,自己想消失一些想法,都是很難的。”我說。

“那誰知道呢,我又沒去過西域。”她一撇嘴。

“這麽厲害,有機會我還真想見識一下呢!”我哈哈一笑道。

“沒人性啊你……”她瞪了我一眼說道。

“誰說的,我知道是怎麽回事才能解救他們啊,這叫慈悲你懂不?”我強詞奪理著……

這段討論本來我沒當回事。但這段懸而未決的記憶卻在我見到和尚手臂上那殘留的銀針時突然跳了出來,一開始我真的隻是懷疑他長得太壯又訓練有素,可能並不感覺痛,直到後來看到他臉上劃過的那絲痛苦,我才確信並非如此。

正常人在吃痛後一般有兩個反應,第一是安撫,會第一時間去將引起的痛感的原因去除,還會撫慰傷口;第二是回避,就是會在接下來的時間,對受傷的部位進行保護,避免它再次受到傷害。

在這個過程中,隻有在吃痛的一刹所做的那次躲避是人體的自然反應,不由大腦控製,比如說把手放在火上,就算沒有刻意去躲,手也會自然彈開。但是其後去吹、去揉、並且避免傷處再受到刺激和傷害這些動作,可就是必須用自己的意誌來控製才會去做的了。

而眼前這個人,可以打鬥、躲閃,卻連拔針這樣不需要花費太多時間的小動作都不去做,是為什麽?這促使我做了一個大膽的假設:那是因為他失去了支配自己身體的能力!

有了這個假設,我就讓花婆婆和白玦特意用一些沒有太大殺傷力,但是卻會有明顯痛感的招數去打擊對方,比如白玦的銀針攻擊,和花婆婆的“潑硫酸”,看看對方在吃痛過後,是否會有明顯安撫或注意下次特別回避的表現。果然隻有花婆婆的對手做出了這樣的反應,無疑他才是這三人的靈魂所在,是幻影中的“真身”!

我蹲下身,看了看自己剛才的那個對手,那個呆呆地坐在地上的傻大個,伸手把銀針一一從他臂上拔了下來,他果然微微蹙眉,但是並不動,也不說話,真的是如同泥胎木塑一樣。

看來芮憂所言非虛,消滅別人意誌這麽匪夷所思的事,居然真的有人做得到!

一時竟然有些感慨:其實有什麽可懷疑的呢?眼下我的意識不也占據了陶之煥的身體了嗎?而且我這個何止是跨越了距離,連幾千年的歲月都沒能擋住!

想到這一層,突然又有一個新的想法:這令人的意誌跨越時間和空間,難道也是有相通之處的不成?這西域邪術會不會和血磯爐的秘密有什麽關聯呢?……

當即精神一振,輕輕拍著那中招暈倒的“真身”和尚的臉頰,叫著:“喂,醒醒了!醒了!……”

“你叫醒他幹什麽?”白玦奇怪地問。

“我有話要問他。”我見他一直沒反應,伸出大拇指在他人中上狠狠一按,他果然眉頭一皺,悠悠轉醒。一醒來,便對我怒目而視,掙紮著吼道:“放開我!”

“你這人不講究,”我笑嘻嘻地說,“不管如何你們都是我們的手下敗將,殺了你也是順理成章的事。現在還留著你這條小命在,不知道感激還發怒,這是什麽道理?”

他本來拚命扭動,扭得麻繩都在咯吱作響,聽到我這麽說,突然停住了,但是眼神裏仍然有敵意,粗聲粗氣地問:“你想怎麽樣?”

我嚴肅地盯了他半晌,開口問道:“你叫什麽來著?”

這話一問出口,旁邊的白玦身子一晃,好像差點摔到地上去。眼前的和尚也是一臉詫異,但見我滿臉都是大寫的認真,隻好回答說:“羅布爾沁。”

就是了,他們這三個人都是這種名字,又長又沒規律,所以我完全記不住。

“哦,那我就叫你羅布吧。”我一本正經地說。

蘿卜,還是這個好記!

