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沉諳黑著臉,捂著胸口,露出一絲尷尬。他不會對我致歉,我隻是一介女流。但這口氣,他如何也咽不下去。

“聽聞珞小姐從未出過珞伽山,和慕將軍是如何相識的?甯國原屬於四海,位於最東。珞珈山屬於八荒,位於最南。珞小姐倒是有心,能與那四海之地的慕將軍有了聯係。”

他礙於珞伽在,不敢對我發作,隻得挑著嘲諷的話,盡可能地挽回一些自尊。

“還有我苗疆聖女,原本是普天同慶之大事,卻因與慕將軍有了關聯,讓苗疆的女兒節化作泡影。還有無數國人受傷在家,更多苗疆女子待字閨中,無法出嫁,直接影響了苗疆的繁衍生產。聖女果然是天神選定的麽?”

他的目光,在陳婉和我身上來回逡巡,不多時,已經變作深深的探究。

“國主慎言。”珞伽動怒了,他盯著那高座上的男子,冷冷道,“苗疆有八大家,景家在位多年……”

景沉諳麵色大變,誠惶誠恐“孤隻是猜測而已,沒有真憑實據,算不得真。至於那慕長安,如今在大牢收押,後續的處置,還要內大臣共同商議。既然大少也在,不如召見所有大臣,共同議事?”

我的目光在珞伽身上打量,我知道他超乎方外,地位非凡,卻不想他有左右一國的實力。

“國主議事,我就不參加了。舍妹心性純良,隻是見不得打殺而已。”珞伽淡淡一句,卻是為我解圍了。在他眼中,國家大事總能在一語中輕輕化解,果然是能力斐然。

“國主和聖女,分別掌管一國的政權和祭祀,對一國安定尤為重要。這次涉及的人,關係與甯國邦交,希望二位好生商議,不要辜負了苗疆族人的期待。”

說完,他拉著我,大步走出大殿。

“大哥,我們現在去哪兒?”我還未反應過來,珞伽已經將我帶到寶馬香車前,“苗疆宮闕也是可看之處,尤其是大牢的設計匠心獨運,幾乎沒有囚犯能夠逃脫。也算是這苗疆一景了,阿影要不去看看?”

我一怔,知道他在解圍,甚至為我想好了借口。我紅著臉,點頭道,“大哥,我……”

“你不必多言。你要是不願意告訴我,我什麽也不問。你與慕將軍發生的事情,本不是我該關注的。走吧,免得你心緒不寧,也不能好好遊樂了。”珞伽看我坐上馬車,依舊是淡淡的。

殊不知,我此時連說話,也覺得是奢侈了。

朱門紅樓,冷氣森然。

走過那黝黑狹窄的甬道,一步步朝著黑暗行走。那陰冷的氣息,一直在身邊蔓延。

我毛骨悚然,隻覺得身體被封凍住一般,心頭湧過無限的悵惋。

“珞大少前來,是為何故?”典獄迎上來,一臉諂媚。

“看看最近風頭正盛的慕將軍而已。聽聞女兒節上的大事記,心中難免想見識一親芳澤的慕將軍是為何人。”珞伽一邊說話,一邊拉著我,“帶路吧。”

典獄不再多言,隻叫人拿著火把,一點點照亮了路。

“大少可要小心。這兒關押的重犯,心中怨憎,會拿牢裏的蟲蟻蛇鼠為引,做一些下三濫的勾當。大少雖然不避諱,小人卻是擔憂的。”

珞伽把我拉近了些,對我耳語,“你雖喝了無心蓮,身子雖也能百毒不侵,防避毒物。還是緊跟著我,不要被四周的煙幕迷惑了心神。”

我心中一顫,跟著珞伽的腳步,一步步走向大牢深處。

四周的囚犯,聲音淒慘。哀鳴聲不絕於耳,我卻什麽也聽不到一般。唯今,我隻關心慕長安。那個被囚禁的少年英雄,是否受到了屈辱和淩虐。

“不知大少為何關心慕長安這外邦人?他褻瀆我苗疆聖女,是一等一的登徒子。國主卻下令給他一人一間牢房,也不許審問。非我族人,卻膽大包天,著實讓小人不齒。”典獄討巧地說著慕長安近況,一臉恭敬。

珞伽一臉淡然,不欲過多糾纏,道“典獄帶路便是。”

我卻慢慢放下心來,還好慕長安沒有受刑。

“到了。”

典獄小心謹慎,打開了牢門。

牢房光線不好,卻也算幹淨。

慕長安閉目盤坐,紋絲不亂。他麵色如常,絲毫沒有受刑的痕跡。他靜靜坐在那裏,像入定的佛陀一般,淡然自如。

“慕長安,有人看你。”典獄聲音拔高,帶著一絲鄙薄。

慕長安睜開眼,見珞伽和我,慢慢站起身來,對典獄拱手道,“多謝。”

“我與慕將軍有幾麵之緣,有些話兒要說,你先走吧。”珞伽對典獄低語,那典獄識趣走開了。

依舊是那張熟悉的臉,帶著淡然和沉靜,默默看著我和珞伽。哪怕身陷囹圄,他也能鎮定自若,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這氣度,果然是臨危不懼的大將軍也。

“珞大少能夠來探視,長安著實意外。那日竹苑一別,今日長安卻成階下囚,讓大少見笑了。”慕長安自嘲一番,與珞伽對視著,波瀾不驚。

“無妨。舍妹不曾見過這牢獄,又是一顆稚子初心,所以要我帶路。來見慕將軍,也是順便而已,算不得特意探視。”珞伽沉然以對,順便為我解圍。他把我護在了身後,露出一絲保護的姿態。

“那日讓小姐受驚了,長安失禮了。”他對我拜了一拜,又道,“長安聽說女兒節可求娶苗族每一位姑娘,我和聖女有不解之緣,所以飛上宮闕,試圖求娶。誰知會犯下大錯,讓後期發生踩踏和暴亂。長安雖是無心,卻因我而起。不論國主作何懲處,長安都安然接受。”

我心中計較,他冒然行事,莫不是受人挑唆,“慕將軍是外邦人,不明苗疆禮儀,才有此行為。慕將軍對聖女之心,天地可鑒,國主應當會體諒吧。”

珞伽見我出聲,手心不由收緊,連眉頭也默默皺了起來。

“多謝小姐關心。長安做事不當,自當受罰。但苗疆與甯國的邦交依舊,不會影響兩國邦鄰之誼。”

慕長安微微一笑,“男兒敢作敢為,自然不會推卸責任。卻不知會不會影響到婉兒。”

(本章完)