沒等他出言反對,我已經繼續說道:“羅布,你聽著,雖然在這次比賽中我們是對手關係,但是說到底我們和你無仇無怨,沒必要為了個比賽殺個你死我活,剛才你們要搶我們的東西,可始終是沒下殺手,我也是看在眼裏的。與其成為敵人,不如成為朋友,隻要你答應不再和我們打,我就放了你和你這兩個兄弟,怎麽樣?”

他聽了有些意外,臉上出現了猶豫的神情,低頭不語。

“我不知道你們參加這個比賽到底想要什麽,但是既然是佛道中人,肯定不會隻是圖什麽錢和官這麽簡單,我答應你,即使兄弟勝了,能幫你的也一定會盡力幫,好嗎?”我誠懇地說。

他瞪著銅環大眼看了看我,又轉頭看了看他的兩個同伴,問道:“真的嗎?”

“是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拍著胸膛說道。

他想了想,歎了口氣,點點頭。

我當即就伸手,把他身上的繩子解開了,見白玦在一旁愣著,叫道:“傻站著幹嘛?幫忙啊!”

三下五除二,三個和尚便恢複了自由,羅布先站起身來,走到他兩個夥伴的前方,又形成了一個卐字陣,緊接著,那兩人也站了起來,行動自如,與常人無異,看得我們目瞪口呆!

羅布見我真的兌現了諾言,一臉鄭重地問我:“我們三人是寺裏最強的勇士,居然這樣輕易地敗在你手下,你到底是什麽人?”他比我高一頭還多,離得近對話的時候,我幾乎隻能仰視著他,感覺脖子好累。

我發現越是這樣的粗人,其實心智越是單純,隻要你坦誠待他,他往往就真的用心回應。

我淡淡一笑道:“沒什麽特別的,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俗人。”

“他就是一個混混。”白玦在旁說。

“你不是混混?忘了往人家身上扔針的時候了?”我毫不客氣地還擊道。

白玦一聽,一臉不忿地說:“那還不是受你指使!”

“我……”我剛想再逞口舌之快,花婆婆已經在一旁說:“你們再磨蹭,天就要亮了。”

我向東方一看,果然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天快要亮了!

當時又想到一個問題,轉頭問白玦和羅布道:“你們怎麽打算?一起回宮?還是……”

我這樣問的用意,在於之前老太監說過的那句“失敗者死”。老實說當我聽說比賽要在宮外進行時還想過,這麽把人放出去,失敗了肯定跑了,誰會等著你處置啊!

沒想到這兩人卻齊聲答道:“一起回去!”

誠信守約,關鍵時刻不認慫,這才是真漢子!我向他二人豎起了個大拇指,一行六人便一起向南宮門走去。

一邊走,我心裏還有一件事放不下,那就是,一直沒看到淩雲燕的影子,她究竟跑到哪去了?她處心積慮地想要除掉其他人,難道就這麽輕易放棄了?不太像她的性格啊!

眼看宮門已在前方不遠處,天也馬上就要亮了,雖然勝利在望,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卻有一絲隱隱的不安,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不對勁一樣,但是無論我怎麽梳理這一晚發生的事件,都沒有分析出到底哪裏不對勁。

終於,在朝陽射出第一道溫暖的光線時,我們已經站在了宮門前。一夜未睡,我心裏卻又是激動又是興奮,根本沒有一點困倦!

說實話我最初來參加這比賽,不過是為了找到機會見皇上,以便開展我下一步的計劃。但一旦身陷其中,身邊這一場場激烈的戰鬥卻無形當中點燃了我的鬥誌,開始慢慢對這比賽在意和期待了起來!

正感慨著,宮門突然洞開,老太監帶著他那幾個小跟班走了出來。

我趕緊迎了上去,剛要開口,老太監已經搶先說了句話,話一出口,包括我在內的六人全都大吃一驚,錯愕地愣在當場!

他說:“比賽都結束半天了,你們怎麽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